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矛与盾》井底之空

5、恋爱预警

　　*

　　回到霍格沃茨的那一天，大雨下了一整夜。玛格丽特躺在赫奇帕奇位于地下室厨房旁的休息室中，听着雨水仿佛拍打在木桶壁上的模糊声音，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这一学年，赫奇帕奇的大多数课程与拉文克劳同上。这意味着玛格丽特不会再与西里斯.布莱克搭档，他们见面的次数会因此锐减。甚至，只要不想，他们也可以选择一次都不见。

　　西里斯自此淡出了玛格丽特的生活。她回归了最初的平静。她重复着休息室、礼堂与教室近乎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得令人乏味。唯一的调味剂只有每个星期两次在温室同斯普劳特教授一同侍弄花草的下午——玛格丽特向来喜欢这些植物，呆在它们之中总能让她感到无比平静。

　　可即便是玛格丽特，也开始厌倦这样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她不禁怀念起上一个夏天。与过去十六年不同，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因此，玛格丽特最近常常做梦。

　　在梦中，她躺在床上。临近深夜，窗外骤然狂风大作。房间中的窗户被呼号的风推开，猛烈地撞击着两侧的墙壁。玛格丽特在这样的喧嚣中惊醒，她看向窗外，随风飞舞的窗帘之后，隐匿着一个少年的身影——深色头发、皮肤白皙，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轰隆作响的引擎声。

　　玛格丽特想要靠近这个不速之客，可每每这时，梦境便戛然而止。少女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身旁的好友不厌其烦地呼喊她，就像她过去每一次喊她们一样：“玛格，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不快点起来的话会迟到的。”

　　今天也是这样。

　　玛格丽特·莱德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礼堂享用早餐。她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一边翻看着《巫师周刊》中哥哥们喜欢的猜谜游戏，一边朝碗里倒着牛奶。就在她差点把脸栽进泡着麦片的碗中的前一秒，属于莉莉·伊万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玛格，你这个星期六有空吗？”

　　她扭过头，莉莉笑意盈盈的面庞映入眼帘。她说：“我想要挑选几份礼物。如果玛格你可以与我同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很乐意！”玛格丽特回应道。来自莉莉的邀约近乎将她满身的疲倦一扫而空——她喜欢莉莉，因此来自这个她喜欢的朋友的邀请都使玛格丽特经历的许多个难眠的夜晚变得美妙起来。

　　在她把奇怪的梦和近乎销声匿迹的西里斯一同抛在脑后之后，玛格丽特感觉星期六很快就到来了。午后，两名少女相伴着向霍格默德走去。莉莉滔滔不绝地盘算着要给朋友们买怎样的圣诞礼物，虽然距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日子，但她也差不多该准备了。“还有玛格你的生日，可不能忘了。”她说道。

　　十二月初的隆冬是玛格丽特的生日。这一年她将满十七岁，在巫师界已经算作成年了。她微笑着注视自己的好友，展望着自己未来的计划。两人走出霍格沃茨城堡的大门，踏上通往霍格默德村的小径，跟随在其他巫师身后，低声交谈着近期发生的琐碎乏味的小事。

　　“玛格，你觉得我应该送詹姆一份怎样的圣诞礼物呢？”
　　少女若有所思地问道。玛格丽特对此感到意外——莉莉.伊万斯竟然也会为送礼物的事而绞尽脑汁。不等她开口，莉莉继续说：“如果他不喜欢怎么办呢？”

　　“噢，莉莉。波特先生一定会喜欢的。”玛格丽特笑着回答。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那里有一块污渍。可是她此时擦不到那块污渍，就像她抹不去心头的一丝莫名的阴霾。真糟糕。她心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一双陌生的鞋子出现在了玛格丽特的视线范围中。这双鞋子尺码很大，鞋子主人的双腿笔直修长，正不甚严肃地站在自己面前。年轻的女巫抬起头，属于西里斯.布莱克的那双灰色瞳孔就这样撞进她的视线。

　　玛格丽特霎时忐忑起来。她问：“你好，布莱克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的称呼，西里斯微微一愣。但很快，这名英俊的巫师就收起了那一瞬间的失态，笑着回答：“噢，不是我。是詹姆，他来找莉莉。”

　　玛格丽特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詹姆.波特僵硬地站着，他整张脸憋得通红。在凛冽的秋风中活像个即将烧开的热水壶。

　　“嗨，莉莉。”他说，“你现在有空吗？或许你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

　　在莉莉.伊万斯面前，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不可一世的波特先生总是这样害羞而扭捏。恋爱是这样的情绪吗？玛格丽特忍不住想。会使一个勇敢的人变得胆怯、使一个聪明的人变得愚蠢——那像她这样的人，还有资格爱上别人吗？

　　“喂，玛格丽特，你在想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的手指贴上玛格丽特的面颊。少女惊慌失措，她几乎是跳起来躲开的。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警惕地看向自己的敌人——而所谓敌人，也就是西里斯，依旧站在原地，他甚至还没放下自己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玛格丽特注意到他将那只触碰自己的手塞进了口袋，“你的脸好烫，你还好吗？”

　　“......我很好。”

　　玛格丽特咕哝着。她回避着来自西里斯的视线，再度看向一旁的莉莉与詹姆。漂亮的女巫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邀约而手足无措。她为难地在玛格丽特与詹姆之间左右徘徊，犹豫着开口：“......抱歉，詹姆。但我已经答应玛格......”

