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德米安「我心安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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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德第一人称。已交往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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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我的爱人捡回来的。
雨夜、寒风、被打湿的小狗。她提及那一天时，总是会用上这些词。
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没有小狗，能对上的恐怕只有一个夜字。
城堡灯火璀璨，夜空星子闪烁，但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我而留。她率先对无处安身的我伸出手，于是我搭上了那只手，仅此而已。
……她不该对我伸手的。
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德米安。
我是残页衍生出的怪物，披着类人的皮囊，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甚至于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当时的处理方式有误。那就是我认为的、能维持在父亲缠绵病榻后摇摇欲坠的统治，从日益增加的魔物手中保住洛维斯的最佳手段。
显然，我的决定不被麾下的骑士们认可，不被另一个德米安认可，也不被她所认可。
在城堡初遇时，她还是一位很青涩的乐园之主，没什么心眼，和身旁的飞鼠打打闹闹。我拒绝了她归还残页的请求，并命令士兵将她们赶出洛维斯。现在想来，她对我的第一印象一定很差。
我这样想，便也这样问了。
“第一印象？你挺帅的。”她真诚地说，“真挺帅的。”
……也好。
或许真正坚毅善良的人都是这样，对他人抛来的恶意一笑泯之，只记得那些无足轻重的善意。
在梦乐园的生活称不上一帆风顺。
我不会饥饿，也不会疲惫。随着那些活着的人才具备的生理机能从我身上逐一剥离，我对自我的认知也逐渐消弭。
因为别人看不见我，所以我拜托她和我昔日的同僚们旁侧敲击，试着从他人口中拼凑自己的模样。
“被残页附身的德米安？”金发的骑士挥杆，钓钩落在几米外的湖心，他的注意力都被一上一下的鱼漂吸引，随口给出一个答案，“我早不记得啦！现在的德米安很好，拂晓骑士也很好，这就够了。”
银发的骑士庄重道：“我忠于我的主君，也忠于我的骑士之道。我会以自己心中的尺度恒量君主与民众，不会再像那时那样……一意孤行。”
“我有时还是希望德米安陛下能再严肃些。”翠发的骑士有自己的苦恼，“对自己人过于放纵，也是那位的缺点。”
事实证明，这不是个好主意。
他们说的，都不是我。在他们的心中，恐怕德米安这个名字已经彻底属于另一个人……或者说，德米安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那我是谁呢？
我的过去如同碎成蛛网的镜面，越是探寻就越是迷失。每一块细小的碎片上倒映出不同的影子，大的、小的、正常的、歪曲的脸……属于德米安的脸，不属于我的脸。
我不惶恐，似乎恐惧也随着饥饿感一同遗失了。我没法准确地描述出我的感受，只是在那一刻感觉我和这个世界之间本就存在的玻璃墙变得更加厚重。
一双温暖的手穿越墙面，坚定地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别怕。”把我带回梦乐园的少女，我未来的爱人说，她的左手托住我的掌心，右手按住我的手背，眼里的神采比她背后绽放的烟花更加明亮，“我会帮你解决，不管是你与残页间的附庸关系，还是和其他人沟通的方法。”
她为什么如此坚决？为什么愿意帮我？是施舍、同情，还是另一轮考验？
我不知道，我无力探究，也不敢探究。
我所能做的，就是追随着她施予的温暖，用比她更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再一点点低头，将脸颊贴在她的手心，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个仿佛不经意间蹭到的吻。
那一天过后，我和她开始恋爱了。
恋爱。
我咀嚼着这个字眼。贵族的教育里很难精准地寻到这两个字的定义，婚姻是维护权威与地位的工具，情人是不体面的浪荡子的托词，而在骑士的荣耀中，保护女性天经地义，是每一位骑士与生俱来的使命。
那我的爱人于我而言又是何种存在？
她勇敢坚毅、善良正直。苦难不曾折损她的光芒，反倒将她打磨得越发耀眼。她从异界而来，走过海港之国、深林之国、黄沙之国，真理之书为她戴上冠冕，温柔的海风拂过她的发梢，悠久的歌谣赞颂她的美好，一万颗黄沙呼应着一万颗星星，对应不计其数被她吸引的人们。
