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繁星》花夜闲探秋

9、八

　　顾女士骑着电动车，暮生座在后面。她一手提着购物袋子，一手插兜。

　　深秋，风嗖嗖的灌入口袋，暮生的手冻得通红，毫无知觉了。不过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眼睛不停的偷看一下购物袋，摸了摸新衣服。

　　她不是不爱买新衣服，只不过她觉得不太好意思，没脸去问父母要钱。有时候让她跟顾女士说要买衣服，没钱吃饭，还不如让她直接找根绳子上吊。

　　顾女士的车时过梧桐街道，朝一个小巷子里转弯疾行，快到家的时候，减速缓缓停下。

　　咯噔一下，顾女士锁好了小电驴。暮生提着购物袋子跟在顾女士后面走上楼。

　　顾女士打开门的时候，林战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游戏。听到声响，余光瞄了一眼进门的人，继续埋头玩游戏。

　　“时间不早了，早些洗洗睡吧。”顾女士对暮生耐心的说着。

　　她走到沙发前，转身一把夺过林战的手机，语气愤怒，语速很快：“天天玩游戏不学了是吧，你那点分也好意思玩，要是你我早就不去学校，而是去打工了！”

　　林战刚刚在老师办公室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现在还在生着气。刚打两盘游戏，还没打完就被抢走了，心里莫名的窜起一股火：“你吗的，玩手机，我怎么就不能玩了？我问你我怎么就不能玩了？我同学都可以玩，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去问问我们班的人，他们每天都玩游戏，凭什么我不可以？”

　　“人家都考100分，你怎么不考100分？人家考第一，你怎么不考第一？天天除了惹祸你还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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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越骂越过火，争吵越发激烈，言辞更加刻薄，空气仿佛被口水点燃了火焰。

　　“哐啷”，林战直接抄起桌上的杯子，愤怒的向地上砸去。

　　顾女士顿时火冒三丈，喊道：“你再砸一个试试。”

　　“砰砰”林战一脚过去，电风扇应声倒下。

　　暮生听着家居碎裂的声音，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拿起热水壶，在厨房里接满水烧开。

　　暮生从书包的侧边拿出白色小熊杯子，准备接一杯开水兑凉。

　　可还没等她把水倒入，林战一脚把放在地上的水壶踢翻，水壶滚落在地上，热水泼了一地，在那瞬间被泼出的，还有暮生愤怒的心绪……

　　“你是不是有病啊？”暮生的胸腔中涌出一股愤怒，她再也忍不住了，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林战恶劣的笑着，他狠狠的看着暮生，手指悬在半空，发疯道：“对，我就是有病。我发怒的时候，我不会管别人的感受。管你怎样，你给我忍着。”说完话，他房门一摔，不再出来了。

　　暮生把水壶扶起来，重新去厨房接了一壶水。顾女士在暮生的旁边诅咒：“这水怎么没烫到他的脚？要是烫到就好了。”

　　暮生早就习惯了家里的争吵，对此她早就已经免疫。说起来，在她刚懂事的时候，就常常听人提起，当年顾女土青春年少不懂事，不顾家里人的劝阻，爱上了一个经常来她理发店理发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书生意气，风华正茂，每次来理发店都会给顾小姐带些吃的，一边理发，一边与顾小姐聊天。

　　渐渐的，顾小姐也就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在她理发时，陪她聊天。

　　就算是石头，也经不住长久的磨，圆了棱角。两人在外头的一个小旅馆坠入爱河，那时候顾小姐才刚满18岁，没有在校读书，在外头打工。

　　那天顾小姐在医院里面检测出怀孕，紧张不安的拽着怀孕检验单，拨开了小伙子的电话。

　　小伙子关怀的问：“是怎么啦？”

　　“呃，最近过得好吗？亲爱的，跟你说一件事，我怀孕了。”

　　小伙子听到这话，瞬间转变了口气：“你是认真的？”他惊疑未定，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不禁又重新问了问：“我，他妈，你真的怀孕了？”

　　她听着小伙子的语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是惊喜，反倒是惊恐。她最后平静的回答道：“对。”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这孩子我们是养不了的，我们没那个经济实力。这样吧，我给你打一笔钱。现在赶紧去医院……”小伙子还要继续说下去，“滴滴——”电话里只传来这声音。

　　不只是因为怀孕后带来的不适，还是对小伙子的做法感到恶心，顾女士难受的在垃圾桶旁边干呕着。

　　如果说刚收的化验单时，她更多的念头是想把这个孩子抹杀掉。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听他喊自己妈妈。

　　一开始，顾女士还跟平常似的，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后来，顾女士的肚子大了，大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怀孕了，但这个时候，再打掉已经来不及了。。

　　顾女士的母亲天天念叨：“老天，糊涂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十月怀胎，那天夜里，夜幕升起，一个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顾女士苍白一笑，孩子在晚上降生，便名为暮生。当时顾女士想着，她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带给暮生，看着她健康快乐的成长，尽管她只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里，顾女士又哇哇的哭了起来，她认为自己真的好自私，让自己的冲动换来一个孩子的苦难。

　　顾女士长得十分惊艳，彼时又是青春年少，追求者特别多，里面就包括林先生。林先生是一个公交车司机，尽管没几个钱，但人踏踏实实，而且不嫌弃林女士带个孩子。

　　林暮生开始不姓林，姓顾。后来顾女士和林先生结婚后，暮生改姓林。林先生经常向顾女士承诺，自己一定会对暮生好，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宠溺。

　　小时候，林战非常调皮捣蛋，喜欢做恶作剧。往林先生的鞋子里倒茶水，往顾女士的水杯里尿尿……

　　对暮生，林战一有不爽就破口大骂。顾女士和林先生不在家时，暮生下厨，林战会因为一点不合口味，就直接倒掉整碗面。

　　有时林战看一上午的电视，会因为中午暮生切频道直接关掉电视。扬言：“只要我看不了，那就谁也别想看。”

　　暮生有时候实在忍不下去，就会直接他干架。林战年纪小，打不过暮生。林先生回家，看到屋内凌乱，两个孩子狼狈不堪，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鞭子又抽了一顿暮生。理由是：你是那个更大的孩子，你要让让你弟弟。

　　顾女士经常说林先生只是重男轻女，可暮生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不是林先生亲生的，在该偏袒的时候，他还是会偏袒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