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18、第18章 形同虚设

　　夜已经很深了，天监山上一片寂静，当月亮隐在云后时四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墨的夜幕里，一群人静静地穿行在青石小道上，为首的一人在穿过一道牌坊时，悄无声息地点燃了一支火把，火把的光微微照亮了石牌，上面三个大字“饮马窟”。

　　古老的牌坊之后，是一条更加古老的羊肠小道，道路上的青石砖已经被来往行人磨得光亮。鞠躬行礼后穿过石牌，所有人继续沉默地向前走，两侧的树林中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鸮鸟，也可能是躲避鸮鸟的夜山鼠，后者是天监山特有的肥硕老鼠。

　　“说起来，夜山鼠要怎样烹饪才好吃，蔡师侄你可知道？”

　　“肯定是油炸，什么肉油炸一番都可入口，撒上调味料后更是美味。”

　　在这群人的最后，有两个身影刻意和前方的人拉开距离，用传音入耳交谈。和前方之人的寂静肃穆不同，这两人一副轻松的模样，穿过石牌时也没有鞠躬行礼。他们一路上都在用神识闲聊，一身典雅的修士装扮，和前方身着玄色道袍的众人格格不入。

　　“哈哈，蔡师侄有你师父当年的风范。那家伙在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什么都吃，赢鳞毛羽昆，野生的家养的，胃口大得吓人。”立安道人摸着灰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佝偻的身躯因为笑意而颤抖，“我记得有一次，他跑去最近的一个村庄，把一户人家散养的黑猫抓来吃了，就是用油炸。哎呀，那叫一个香，好吃得佛都要跳墙。”

　　蔡丰羽在一旁跟着老者的步伐，恭敬地听着立安道人回忆往昔。他现在是十八岁，师父的十八岁？那听起来太遥远了，应该是神魔大战刚结束不久。

　　“我没见过师父吃凡人的食物，他平日里也教导我要早日辟谷，不要让珍贵的修士之体沉浸在口腹之欲中，食色两性，皆要断绝。”蔡丰羽说。

　　“哼，当上太仆后他就一直是这幅人模狗样，当年我们同辈几个师兄弟，可没人有他玩得花。”立安道人显得不屑一顾，但是态度依旧亲切，“你总不会信了吧？你可不是萧韵那样的丫头。一个十八岁的男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等你开始筑基，要接手宗门事务的时候，想玩可就来不及啦。”

　　蔡丰羽隐在黑夜中的俊朗面孔上浮现会心的笑容：“听师叔这么说我可放心了。十几年后要是有年轻人上山来拜师，说是我的孩子，到时候就要麻烦师叔培养教导了，教教他何为食色，性也。”

　　两人在神识交谈中爆发出一阵笑声，不知情的旁人会以为是祖孙二人其乐融融。

　　石板路变陡了，渐渐形成台阶。蔡丰羽伸手搀扶立安道人拾级而上，立安道人也不推辞，由着蔡丰羽伺候自己。

　　天监山山顶是云驹院的事务中心，东侧是修炼场，北侧是后山，西侧是禁地。拜访云驹院的人从南面上山，只能顺着路从东侧走，或是在西侧被峭壁挡住去路。饮马窟就坐落在禁地中，周围落下层层禁制，闯入者会立刻引来数百饮马窟执事弟子的围攻。

　　理论上是这样的，实际上江离的闯入已经演示了什么叫做形同虚设。从这一点来看，云驹院确实不能算是修真界的名门大派，在设置禁制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被有着优异神识的修士入侵的可能性。

　　无人知晓江离的潜入，无论是守在饮马窟山牢洞口的值班弟子，还是走在山道上默默前进的换班弟子。饮马窟的二把手立安道人和太仆鉴章真人的徒弟蔡丰羽依旧轻松写意地走在轮班弟子的最后。他们自然不是屈尊来执勤的，就算是平时他们也和其他普通的云驹院门人一样，不经常来谣传中煞气颇重的山峰西侧。

　　“哦，没想到鉴诚师兄居然在门口迎接，受宠若惊啊。”

　　立安道人年迈虚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回荡在山间，显得分外刺耳。一行人停在离山牢几丈远的地方，陆续有弟子离开队伍，前往四周的房屋中执勤。结束值班的弟子没有离开，而是沉默地聚集在洞口那位瘦高挺拔的老者身周。洞口的火把的光照在鉴诚上人身上，波澜不惊的面孔忽明忽暗。

　　“立安，多日不见。”鉴诚上人嘴上说着问候的话，身体却没有问候的意思，依旧站立在原地。在他的身后，一群弟子堵住洞口，似乎是要保护什么。

　　立安道人见此哈哈大笑：“何必呢，师兄。太仆下令将那妖物移交玉辔殿，明日带到三清殿上就可以给叶家一个交代了。你看看你周围那些弟子，虽然被训成了你一个人的狗，但哪个不是受祖师爷的香火荫庇？你看他们身上穿的和平日里用的，那都是要花钱的啊。叶家这么虔诚的香客，难道不能亲眼看看魔疫的罪魁祸首吗？”

　　“凡夫俗子不该介入此事，三堂会审不合祖制。”鉴诚上人冷声说，没有理会立安道人的挑衅，残废左眼的眼白冲着立安道人的方向反射火光，语气严厉，不容置疑，“除魔事宜专属于饮马窟。立安，你身为饮马窟的副执掌而泄露魔疫之机密，我宣布从此刻起革去你的职务！”

　　立安道人甩开蔡丰羽搀扶的手，大踏步向前，在离鉴诚上人三丈远处站定。饮马窟执掌的一番话让这位副执掌怒火中烧，他指着鉴诚上人平静坚决的脸怒骂：“‘泄露机密’？谁给你脸说出‘机密’二字的，祖师爷和他老人家的规矩吗？找到真龙转世却对外宣称机密，甚至不报告太仆和长老院，云驹院从来就没有这种规矩！”

