2、迷迭香的炸薯条与墨西哥沙拉（上） ...
-
迷迭香是为了帮助回忆，亲爱的，请你牢记在心。 ——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一个女孩，饥肠辘辘的她顺着山坡走到了海边——准确地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走，而是手脚并用地爬，因为她根本站不稳当。
“好饿，好饿……妈妈……我好饿……”可怜的孩子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潮湿的沙子上蜷缩着身子，海水不时裹挟着泥沙拍打着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自己在随着泥沙下沉，遗憾的是，猛烈地潮水并未带来可以充饥的食物。
往常这里是有很多渔船的，好心的渔民或许会施舍给这孩子一两条鲜美的肥鱼。然而今天是不行的，因为大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因为他们是家中唯一的壮劳力。
“咕，咕啊，呜呜呜……”海浪卷走了一个孩子最后的哭声。
死后的世界也很冰冷，黑暗，寂静，耳边只有咕咕嘟嘟的声音在回荡，剩下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一段时间后——也许仅仅过去了几秒，一束光芒撕裂了黑暗。
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对巨大的黑翼包裹住了。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在上浮，眼前刺破黑暗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那个女孩檀口轻启，用嘴对嘴的方式为自己传来了生命力和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了双眼，意外的是，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此前所以疲惫与疼痛都一扫而空。
“喂，夏奈尔，这孩子醒来了！”凑上来的陌生面容转过头向另一边大喊。
“公主陛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另一个陌生的面容凑了上来。
女孩这才发现自己枕在面前的黑发女生的大腿上，对方正以兴奋和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醒啦？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黑发女生用手轻抚她的额头。
“饿……”
“夏奈尔，给她吃点东西吧！”
女孩听到随后走来的银发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中翻找出一块看上去像是饼干的东西：“吃吧。”
她急不可耐地拿过那块干粮，塞进嘴里，很干涩，口感一点也不好，有种在嚼沙子的感觉，不过，对于女孩而言，这是她这几天吃到的唯一的食物。
“慢点吃，别噎着了，”黑发女生温柔地将她扶起身，“很难吃吧？对不起，我们也就只吃这种东西。”
女孩没有回应，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姐姐，这时，冰冷的剑刃突然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夏奈尔，你这是干什么？”黑发女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陛下，不能让人类知道我们踏上过他们的领地，不然的话……”银发女生犀利的目光刺向女孩，“吃饱了吗？本来就该葬身大海的人类，没有遗憾地告别世界吧……”
“等一下，夏奈尔！”黑发女生展开巨大的黑翼，强行将剑刃与女孩隔开，“那样的话，让她不要和其他人提起见过我们就好了嘛。”
“陛下，恕我直言，人类的信用……”
“好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不会和别人说姐姐们来过这里吧？”黑发女生轻声对女孩说。
女孩点了点头。
“很——好！”黑发女生转向银发女生，“这样就行了吧？”
“这……”银发女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夏奈尔可是我的专属护卫，连我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吗？”
