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请带我去甲子园》井底之空

11、第一选择（11）

　　026

　　青道高中棒球部的食堂内静悄悄的，明明已经快要到了晚饭时间，可食堂的餐桌前却只零星散坐着几名垂头丧气的学生。

　　御幸一也埋头不语，仓持洋一则是坐在他身旁沉思。直到食堂外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不，或许说陌生并不准确，因为印象里，有个人的步伐同这个声音极为相似，只不过那个人不应该、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他缓缓抬头看向门的方向，不透明的磨砂玻璃后明显有两道属于女生的身影。大门随之被人拉开，高岛礼笑着对身后的人讲话，随后侧过身让对方走进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女款的制服鞋，仓持的视线缓缓上移，在落到熟悉的制服时猛然顿住。

　　“仓持！”她雀跃地喊道，“终于见到你了！”

　　仓持洋一拍桌而起。这并不是因为愤怒，她放学后来东京见自己这件事，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攥紧了。在众人的目光中，仓持有些忘记了怎样说话，断断续续地问：“你、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啦。”她挠了挠脸颊，“只是突然很想看你打棒球，所以就来了。没想到你们今天休息，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撞上仓持的眼神，她惊慌移开视线，手足无措地给自己找起借口：“对了，是降谷同学带我进来的。他在球场外跑步，我说我想要见你，于是他带我去了教练休息室，高岛小姐就带我来找你了。你有一群好伙伴呢。”

　　她一紧张就会抠指甲的习惯仍然没有变化。仓持一把拉起她的手，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柑橘味。她送自己的那管护手霜早就用完了，仓持洋一曾经去找过同样款式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味道同她送的不太一样。

　　他假装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焦点，对她说：“和我出去走走吧。”

　　刚一离开食堂，她就挣脱了仓持的手。少年惊讶地看向她，可是女孩却紧紧抿着嘴唇，不多时冲他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啊。”

　　仓持问：“为什么道歉？”

　　“我果然不应该不和你说一声就来的。”

　　话音刚落，仓持洋一的拳头轻轻捶在她的头顶。“笨蛋。”他说道，“我压根没打算怪你。倒不如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耳畔响起女孩的轻笑，她张开手臂，将仓持紧紧拥进怀里，就像是昨天她离开后仓持幻想的那样。

　　他僵硬地缩在她的怀抱中，说话结巴起来：“你、你那个，便当盒，还在我房间里，我拿给你吧。”

　　她本想说，“就算之后再给我也没关系”。可是仓持洋一半掩着脸，埋头径直朝宿舍的方向奔走。她只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执拗地牵过少年插在口袋里的手。

　　仓持贪恋来自她的温暖，用力抓紧了她的手。身旁少女心有灵犀般依恋地靠过来。手臂上压了一人的重量，可是仓持却意外地不觉得这份负担很沉重，倒不如说，他为自己能够有她这个选择而感到安心。

　　他转过身，提着巨大的便当盒走出房间。她解释道，这个便当盒是每年家中赏樱时会用的。仓持洋一嘀咕着“果然如此”，自然而然地将便当盒提在左手，用另一只手牵住她想要接过盒子而伸出的手。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站在球场之外，仓持眺望着难得没有打开灯光的棒球场，显得有些失落。她仰头看向少年，突然开口道：“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她蹲下来打开书包，又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背包。仓持讶异地看着她举起那根细而长的管型乐器，眼睛亮闪闪地注视自己。

　　“看吧！这就是我在演奏的乐器！”她说，“我一直在为了让仓持听见所以拼命努力。你的应援曲——噢，你听一下，我有在练习噢！”

　　她举起单簧管，含住最上端的吹嘴。夜色之下，仓持洋一觉得她像个魔术师，乐曲究竟是怎么从她指尖流出的呢？他过去从来没有关注过吹奏乐队是怎样演奏的，这并非代表着他不在意、或者是不尊重那些为自己、为青道应援的同学们，只不过他无暇思考他们背后经过了多少练习，才能够站在看台上用乐曲为大家加油。可是一旦对象变成她，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多了解一点，再靠近一些——明明是同样的曲子，《Train Train》自己听了无数遍，也能够倒背如流，可是他为什么依然感到这样触动？

　　直到她停止吹奏，仓持才如梦初醒般转动视线。她抿着嘴笑，仓持伸手捏住她的脸颊，问：“你笑什么？”

