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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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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这只是一件性丑闻,不大不小,而且公司并没有上市,也不需要对股东负责。
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大明星,关心的人并不是很多。
不过乔伊华震怒的本身不是法院的传票打官司,更不是深陷其中这种类型丑闻,而是起诉的对象,是小珍。
这种很私隐的事,谁传出来都是其心可诛,对女人,对男人。
现在这种风气,甚至受害者名声损害更严重。
讨论谁伤害大这些不是重要的,忽然这几天报纸越传越多,俨然快要变成地方性的法律事件和社会新闻,幸好媒体不算太发达,没爆出什么照片。
乔伊华深陷旋涡,可以说快千夫所指,公司即便有分权,他依然是全公司核心,最重要的人物。
这种新闻,甚至传到香港,报纸还杜撰他和不知名港星的绯闻,说大陆富豪圈养小洋葱。
小洋葱就是嫩苗,年轻女孩,不过这种新闻经纪公司立刻辟谣,反倒让乔伊华在香港有点知名度。
刚传出新闻时,公司业务并没受什么影响。
毕竟老板传绯闻,导致一切的人还是他的“妹妹”,多少掺杂争权夺利家务事的成分。
所以现在唯一能解除丑闻的方法,就是找到当事人。
小珍虽然在上海生活很久,不过很少会出远门,能去的地方非常少,但上海很大,找到一个人非常不容易。
豪华大酒店她是舍不得住进去,况且身份证也没拿走。
小旅社多如牛毛,一家一家的找谈何容易。
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当事人是一定露面的。
乔伊华专门安排房子在家等电话,他知道,她就算离家出走,也不会真的狠心断了所有联系。
几天后,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来。
房子迅速接听,听到电话里柔柔的“喂”字就知道打来的人是小珍。
他直接挑重点询问:“那是你去法院起诉的华哥?”
“房子哥?”
“你先回答!”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声音非常小的说:“是我。”
房子认识她比小春晚很多,她上高中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印象就是很腼腆文静的一个人,热爱学习,爱劳动,每次来家里聚会她都会摆碗筷,帮忙打扫卫生,华哥只要喝酒,必定泡好一壶茶放着解酒。
他们在外面客厅说话声音无论多大,小珍都会里面安静的写作业。
华哥对她好的没法说,只要出差回来,一定会带礼物,无论是用的吃的,还是头花,项链,耳环,书本,笔记本,钢笔什么都有,对这个妹妹亲密爱护,跟养一个女儿差不多。
她参加高考那天,开会什么的全部退后延迟时间,专门飞过去等着,看着,望着,和家长没有区别。
在房子眼中,两个人的结局必然是,小珍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会维护哥哥。
乔伊华有钱的一天绝对会让她衣食无忧,无论是不是结婚生子。小珍嫁人后,谁敢欺负她,华哥定会打断对方的狗腿。
这是他看在眼里的事实。
所以法院传票时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字都不信,凭小珍对乔伊华的维护和感情,就算帮他坐牢都有可能。
等了这么久电话,第一时间先询问真实性。
得到肯定的回答,简直比刀子捅在心窝还难受,后脑勺一阵发凉,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知道你闯多大祸吗?华哥马上就被你害死了!他已经停职在家了,外面的人都恨不得朝他扔石头、扔臭鸡蛋,你知道吗?”
电话里默不作声,随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房子拿起衣服迅速出门。
他就是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外的叫喊声,大约是知道哪个方位。
小珍消失三四天,除了第一天待在学校,其他时间要么坐在商场一夜,要么在花坛待着,要么在公园蜷缩着。
天气好冷啊,她居然都没感觉出来,只有彷徨、无措。
刚才鼓起勇气打电话到家里,听到房子厉声说的话,脑子瞬间“嗡”天旋地转。
路边的人扶起在电话亭的她到旁边坐着休息,又给小珍端了一杯热水。
她到底想要什么,长这么大,过了这么多年富裕的生活,依然无法摆脱童年少时家庭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很坏,很记仇,很多小人家的毛病。
小珍记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做梦一样,没有开头,却有结尾。
从有印象开始,母亲已经过世,父亲是镇上的木工,做些零碎的东西补贴家用。
因为她是个女孩,又恰逢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病逝,父亲便整日把怨气撒在她身上,连带着过世的母亲一起辱骂。
当年娶小珍的妈妈,花了一千块钱和一台缝纫机 ,那是爷爷奶奶一辈子加上和他做工积攒下来的钱,可母亲就这么病没了,这笔账自然算在了小珍头上。
奶奶和父亲隔段时间就去外婆家闹一闹,不是让还钱就骂妈妈是个“晦气精”生了一个没用的女娃子。
那时候她刚四五岁,虽然整日被骂,倒也还能填饱肚子。生活在西南的小镇,总比大山深处的农村要好上一些。
约莫六七岁上小学时,小珍已经能一边上学,一边回家做些简单的饭菜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父亲领来了一个女人,就是他的新老婆,还带着一个孩子。
倒不是后妈撺掇着父亲打骂她,毕竟父亲本就爱骂她和母亲,如今家里多了后妈和她的孩子,父亲做木工挣来的那点钱更不够全家开销。
