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貌相不斗量

57、魔尊重返魔界镇八方

　　小桐还未到生根果的生长之地，便感到怀中那块石头的躁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胸中激荡。
　　靠近生根果树那一刻，妖界极寒之地的茫茫雪原忽然震颤起来，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一道横贯天地的漆黑裂缝骤然在雪地上绽开，如同巨兽张开的深渊之口，裹挟着刺骨的寒风与精纯的魔气，直冲云霄。

　　不等小桐反应，怀中的黑石已化作一道流光，挣脱衣襟的束缚，“嗖”地坠入那道裂缝。

　　几乎是黑石入缝的瞬间，裂缝边缘翻涌的魔气骤然平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原本狰狞的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只余下雪地上一道浅淡的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小桐被那股黑石离体时爆发的强大力量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卷向一旁的生根果树。

　　那棵传说中五百年才结一枚果实的神树，此刻枝桠轻晃，一枚通体金黄、散发着温润光晕的果子恰好从枝头坠落，不偏不倚地掉入他微张的口中。

　　果子入口即化，一股比之前赤耀喂给他的生根果更磅礴、更精纯的暖流瞬间席卷全身，如同岩浆涌入经脉，却又温和得恰到好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在淬炼他的筋骨，洗练他的血脉，那些曾在凤族学堂里学得半生不熟的术法口诀，此刻如同刻入灵魂般清晰，指尖甚至能自然地凝结出带着翠玉光泽的灵力。

　　他下意识地抬手挥出一掌，掌心竟爆出一道丈许长的青芒，直接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劈成齑粉——这等威力，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原来这才是生根果真正的力量……”小桐喃喃自语，心中又惊又喜，脚下已不由自主地朝着战场的方向奔去。

　　他隐约明白，元瑕化作的黑石坠入裂缝，定是与这极寒之地的本源之力有关，而界天之门被打开，恐怕也与那些试图扰乱裂缝的魔族叛徒脱不了干系。

　　他必须去战场，既是为了帮赤耀他们，也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当小桐赶到妖界核心战场时，战局正陷入胶着。

　　漫天魔气中，低阶魔兽嘶吼着冲击神妖联军的防线，而几道身着玄袍的高阶魔将则牵制着赤耀与几位神族将领，赤耀的赤红剑光虽凌厉，却被魔将们刁钻的招式缠住，一时难以脱身。

　　小豆蓝与小桂花正护着几位受伤的小妖，在魔气中艰难支撑，小脸都憋得通红。

　　“小桐？你怎么来了！”赤耀瞥见人群中的青衫身影，瞳孔一缩，语气中带着惊怒，“快走！这里危险！”

　　可小桐没有退。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汇聚于掌心，瞄准一名正偷袭小豆蓝的魔将，猛地挥出一掌。

　　一道凝实如翠玉的灵力匹练呼啸而出，带着草木生长的蓬勃生机，却又蕴含着劈山裂石的威力，“嘭”地一声撞上那魔将的后背。魔将惨叫一声，护体魔气瞬间溃散，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冰面上，再无动静。

　　这一击震惊了全场。无论是神妖联军还是魔族，都齐刷刷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树妖。

　　赤耀眼中的惊怒化作难以置信，小豆蓝更是张大了嘴巴，忘了手中的术法：“小桐……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小桐没有解释，只朝着赤耀点了点头，身影已如鬼魅般冲入魔气之中。

　　他的动作不算娴熟，却凭着体内生根果的力量与天生的灵韵，总能精准地找到魔族的破绽——时而抬手凝出青藤缠住魔兽的四肢，时而挥掌打出翠芒击碎魔将的攻势，那些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却带着一股让魔族心悸的生机之力，所过之处，魔气竟如冰雪遇暖阳般消融。

　　原本猖狂的魔族渐渐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阵型开始溃散，那些低阶魔兽率先掉头逃窜，高阶魔将也被小桐逼得节节败退，最终不约而同地朝着妖界极寒之地的方向退去——那里正是生根果树所在的位置，也是方才那道裂缝闭合之处。

　　就在此时，那片刚刚平息的雪原上空，忽然再次炸开一道魔气光柱。

　　不同于之前的混乱，这道光柱精纯而威严，如同君王降临，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响。

　　“轰隆——”

　　光柱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玄色重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衣摆处绣着暗金色的魔纹，随着他的动作流转着幽光；
　　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玄玉簪束起，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衬得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愈发魔魅；
　　额间一朵黑金色的莲花若隐若现；
　　胸前那道曾狰狞可怖的伤口已消失无踪，只余下衣料上淡淡的暗痕，证明着不久前的激战。

　　是元瑕！

　　此刻的他，再无半分之前在苍梧山巅的虚弱，周身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让整个战场都陷入死寂。

　　那些溃散的魔族见到他的身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纷纷停下逃窜的脚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参见魔尊！”

　　声音震彻雪原，带着发自灵魂的敬畏。

　　赤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周身凤凰真火熊熊燃起，警惕地盯着那道身影：“石奕？你……”
　　赤耀想起了五百年前自己对石奕的所作所为，强抢了石奕近乎舍命为桐玉摘取的生根果。
　　但桐玉已不在，自己当年和他的目的也算殊途同归，这不能够怪自己。
　　可如今他竟然自甘堕落入了魔，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虽然当年他有错，但石奕入魔又是另一回事。
　　“石奕，你竟然自甘堕落，入魔了？”

