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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我听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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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辆后座的索亚透过共享视觉,仔细观察鬿雀在发觉山中尸体全无后的举动。
鬿雀先是想要仰头高啸,但它发不出声音,没能叫成,只能急躁地用虎爪刨挖脚底的泥土,片刻后在周边来回走动,像是试图通过这个举动找回失踪的一众尸体。
片刻后,鬿雀突然停止了徘徊的动作,它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冰冷的金色眼眸直直地往顾思远和顾择善藏匿的方向看来。
顾择善见状,轻轻“啧”了一声,他隐匿气息躲在这里,本想看看这只黄毛鸟的背后主人会不会出现,结果却还是被这种靠直觉生存的生灵给发现了。
他正要动手将鬿雀擒住,却见原本盘绕在树枝上的顾思远先一步行动,直接窜入鬿雀朝自己望过来的双眼,蔓延侵蚀鬿雀的神智,夺占了这一具躯壳。
“……”顾择善双眼一瞪,差点喊出声来。
小爷爷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又用这种侵占夺舍的阴邪法子啊啊啊啊啊啊!
顾思远被顾择善的传音吵得脑仁疼,他操纵着鬿雀的虎爪,挠挠有些发痒的脑壳,不耐烦地传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法子阴邪又怎样,用在正道上不就行了,少叽叽歪歪!”
他迅速将鬿雀的记忆翻看一遍,却发现鬿雀的脑子空空,居然什么记忆都没有,但却能行动如常、按需做事。
“……”顾思远给顾择善和车里的另四个队友传音,“这是具活傀。”
活傀一般由人、妖制成,凶兽做成的活傀,就连顾择善也是第一回见,简直闻所未闻。
“怪不得它不吃尸体。”顾北了然,“活傀根本不需要进食。”
这具活傀被顾思远侵占,不知道身体里会不会有什么通知傀儡主人的法术被启动,傀儡那一头的主人估计已经警惕起来,不好抓了。
众人在山上齐聚后,顾思远还没有从鬿雀的身体里出来,而是配合着前来的符文专家顾择颜检查这具鬿雀活傀。
顾择颜的两条臂膀鲜红如血,她将右手抓在鬿雀的脖子上,手臂上的红色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全都涌到鬿雀的身上,在皮肤上游动,最终扩展成一张遍布全体的红符皮衣,将这活傀的每一寸都细细查验。
索亚小声问顾思议:“这个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顾思议还说不了话,他传音给索亚解释:“那是‘痂印符砂’,一种神器,能在人的皮肤上游走,按照器主的意愿形成符文,保护人体什么的,用处很多,全世界仅顾择颜有两臂。”
痂印符砂还在解析鬿雀身上残留的符文,顾择颜转头看向说不了话的顾思议,向对方招了招手。
顾思议乖乖地走上前去,让顾择颜的左手握住他的脖子,对方左臂上的部分痂印符砂爬上顾思议的皮肤,将他原先画在手上的那个噤声符文洗去。
取回声音的顾思议连忙吱哇了两声,这一路上可把他憋坏了,虽然自己能够跟人传音交谈,但不开口发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得劲。
过了大约三分钟,顾择颜取回了放在鬿雀身上的痂印符砂,总结道:“画符的笔触很陌生,对方不是在管理局登记在案的符文师。而且画的符文不是目前通用的那些,都是古符文,有些连我都没见过。”
顾择善找茬似的问:“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都’是些古符文?”
“符文的组合形式很有古韵。”顾择颜认为顾择善的话很有道理,又说起另一个可能,“对方或许是符文大师,用古时的符文组合创制了新功用的符文——那就更麻烦了,先跟老祖宗说一声吧。”
王俊见两个大人收了鬿雀准备下山,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他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们,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顾北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热闹啊,从一开始就是。”
从鬿雀体内出来的顾思远变回人形,他理了理自己稍显凌乱的额发,转头对伙伴说:“回家吧,没我们的事了。”
顾思议问:“还有两天时间,我们接个任务?”
“回家看看吧……”
跟着朋友们跑了一天,顾北本以为昨晚的梦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淡化,但当他推开黑漆漆的家门时,那些他有心屏蔽了一整日的恐怖记忆却骤然回笼,玄关的阴影中好像还流淌着心魔境中的鲜血,被他砍成碎片的顾思远会躺在那里吗?
心跳一沉,冷汗刚要爬满后背,肩上也随之一沉,王俊右手从后绕搭在他肩上,左手拍开了玄关处的灯。
“杵着干嘛呢?进门啊。”王俊揽着他往里走,给后面进来的三人让位,又将他的拖鞋踢到他脚边。
那只带着灼热体温的胳膊从顾北肩上离开,临走前熨帖了顾北发冷的躯体。
墨龙察觉到他们回来了,连忙贴着墙游动,去将客厅的灯也拍开,顾北看清了亮堂起来的家中,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碎尸,伙伴们完好无损,一切都没有变得无可挽回。
他松了一口气,俯身将拖鞋换上。
这都到家了,王俊站在冰箱门前,开门找汽水,见冰箱内的饮料储存数为零,转头对众人说:“我想喝可乐。”
索亚:“我也想。”
“走。”王俊关上冰箱门,伸手揽着索亚往外走。
等那两人走了,顾思远凑近顾思议,低声说:“哥,我出去逛一圈。”
顾思议:?