“不敢……算了，按照您的意思来吧。”
“这就对了嘛！”黑发女生揉揉女孩的小脸，“姐姐们只是来这里摘点花，很快就会走的，绝对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我们哦！”
女孩再次点点头。
黑发女生露出阳光的笑容，将剩下的干粮全部塞给女孩，又递给她一枝花：“那么再见啦，小妹妹，虽然我们大概率是不会再相见了。”
说完，两位女生展开巨大的黑翼，腾空而起飞向了远方，女孩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花朵，那是几朵淡蓝色的小花，花蕊十分突出，她记得这种花，每次走到这里之前，一路上都是这种花，不时能看见有人摘下它的枝叶，却很少看见有人采摘它的花朵。
那朵花的名字是——
亚历桑德娜睁开眼睛，自己少有地梦到了童年的回忆，大部分时候，她只会梦见自己与同伴战斗的日子，这几个月还偶尔会梦到自己用炉灶做饭，安奈斯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
安奈斯看起来比她起得早了一些，魔族本身就不用长时间的睡眠。
她掀起不知何时被盖在身上的棉被，揉着眼睛走下楼，安奈斯已经拿着一块面包，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了。
“醒了？”看见亚历桑德娜，安奈斯站起身，“我稍微打扫了一下……我可没有乱翻东西啊。”
然后她就被迎面走来的亚历桑德娜抱住了。
“诶，诶？”安奈斯拿着面包的手停在半空中，“你还没醒酒啊？”
“我做错了吗？”亚历桑德娜以颇为孩子气的语气问。
“啥？”安奈斯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你发什么病啊？”
“没事，想起来点以前的事。”
“你们人类怎么都那么喜欢回忆过去啊，”安奈斯把手放在亚历桑德娜额头上，“你不是这两天太累了脑袋烧糊涂了吧？累了就回去接着休息。”
“我身体很好，”亚历桑德娜没有拒绝安奈斯的触碰，“魔族不会梦到过去的事情吗？”
“唔……你要是说几天前的事，也许有可能，”安奈斯若有所思地回答，“但是我已经出生一千多年了，魔族也是有忘性的，几百年前的事大部分我肯定也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人类的一生对你们而言也就短短一瞬吧。”
“回答正确！不过，勇者大人可是没有机会体验人类和魔族的寿命差啦，毕竟在我死之前你也不会死啊。”安奈斯趁着亚历桑德娜松开自己的时机三两下吃完了面包。
战胜魔王后，勇者一行人用自己的全部魔力制造出了契约项圈，这是人类对魔王束缚的象征，魔王不死，勇者不灭。
当然，与魔王同生共死的，不止亚历桑德娜一人。
“今天是休息日，要陪我出去走走吗？”
“去哪儿？”
“见老朋友。”
魔族与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头部与生俱来的犄角，当然，哪怕安奈斯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太过吃惊。
“毕竟，我是勇者大人的‘俘虏’嘛。”安奈斯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俘虏吗……”
当然，相对而言，镇子上的人们就有些惊恐了，一路上亚历桑德娜都感觉车夫的手在颤抖，似乎为了壮胆还狠狠地抽了那匹可怜的马几鞭子。
“少见多怪吧。”
“少见多怪呢。”
这是她们两个日常的交流方式。
马车在一所教堂前停下，亚历桑德娜带领着安奈斯径直推门而入。
“额……你说的‘老朋友’，是不是……”
“如你所想，魔王大人，”亚历桑德娜扬了扬嘴角，“早上好，苏拉雅。”
“看看这是谁，孩子们！”站在教堂最深处，身着黑袍的女性用极为欢快的语气招呼身边的孩子们。
孩子们看到亚历桑德娜，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但看到她身边的魔王，又畏惧地躲在苏拉雅身后。
“神父大人，那个是魔王吗？”
“是的哦，”苏拉雅握住孩子的小手，“不用害怕，孩子们，魔王——安奈斯，现在已经是勇者大人的俘虏了，她听命于勇者大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真的吗？”
“对吧，亚历桑德娜？”苏拉雅对着亚历桑德娜眨眨眼。
“也许吧……”亚历桑德娜这么想着，一本正经地与安奈斯对视：“魔……安奈斯，我命令你……”
“哦？”
“我命令你……帮我脱下斗篷。”
“好吧好吧。”安奈斯忍住笑意，帮亚历桑德娜脱下了斗篷。
孩子们看到这一幕，激动地鼓起掌来。
“谢谢。”亚历桑德娜低声说。