　　“没关系的，莉莉。”玛格丽特善解人意地打断她，“你和波特先生去吧，我们还有的是时间逛呢。”

　　莉莉说：“可是，玛格——”

　　“好了，别担心我。”玛格丽特给了莉莉一个安慰的眼神，“玩得开心。”

　　得到了玛格丽特的许可，詹姆几乎是一瞬间就拉着莉莉跑开了。玛格丽特注视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这对正值热恋期的恋人像一对比翼双飞的青鸟，焰火一般热烈地相爱，仿佛成了格兰芬多间最常见的方式。

　　玛格丽特不懂这样热烈的爱情。她眉毛紧蹙，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西里斯.布莱克注意到发呆的赫奇帕奇，他弯腰看向玛格丽特的脸，问道：“你在想什么？”

　　女巫的褐色瞳孔迅速收缩，她似乎吓了一跳。

　　西里斯笑起来。“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和我一起逛逛怎么样？”少年提议道，说罢，他有若有所思地补充，“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

　　玛格丽特迟疑了片刻，这才点了头。不知为何，西里斯.布莱克似乎因此而松了口气。他拉起玛格丽特的手腕，朝霍格默德村外跑去。

　　“嘿，等一下！”玛格丽特挣脱开西里斯的手，“这不是去霍格默德的路。”

　　“谁说我们要去霍格默德了？”西里斯回答。

　　少年撩开自己半长的凌乱黑发，侧身看向气喘吁吁的玛格丽特。察觉到她的不安，西里斯.布莱克再度拉起她的手。这一次玛格丽特没有挣扎，她注视着西里斯，听见他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放心跟着我好了，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玛格丽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烧起来了。她丧失了反抗的能力，顺从地跟在西里斯身后。她全然信任着对方，因此不曾抗议。西里斯·布莱克带着玛格丽特朝极为偏僻的地方越走越远。少女站在山坡上向不远处的霍格莫德村眺望，随后又扭头看向离自己几步距离的尖叫棚屋，心中隐隐不安。

　　她问：“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

　　看出玛格丽特的警惕，西里斯莫名感到了十足的成就感。

　　“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他表现得很坦然，自信十足，面对被称作“英国最常闹鬼的鬼屋”的尖叫棚屋没有丝毫恐惧，这份勇敢融化了玛格丽特的恐惧，“相信我，什么鬼屋，那都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我们的城堡里就生活着那么多幽灵呢！”

　　玛格丽特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西里斯将手伸向她，她不再迟疑，勾住了对方的手指。西里斯·布莱克一把将她拉进尖叫棚屋，空气中扬起的灰尘使玛格丽特咳个不停。可是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抬起头看向这间名声远扬的小屋——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像所有废弃的木屋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原木香和潮湿的霉味，午后的阳光穿透破碎的窗子打在地上，地板意外地很干净，仿佛有什么毛茸茸的生物在此处打过盹——玛格丽特想，那肯定会很惬意的。

　　她刚刚萌生这样的想法，身旁的西里斯突然倒在了地上。

　　她喊道：“西里斯？！”

　　这一刻，少年霎时睁开紧闭的双眼。他说：“我以为你忘了呢。”

　　“忘了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西里斯’，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那样称呼我。”他说。

　　西里斯.布莱克躺在尖叫棚屋中央陈旧的地板上，仰头望见玛格丽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歉疚的神情，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斥责她。

　　于是他飞快地说着，想要弥补自己的失误：“你为什么不拒绝？”

　　西里斯的提问使玛格丽特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

　　“为什么不拒绝让莉莉跟着詹姆离开？”西里斯.布莱克重复道，“明明是你和莉莉先约好的，不是吗？”

　　视线之内，玛格丽特皱着眉思考片刻，很快回答：“因为那是莉莉，我希望她能开心。”

　　男巫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真蠢。这和莉莉有什么关系，”他说，“如果你不开心，那就拒绝好了——比起让别人快乐，还是自己快乐更重要。”

　　少女怔在原地。不多时，她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绕起垂在肩头的发尾。

　　“——我得走了。”她说，“现在，就得走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回去之后，我要去猫头鹰棚屋把这一期的猜谜游戏寄出去。我还有作业没有完成——”

　　玛格丽特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连连后退，直到撞上尖叫棚屋没有闭紧的房门。她踉跄着跌出这栋诡异的房子，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坡——真奇怪，玛格丽特现在不再害怕那里了。此时的尖叫棚屋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下，散发着玛格丽特熟悉的干草香。

　　她又一次想起躺在地板上的西里斯.布莱克。他仰面看向自己时的瞳孔锐利而明亮。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玛格丽特奔跑着，她穿过霍格默德村，忽视了莉莉的呼喊，她没有停留。她一路跑回了霍格沃茨，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抛之脑后，她闯入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惹得好脾气的赫奇帕奇们连连惊呼，她倒向自己柔软的床铺，将脸迈入枕头，片刻后猛地坐起身——

　　她的头发散发着与西里斯.布莱克相同的味道，这味道来自他送自己的巫师洗发水。

　　玛格丽特.莱德从未如此喜爱詹姆.波特。可不论如何，玛格丽特清晰地明白着一件事。

　　她迎来了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