顾思议:“大半夜的,你去哪逛?”
顾思远:“天神脚底下能发生这种事,恐怕是邪物复苏之兆,我出去看一圈。”
有些东西,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不一定能看得见,人一旦散开,就能瞧清楚了。
顾思议盯着弟弟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几秒,问:“你有什么推测?”
“我先去验证一下。”顾思远回房间换衣服,“如果验证结果没差的话,再跟你们说。”
“好,你注意安全。”
“嗯。”
顾思远回房间换上裙装,又戴了顶日常系的黑长直假发,扮做女孩,这才出门。
魔族是一种恶念集成物,他们对人类的恶欲感知极为敏锐,人类的恶念越强,魔的力量就越强。可以说,身为魔族的顾思远如果靠近什么人,立即就能判断出那人对自己有没有恶意,如果对方心怀恶意,便会为自己提供力量;如果恶意直冲自己而来,所提供的力量更是强大。
比起以男相示人,顾思远以女貌行走人间时,力量会更强,因为人世对于女孩的恶意更大。
一方地域,如果在安定了许久之后突然出现一连串的大乱子,不是出现了什么邪物,便是有歹人作祟。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运轮转所致。这世上不存在永远安定的桃花源,盛极必衰,有时候就是得经历一段时间的不安稳,修士们找出作乱的源头、小心度过就是了。
出生以来的这几百年内,思议和思远经历过不少次类似情况,早就习惯了,但他们如今身边有三个还没见识过这种情况的“人”,为了让那三人的生活不受太大影响,顾思远认为最好是上点心管一管。
有一件事,顾思远很在意。玄清市再怎么说也算个大都市,治安也不是很差,为什么前段时间人贩子会那么猖獗?
之后还有人口失踪,后又在玄清市附近的山上挖出了失踪之人的尸体……桩桩件件,都在指向一个可能——
——有东西急迫地想要“人”,而且必须是放在玄清市之中的“人”,不能将人的尸体放在别处。
这是为什么?但凡那个作乱的存在有点脑子,都不该会将失踪之人的尸首放在中央管理局的眼皮子底下。
但随之,他们发现了管理局中有人渎职,作乱之人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管理局中有他们的人吗?
还有之前的薛家案,那个到处传教的“鸣蝉老人”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邪教供奉的邪神或是暗号吗?
顾思远这次半夜出来溜达,是出来碰运气的,如果能再有个人贩子盯上他就好了,他要搜一下对方的记忆,看看这些人贩子究竟为什么在玄清市猖狂。
但这次或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五行气场不存在,他的运气不如之前好,只碰上一个想要对他动手动脚的醉鬼,将醉鬼教训一顿后扭送派出所,又遇到了一个问他为什么半夜在街上不回家的好心人。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好心人,继续在夜晚的街道上游荡,为了增加自己“偶遇”邪物的几率,他甚至收敛了一身血煞,努力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但似乎是因为最近管理局的动作有些大,那些存在听到了风声,纷纷躲藏起来,不再给顾思远任何可乘之机。
这一晚,无功而返。
回狗窝的时候,众人已经都歇下了,只有顾思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回来。
“怎么样?”顾思议满怀希冀地问回来的弟弟。
顾思远扯下自己的假发,摇了摇头:“他们不敢出来闹腾了,我什么都没找到。”
闻言,顾思议叹了口气,对顾思远说:“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事情不找上我们,我们暂时就不要主动去查,好不好?”
顾思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哥,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顾思议指了指头顶,“因为我们现在有他们三个。”
“思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管理局内部真出了问题,会怎么样?”
“……”顾思远回答,“我们这些受管理局统管的天师,很有可能会被当枪使。”
“争驰今天只是让我们去看看,并没有让我们插手,除了让他们三个长长见识外,估计还是给我们提个醒。”顾思议从沙发上起来,揽着弟弟的肩膀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家里估计要有大动作,我们少掺和,和他们三个好好当天师,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顾思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听哥的。”
如果真的是管理局内部出了问题,他们要是主动去查出些端倪来,反而会被内部人盯上。
他们的天师生涯才起步,可别立马就被上司穿小鞋了。顾家那些大修士也不是吃干饭的,真有什么问题,还不需要他们这些小辈去想办法解决。
顾思远有时候是真烦人类的这些人情牵扯,每当这种时候,他都希望作为魔主的母亲能够一统东洲、事事独裁,这样他想查谁就查谁,不必去考量那些权力制衡问题。
但他只是想想,母亲也不可能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