“好了，孩子们，去忙各自的事吧，神会保佑你们。”苏拉雅拍拍孩子们，大家便如鸟雀一般地散开了。
“他们认生，不要介意，魔王小姐。”苏拉雅面带微笑地走向两位旧识。
不过，魔王大人看到神父走来，下意识地闪到了勇者身后。
“哎呀呀，竟然学会依赖自己曾经的宿敌了，看来亚历桑德娜对魔王小姐的驯化十分成功呢。”苏拉雅发出清脆的笑声。
“什么？我……区区卑劣人类，真的是……”安奈斯似乎对苏拉雅的措辞十分不满，但也没有反对。
“那么闲话且住吧，旧时代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今天上门是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单纯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亚历桑德娜直言不讳地说。
空气凝固了几秒。
“嗯。”
“嗯。”
“嗯。”
来自不同源头的声音。
亚历桑德娜从安奈斯手中接过斗篷：“原来你不欢迎我们啊，那我们走……”
“别别别！”苏拉雅匆忙制止，“来都来了，好歹坐下歇歇吧。”
“那就好，不然神父小姐就要错过一瓶美酒了。”亚历桑德娜从篮子里拿出一瓶杏黄色的液体。
“那，那个是……”一向优雅的苏拉雅从喉间发出了抑制不住惊喜的声音。
“如你所见，从旧时代流传下来的酿造方法所制成的利口酒，其名‘DRAMBUIE’也就是‘蜂蜜酒’。”
“什么时候……”安奈斯也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惊讶之情。
“很难得的，所以说来看望苏拉雅的时候当做伴手礼。”
“从来没见你在家里拿出过这种酒……”安奈斯不满地嘟囔着，“关系好得很嘛，哼……”
“要是让魔王小姐吃醋了还真是对不起呢……”
“我没有！”高傲的魔王大人矢口否认。
“总之，这瓶酒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苏拉雅用近乎虔诚的姿势接过了蜂蜜酒，“当然在教堂里是不能打开的，所以可以等下班之后，回屋里好好品鉴一下，如果魔王小姐感兴趣的话……”
“可以吗？”安奈斯眼中闪烁着光芒。
“当然可以哟。”
“太好了！”
“这不是完全被人类拿捏了么……”亚历桑德娜在一旁吐槽。
“我本来就是人类的俘虏嘛！”安奈斯倒是完全不在乎。
嗯，俘虏，俘虏呢。
可以的话，亚历桑德娜想为对魔王大人忠心耿耿的手下们做个祷告。
“神父大人。”一位年轻女性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啊，有人来访了，”苏拉雅对女性做了个“稍等片刻”的手势，“那么，两位先去和孩子们玩玩吧，他们都很可爱的。”
“那个就……再说吧，”亚历桑德娜摆出了不可名状的表情，“院子里的迷迭香可以摘一些吗？”
“当然，那么两位，回见！”
亚历桑德娜和安奈斯从走出教堂的大门。
“刚见到你们的那时候就想问了，你们的神父是不是有些……”安奈斯压低声音。
“差不多，”亚历桑德娜点点头，“当然她不是坏人，那些孩子都是她收留的孤儿，她是真的……想给这些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吧。”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见到魔王军‘虚空将军’的第一反应是上去搂搂抱抱……”
“谁让她长得太有萝莉样了……我还好奇魔王军已经兵力匮乏到如此程度了吗，让孩子去当将军啊。”
“人类里面只有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了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人类吧，”安奈斯白了亚历桑德娜一眼，“而且‘虚空将军’可不是小孩子，她变成那副样子是因为——唉，算了，以后细说吧。”
“你也会有为之悲叹的事情啊。”
“怎么说我也是魔王啊，虽然是被人类俘虏的没出息的魔王。”
两人默默走着，安奈斯突然问：
“那些孩子，你说，我可以让她们不害怕我吗？”
听到了无比珍奇的话语啊，亚历桑德娜勾起嘴角：“魔王大人是想在人类当中树立起自己的形象吗？”
“你就那么理解吧。”
“嗯——也许不是不可能。”
“当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哈哈。”
从未想象过的平稳的日子，无论是对于勇者大人还是魔王大人而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迷迭香的炸薯条与墨西哥沙拉（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