于是,父亲把小珍送到了外婆身边。
外婆一个人过得格外清苦,靠缝补衣服挣的钱连自己都快养不活。
小珍本就是外姓的外甥女,又不是能传宗接代的孙子,外婆打心底里不情愿收留她。
是非常不情愿的。
但小珍和其他被送出门的孩子不一样。
她就那么站在父亲身后,一句话不说,不哭不闹,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半分祈求,也没浸着半滴眼泪,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若是孩子撒泼打滚地哭闹,或许真会让人厌烦,可偏偏是这种一言不发的安静,让外婆最终还是留下了她。
多年后,乔伊华也是看到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种眼神,心一软收下了她。
只是这中间,还隔着太多太多的故事。
外婆对小珍始终冷冷淡淡的,攒下的钱总想着给孙子送去,做了新衣服也优先挑给两个孙子。
小珍从来不会哭闹、计较,会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扒着米饭,偶尔才会夹一口菜。
放学回家会去菜地跟在外婆后面默默拔草,放假时,要么跟着去捡豆子、打豆腐,要么就跑到很远的地方挖红薯。
没人是心狠的人,外婆渐渐对她有了些感情,会把家里撕下来的旧日历用针线缝成册子,给小珍当作业本。
晚上睡觉会给她掖好被角,夏天会在阴凉处给她扇扇子;每次有了好吃的,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背着她全给孙子,总会悄悄留下一点给她。
小时候的小珍格外瘦弱,后来胃口渐渐好起来,从不挑食,个子才慢慢长了起来。
外婆舍不得买新布料,就把裁剪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缝成裙子,穿在小珍身上,竟也漂亮好看。
那三年,大约是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没有波澜的时光。
舅舅出了车祸,不过是撞到了别人,要赔很多钱。
外婆哭的昏天暗地,几年的时光,先没了女儿,儿子出了车祸右臂蹭到不能动弹,还有赔别人几千块钱。
无奈之下,外婆搬到了儿子家,一力承担起照顾一家老小的重担。
终于还是到了那一天。
那时小珍上四年级,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外婆牵着她的手,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傍晚才回到那个她早已陌生的 “家”。
父亲的家。
送过来时,后妈和父亲已经有了孩子,肚子还怀了一个,家里早已没有她的位置,绝无可能收留小珍。
外婆哭着,父亲后妈骂着,只有小珍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们吵了一个多小时,小珍始终木木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外婆扔下几百块钱,头也不回地离开,小珍才第一次哭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她跟在后面哭喊着追赶,最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街上的邻居看到这情景,没有妈妈的孩子像跟野草,忍不住抹眼泪,把她扶回了家。
邻里们纷纷责怪父亲 “有了老婆忘了娃”,父亲碍于面子,暂时把她留了下来。
而后的几年时间,小珍自己也记不清被送去过多少地方。
先是奶奶家,奶奶见她长大了,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打骂,却总念叨着 “麻烦哟”“多事得很”。
上初中时,外婆和奶奶相继过世,她又住到了叔叔家。
叔叔家没有女儿,起初倒还算安稳,可后来婶婶总说小珍 “骨凉肉黑”,嫌她性子冷淡,没什么情绪和表情,小珍便也不再留恋那能吃上一顿饱饭的地方,几个月后就离开了。
她一个人住进了外婆留下的阁楼。
那里很久没人住,又破又旧,积满了灰尘,小珍打扫了好几天才勉强能住。
好在阁楼离初中学校很近,她每天能按时上学,自己找点吃的做饭糊口。
那时候她才十三四岁,晚上会想什么呢。
会翻来翻去读了很多遍的语文课本,是《故乡》《小橘灯》,会看和自己遥不可及的英语插图。
外面稍有敲门声,她就吓得不敢动弹,浑身冒冷汗。
每天早读天还没亮,她就一路小跑着去学校,直到听见路上成群结队的同学说话声,心里才踏实些。
到了初三,第一个学期同学已经成批成批的辍学,很多外出打工,觉得外面是花花世界,那时候广州深圳是最向往的地方。
十五六岁的年龄,花季雨季,内心的躁动。
但是她连好好坐在教室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多年不见的父亲看她成长成劳动力,要她辍学照顾弟弟妹妹,去帮忙收木桩。
小珍瞪着他,眼神里满是倔强和恨意。
以前只要她露出这种表情,无论多大年纪,迎来的都是一顿打。
可这次,小珍憋红了脸,狠狠往父亲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跑。
后来,父亲总在学校门口堵她,小珍就偷偷翻过院墙去上课。
可她一个女孩,终究像是被命运攥在手里的风筝,怎么也逃不出那根线。
春节过后,小珍回到学校上课。
那一两月里,父亲没像以前那样抓她去干活,只是总领着些陌生人在教室窗户、门口偷偷看她,倒让她平安过了一段日子。
中考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一个班级能上两三个就不错,其他的全部需要拿高价择校费,小珍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机会。
想着等拿到初中毕业证书,就偷偷跑到外地,自己挣钱打工再也不回来。
只是没等到毕业考试的那天,几个男人在小珍放学的路上等着。
小珍看到这情形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