　　元瑕大声的笑了，笑得狂傲不羁，更显得他邪魅狂狷。
　　“赤耀，你扪心自问？当年的夺果之仇我还未找你报？谁给你的胆，竟道德绑架起我来了？
　　我入魔还不是拜你所赐？”

　　赤耀此时十分后悔，没事先把自己藏起来，如今这局面，只能继续嘴硬。
　　“诸君莫信这魔的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而他身后，除了苍梧山众仙、妖，其他的各路仙神、妖等都畏惧凤凰神族的势力，附和着。

　　唯有小桐站在原地，望着光柱中的元瑕，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元瑕身上，除了魔尊的威严，还带着一丝极寒之地特有的清冽气息——那是与生根果树同源的力量，也是黑石坠入裂缝后，从本源之地汲取的生机。

　　元瑕的目光缓缓扫过战场，掠过跪倒在地的魔族，掠过严阵以待的神妖联军，最终，定格在人群中的小桐身上。

　　那双深邃如寒渊的眸子，此刻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嘲讽，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如同寒潭中投入了一颗暖阳，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一群废物。”元瑕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落在那些跪地的魔将身上，“本尊不过是闭关疗伤，竟让你们被叛徒挑唆，私开界天之门，扰乱三界秩序？”

　　为首的魔将瑟瑟发抖，不敢抬头：“魔尊息怒！是……是魔君说您在苍梧山遭遇不测，界天之门乃魔界重返三界的唯一契机，我们才……”

　　“魔君？”元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微动，一道黑色的魔气瞬间射出，直中那名魔将的眉心。

　　魔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凡参与私开界天之门者，按魔界律例，诛。”元瑕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所有魔族浑身一颤，“余下者，随本尊返回魔界，镇守界天之门，再有异动，株连九族。”

　　“遵魔尊令！”所有魔族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敬畏。

　　说完，元瑕再次看向小桐，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小树妖，本尊说过，你欠我的，还没还。”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一道魔气凝成的绳索悄然缠上小桐的手腕，却没有束缚之意，反而带着一丝牵引的力量。

　　赤耀见状，脸色骤变，提剑便要上前：“石奕！你想干什么？”

　　“拜你所赐，石奕已经死在五百年前，我现在叫元瑕，魔君元瑕。”
　　元瑕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本尊只是想请小桐去魔界做客——毕竟，他可是帮本尊找到极寒之地本源裂缝的功臣，本尊总得好好‘感谢’他。”

　　话音刚落，天边忽然传来一阵威严的钟声，一道金光破开云层，天君的声音伴随着祥云一同降临：“元瑕！私开界天之门，扰乱三界，你可知罪？”

　　元瑕抬头望向那道金光，嘴角的嘲讽更浓：“天君倒是来得快。不过，今日之事，是魔界内部清理门户，与天界无关。至于界天之门……”他抬手一指极寒之地的方向，“本尊已用本源之力加固，此后再无魔物能私闯。”

　　天君听到他的回答，脸上露出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慈父之色。
　　他心想刚刚下来的时候，差点儿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这可是他亲儿子啊！只可惜，最终还是未能将他留在天界。

　　“那我们便订立新的盟约，界天之门由天界派人去魔界看守。”

　　“如此甚好。”

　　元瑕毫不犹豫的答应，同时也附加了一个条件。

　　“但是，我要他。”

　　“好，但要问这位小妖君自己的意见。”
　　天君给出了答案。

　　元瑕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小桐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小桐，跟本尊走。你的答案，在魔界等你。”

　　小桐望着元瑕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身旁满脸焦急的赤耀，心中纠结万分。

　　他知道，元瑕口中的“答案”，或许关乎他的身世，关乎桐玉神尊与石奕的过往，更关乎他自己悄然萌芽的情根与藏在胸口的秘密。

　　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手腕上的魔气绳索忽然收紧，带着他朝着元瑕的方向飞去。

　　赤耀惊呼一声，提剑便要追赶，却被元瑕挥出的一道魔气阻拦：
　　“赤耀，本尊说了，这是本尊与小桐的事。你若真想拦，可得掂量掂量，凤耀山能不能承受得起魔界的怒火。”

　　话音未落，元瑕已带着小桐化作一道流光，冲入天际，朝着魔界的方向飞去。

　　只留下赤耀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消失的光影，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愤怒，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他知道，小桐这一去，恐怕会卷入一场比界天之门更庞大的阴谋，而他一直试图隐藏的羽柔的秘密，或许也将随之暴露。

　　远处的云层中，天君望着元瑕与小桐离去的方向，缓缓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桐玉，你当年的选择，真的对吗？”

　　而被元瑕带着飞行的小桐，耳边风声呼啸，心中却异常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魔气绳索，又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黑石的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生根果的温暖。

　　他忽然想起元瑕在苍梧山巅说的那句话：“你是因本尊对小玉的执念而生。”

　　或许，只有去了魔界，他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又该走向何方。

　　天边，魔界的轮廓渐渐清晰，那片被世人视为禁地的土地，此刻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一场关乎三界命运的棋局，也因他的到来，悄然落下了关键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