　　“所以就是你泄露的机密，我说的没错。”鉴诚上人冷冷地说，一挥手，“我不想和泄密者和叛徒说话，让鉴章他自己来见我。”

　　立安道人张口还想说什么，蔡丰羽抢上前来挡在师叔身前，向师伯鉴诚上人行了一礼：“晚辈蔡丰羽拜见饮马窟执掌大人，师父已将真龙转世之事全权交付于我，执掌大人的话晚辈会代为转达。”

　　“在李家村发现真龙转世，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唯一幸存者。”

　　这条玉简消息传达到太仆手上时，萧韵正在向鉴章真人和叶问凝汇报情况。看完信息，鉴章真人不动声色地示意萧韵继续汇报，一面继续引导萧韵报告时不要向叶问凝透露太多，一面用传音入耳的形式将这件事告知候在偏殿的立安道人和蔡丰羽。

　　他清楚师弟和徒弟会明白他的意思，而萧韵这边他并不想告知。

　　鉴诚上人瞥了眼垂头作揖的蔡丰羽：“你是鉴章的徒弟？”

　　“是。”蔡丰羽自信满满地回答，直起身看向鉴诚上人。火光中鉴诚上人狰狞的伤疤看得他心里发毛，脸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

　　“一个炼气期的小辈，和你说没用。”鉴诚上人目光越过蔡丰羽，“叫不来你师父，那就叫你师姐来。萧韵那个丫头，平时喜欢装腔作势，到了关键的时候怎么人影都见不着。”

　　倚老卖老的狗东西，结出垃圾金丹的金丹期修士，长生无望，空有一把年纪却颐指气使。蔡丰羽在心里啐了口，怒火却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这种心理素质正是他的师父和师叔看重他的原因。当然火木双灵根和吸收灵气的天赋也是他脱颖而出的理由，但这天赋在大师姐萧韵面前不值一提，鉴诚上人这时提到萧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蔡丰羽俊秀的脸上保持笑容，摇头叹道：“我那师姐还在处理李家村死亡村民的登记核对事宜。执掌大人一把火烧了全部物证，这让师姐很是头疼啊，自然是无法赶来。”

　　“萧丫头要是对我的做法不满，大可以自己来和我说，不需要你在这里搬弄口舌。”鉴诚上人厉声呵斥，“既然她不来，那么就没什么好谈的。不送了。”转身就要离去。

　　立安道人破口大骂：“鉴诚，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真龙转世之躯，用那千载难逢的血肉入药炼丹，可以助你修补金丹，结成元婴！除魔卫道、除魔卫道，从你掌权开始，饮马窟就是在卫你的道！从来不肯向云驹院其他人透露你们掌握的魔族情报，阵法师无法完善除魔阵法，炼丹师无法炼制治疫丹药！今日海衍子的关门弟子，那对周氏双子差点殒命，你难辞其咎！”

　　蔡丰羽想要制止师叔，已是为时已晚。师叔真是气疯了，说到结成元婴，谁不知这云驹院里最急迫想要突破结婴的正是太仆鉴章真人？瓜田李下，反倒显得太仆插手此事是别有用心了。蔡丰羽被师父嘱托要速战速决，就是因为立安道人向来和鉴诚上人不对付，三言两语说不定就会失去理智。

　　立安道人浑然不知，他衰老佝偻的身躯因为怒斥而颤抖，因为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现在正在大口喘气。他还想继续声讨，却见鉴诚上人冷漠地看着自己，完好的右眼里竟流露一丝同情。

　　“这是我的工作，你要理解我。”鉴诚上人静静地看着浑身颤抖的师弟，“你未结金丹，阳寿将尽，我不想激你生气，你却失态成这样，像个小孩子。”

　　“你！”

　　你将我这副职架空，却反过来要我理解你这暴君？立安想要狂吼，但是腐朽的身体难以出声。他猛烈咳嗽起来。

　　“我不会解释我的动机，随你臆测。”鉴诚上人的身板依旧挺直，“饮马窟众弟子听令，送客，然后各回岗位。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牢狱。”

　　蔡丰羽心中骇然。他们来时绝没料到鉴诚上人的态度这么坚决强硬。这是要和太仆翻脸吗？难道鉴诚上人有把握逼鉴章真人退位不成？他知道当年鉴诚上人本是那个继承大统的大师兄，奈何结丹失败，金丹受损，让结丹成功的师父趁机上位。蛰伏多年，如今掌握饮马窟生杀大权的鉴诚上人要开始复仇了吗？

　　像是发现了蔡丰羽的恐惧，鉴诚上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幼稚。”

　　“哈哈哈……”如同回应这句话一般，众弟子身后的山洞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鉴诚上人第一次面露惊讶，他立刻转身。弟子们纷纷散开，山洞入口暴露在火把的光照中，一个身着斗篷的黑影站在那里，一手拄着一把染血的长柄大砍刀，一手提着一个铁笼，笼中一个小女孩正在沉睡。那女孩十岁左右年纪，粗布衣裳，浑身湿漉漉的，原本可爱的面庞上隐隐可见片片龙鳞，甚是骇人。

　　黑影看上去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用大砍刀的刀柄敲击地面，一时间地动山摇，饮马窟的执事们头晕眼花，摔得东倒西歪。

　　“哎呀，看一群小娃娃斗嘴可真有意思。”只听那黑影笑呵呵地说，声音尖细刺耳，“反正你们都活不过今晚，不如由老身做一个见证，娃娃们重修于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