我像个怀璧其罪的胆小鬼，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让我心如擂鼓，每一次疏远都使我失魂落魄。但每当我看到她平安归来，那些不安与惶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她的笑容。
我想这就是恋爱了，苦涩与甜蜜参半，患得患失不能自己。
后来，洛维斯的德米安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来过两次，一次是夜莺活动，一次是梦乐园的花车庆典。
我的爱人与他交流工作上的事宜，我躲在幕布后的影子里窥视这一切，又辨明了一种已经失去很久的情绪——
嫉妒。
那天夜里，我和她第一次接吻了。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唇齿相贴，呼吸交融，但不得章法。我咽下她急促的喘息，吮着她的舌尖，在她的纵容下贪婪地索取，也在她水润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将我的不安倾泻在这个吻中，她温热的指尖触碰着我的后颈，给了我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拥抱。
如果可以，我想自私地一直这样下去。但我不能，于是我松开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尽量让她身上的气息多在我身边停留一刻。
雨夜、寒风、被打湿的小狗。
这时，我才第一次理解她用在我身上的描述。
日子又过了许久。
在塔伦汀的星辰于她而言也变得触手可及后，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你想成为执灵吗？”她如同约定那般，为我带来了一个解决方案。
我想成为执灵吗？
我看着她的双眼，仿佛只要我轻轻点头，不管多么困难，她都会披荆斩棘为我实现。
我必须深思熟虑，才能给出一个与之相称的回答。
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考证。
梦乐园中恰好存在两位实力强大的执灵。
他们的性情或多或少有些古怪，思考回路更是让人无法认同。考虑到转化成执灵后可以和她相伴更久的时光，这点代价倒也可以忍受。
但……
执灵是因为执念而存在的生命，会为了达成执念无所不用其极。
我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湿漉漉的吻。
当我握住她的肩膀时，当我环住她的腰时，当我一次又一次贪恋她的温暖，想就此沉沦、不分昼夜时，那些曾经被我克制住的，淤泥一般难堪的欲望再度翻涌上来。
我想把她藏起来，藏到德米安看不到的地方，藏到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将宝石般的她装进密不透风的展示柜，铺以最为艳丽的丝绒布，让她的光芒只对我一人熠熠生辉。
可她不是真的宝石，不是一件物品。我也不是可以贪婪地将她占为己有的恶龙。
这一刻，我找到了“恋爱”的答案。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执念伤害她，我应该保护她、陪伴她、尊重她，就像……她一直以来对我做的一样。
最终，我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将我的思考与顾虑全盘托出，也表达了拒绝的愧意。她听后不在意地笑笑，向我伸出她的手。
“没事，还会有下一个方法的。”她自信满满地说，“等我将真理之书的残页集齐，自然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托付全部的信任。
我搭上她的手，情不自禁同她一起微笑，立下唯一的誓言，坚守的执念，“在那之前，在那之后，我都会在最近的地方守护你。”
生活会一直继续。有些问题有确切的答案，有些问题的答案会随着时间改变，还有些问题始终无解。
我过去是谁？我未来会变成何种模样？
恐怕我穷尽一生都得不到回答。
但唯有我拥有的、能够自己选择的现在，我会在她身边，继续见证她的成长。她教会我爱人的定义，拓宽了我爱的边界，将我从世界的背面拽入她眼中活泼快乐的世界中。
当我牵住她的手时。
便是万家灯火中，我最心安处。
……
…………
………………
首先，我为我在日记里经常称呼你为我的爱人这件事道歉。
我没想到我藏在阁楼的日记会被你发现并阅读，多有失礼……里面记述了很多日常生活中羞于启齿的话，还请你看完后不要被我过于奔放的言语吓到。
其次，我要承认，日记里所记述的内容都是我曾经产生过的想法，不含一丝一毫的虚假。我知道有些想法过于偏激，我不会将那些事付诸现实，请安心……这样好像并没有说服力，如果无法安心，你可以对我做那些偏激的事，我不会反抗。
今晚天气晴朗，星光湖筹办了最新的游湖活动。若你有空闲，我们可以一同参加。
……到时，我可以正式拥有称呼你为“我的爱人”的资格吗？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黑德米安「我心安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