　　“我好开心。”她扁着嘴回答，“能见到仓持真是太好了。”

　　仓持问：“为什么见到我就开心？”

　　“因为我喜欢你啊。”

　　仓持洋一神色一怔，努着嘴别过头，不多时又嘀咕着道：“嗯。我也是。”

　　她猛地扭过头，手中紧紧抱着自己装单簧管的盒子，圆润的脸颊上洋溢着比刚刚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提议道：“仓持，我们拍张照吧？”

　　对于这个邀请，仓持没有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他悄悄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解开锁屏后的屏保是一对穿着中学制服的男女。

　　毕业式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天他独自站在角落，注视着同学们来去匆匆，和喜欢的老师、亲密的好友合照。偶尔倒也有人与他交谈，只不过他们向来只是点头之交，合影过后就没了更多的话题。至于老师，仓持回首过去三年，自己好像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最后的时间还是不让他们感到心烦了。

　　“仓持？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

　　她的声音骤然从头顶响起。仓持洋一刚刚抬起头，她就拉着他离开树荫，走到了阳光之下。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笑容满面地对好友说：“丽乃，拜托拍的好看一点噢！”她歪头冲仓持微笑，“我也会把照片传给你的。”

　　仓持洋一再度抬头，正巧和不远处的降谷面面相觑。她正将相机交给泽村，少年笨拙地将镜头对准两人，高声道：“我要拍了噢——”

　　她猛地靠过来，紧紧抱住仓持的手臂。少年僵硬地站在一旁，假装没有听到泽村疑惑地嘀咕着“仓持前辈今天怎么像个机器人一样”，在闪光灯闪起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拍好了！”泽村喊道。

　　她一路小跑过去接过相机，微笑着谢过两个少年，这才低头看着相机屏幕缓缓走来。仓持凑过去一同看相册里的照片，道：“拍的不错呢。”

　　他垂眸看向她，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中二人的合影，仓持伸出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捏住了她的脸。

　　她猛地抬起头，蹙着眉投来埋怨的目光。罪魁祸首咧开嘴大笑：“要把照片传给我啊。”

　　“我不会忘啦。”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我要回去了。”

　　仓持洋一跟上她的脚步，同她并肩走在一起。她曲肘顶了顶仓持，抱怨他离自己太近。可这是两人少有的独处时间，听到她的话，少年反倒插着口袋凑得更近。她无奈地踢了踢仓持的鞋子，仰头道：“原来这么美啊。青道的夜空。”

　　“是啊。”仓持微微一顿，同样看向头顶东京漆黑如墨的夜晚，不多时又侧眸瞥向身旁的椎名纱加，“真美啊。”

　　*
　　027

　　“——真美啊。”

　　仓持洋一步入球场，看向头顶的一方蓝天。天气大好，在这样的日子里同由良进行这一年预选赛的第一场比赛，实在是幸运至极。

　　果然赛场上的天空是最棒的——之一。仓持在板凳上坐下，默默在心中感慨。他摘下头顶的棒球帽，低头看向帽檐的位置，良久，听到监督的呼喊，他回过神，重新将帽子扣在头顶。

　　换上头盔前，泽村荣纯凑了过来。仓持顾不上想这家伙又在打些什么主意，他拿起头盔，正打算摘下帽子时，身旁的王牌却先一步抓住他的帽檐。

　　“仓持前辈之前很少戴帽子吧？”泽村嘟囔着，伸手将帽子取了下来。他瞥见帽檐上贴着的方形图案，皱着眉想要看得再清楚些，下一秒，仓持熟悉的飞踢就砸到了他的屁股上。

　　“笨蛋，不许随便动我的东西。”仓持抖了抖手中的帽子，仿佛上面沾上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污秽，然后再度低头看向帽檐，很快，他小心翼翼地将帽子放在板凳的角落，扣上了头盔。

　　泽村不依不饶地问：“那上面到底是什么？”

　　“照片。”仓持回答。他拿起球棒，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他假装没有注意到泽村荣纯好奇的目光，得意地笑：“好了——这才是开始，我们绝不会在此止步。下一站是甲子园，走吧！”

　　说罢，他在监督的示意下将球棒扛起。他奔向阳光下的赛场。

　　下一步，他要把“称霸甲子园”作为礼物送给椎名纱加。

　　那是他坚定不移的、绝对第一顺位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