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主神》清音彻

67、魅族人鱼（三十四）

　　三百年前。
　　陆地上遭遇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洪水席卷，几乎淹没所有。
　　只有少部分人存活了下来，却也被重重汪洋隔开，分隔三地。

　　石真那时尚且年幼，却也记得是这场灾难让他和交好的两个伙伴分开，即使再艰难，他也在努力寻找他们的下落。
　　十年后，三方各自努力建设，形成不同的族群，因为各自地区资源单一开始起了互通有无的心思。
　　时值推举开路人，石真报名参加，登上了开往远方的渡船。一路上经历风浪洗礼，他虽然年纪轻，却沉稳聪慧，很快便成了船上的主心骨。
　　也是在这次的航程中，他遇到了年少的伙伴，轩辕飞启和柯战。

　　旧友见面，分外激动。他们分别是另外两族的开路人，他们在三族的交汇点会面，畅谈此次合作。因为这层关系，合作谈得很顺利，三人约定了下次见面会各自带好货物以便交换。
　　任务圆满完成，商路开辟，三人也因此被族内追捧称赞，三年之后已经各为本族领袖，带着族人开辟领土，获得更多的资源。

　　石真性情温和，厌恶杀戮暴力，他的毕生追求便是所有人自由平等的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大家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获得财富，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众生平等。
　　他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受到了大多数人的追捧，自愿加入地族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名声也比他那两位友人好上许多。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也并不觉得得意。但他那两位友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明明都是族中领袖，他们辛辛苦苦顶着压力为各自的子民谋福利，捞不着一句好。他倒是备受称赞，就连自己手下的人都想去投奔他。
　　什么众生平等，人人自由，没有差距如何实行管理。就像他们，如何能和那些平民地位平等，身为王，就应该高高在上，要不然如何被尊敬被畏惧，如何实行统治。
　　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天真想法，简直荒谬！

　　他们笑着道：“不愧是阿真，果然公正仁义，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也一定要捎上我们啊，若有多余的资源我们也会和你分享的。”
　　然后石真便说：“我最近还真打听到一个好消息，正想与你们分享。”

　　石真说的好消息便是玄虚洞，传闻玄虚洞乃仙人洞府，里面蕴藏着无尽的宝藏，只有命定的帝王，才能戡破其中的玄机取得宝藏。
　　于是他们三人结伴进入玄虚洞。

　　可是这宝藏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他们九死一生，遭遇各种毒虫猛兽，却看不到半点影子。
　　轩辕飞启和柯战简直要发疯，都在怀疑石真是不是在故意戏弄他们了。
　　石真情绪倒稳定，还有心思和他们说：“你们的水还剩多少，可不可以分给阿青一点？”

　　二人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阿青！那就是一条蛇，好端端的，你救它做什么？那么能吃，我们的干粮和水都快没了！”
　　石真用食指轻轻摸着盘踞在他手腕上的小青蛇的脑袋，语气依旧温和：“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万物有灵，既然我遇到了，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神特么的万物有灵。
　　轩辕飞启和柯战真的要被他这个滥好人给逼疯了。

　　几天后，他们水尽粮绝，还遭遇了一群吸血蝙蝠，以为就要这么死在这。阴差阳错，他们却摔进了一处洞穴。石真在小青蛇的指引下，找到了藏宝图和驭兽术。
　　石真自然欣喜若狂，并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轩辕飞启和柯战。
　　他只顾着开心很快就可以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没注意到二位好友瞬间僵硬的神情。

　　他们不约而同的回想起那道传言。
　　只有命定的帝王，才能找到宝藏。现在看来，这不就说的是石真吗。
　　本来他就因为那套众生平等自由的理论被那些愚昧的民众奉若神明，现在这件事再传出去，那群人不都得疯了一样的追随他啊。
　　哪里还有他们两个什么事了？

　　于是，石真还在兀自不休的叙说着未来的规划的时候，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缓缓后退了一步。

　　“等出去以后，我们就根据这图上的位置挖出宝藏，分成……”

　　噗嗤一声，刀锋从后背没入胸口，血迹顺着刀尖流淌。
　　石真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

　　轩辕飞启毫不留情的抽出刀，石真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没说完的话无力的续上：“……三份。”

　　他轻蔑的开口：“阿真，你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平均分啊，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平均分的！”
　　“如果真的什么都能平均分，那你的好名声为何不分给我们！你的子民为何不分给我们！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不还是想要更多，要不然也不会进到玄虚洞中了。”

　　石真呆呆的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好陌生。原来从少时分开之后，他就再没看清这两个好友。
　　人都是会变的，他们早已不是那个和他挤在一起分吃一个窝窝头也会开心大笑的少年了。
　　只有他，还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的情谊从来都没有变过。
　　却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过去，而他们，早已经被时光修理得面目全非。

　　柯战翻着那本驭兽方，面上如痴如醉：“果然是好东西，只要学会驭兽术，我们何愁不能统治整个世界。”
　　轩辕飞启把手中沾血的刀扔到一边，拿起那张藏宝图。
　　“既然如此，那这张藏宝图我就要了。”

　　柯战欣然同意：“好啊。”
　　他目光落在奄奄一息的石真身上，问道：“他就这么死了，我们出去之后怎么交代？”

　　轩辕飞启：“我们善良的石真大人，进入玄虚洞救下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青蛇。谁知那蛇却是精怪所化，忘恩负义在危急关头杀死了他。我们分头行动，你找到了驭兽术，我找到了藏宝图，待我们寻到的时候，石真大人已然死去了。我们甚是悲痛，却也无可奈何。”
　　说完他还遗憾又痛心的叹了口气，演技可谓精湛。

　　柯战抚掌而笑：“甚好，还是轩辕兄有本事。”
　　二人转身就要走，石真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求他们：“东西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可不可以善待我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
　　轩辕飞启冷笑一声：“石真，你休想！你不是宣扬众生平等吗？我轩辕飞启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知道，总有人生来高贵，而他们，天生卑贱。”
　　“从此以后，你们地族人，只配成为我们雪族的奴仆！世代被我们奴役，过着生不如死的卑贱日子，只能跪在地上仰望我们雪族人的鼻息过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选错了主子！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石真愤怒不甘的嘶吼被他们抛在身后，而一旁的小青蛇，眼底倒映着这一切的一切。
　　石真死后，魂灵不散，青蛇被他的血迹沾染，吸收了人间帝王的精气，开了灵智拥有了法力，便在这玄虚洞修炼，将石真的一缕魂灵护住，百年寂寞，他们二人相依相偎，直到如今。

　　看过蛇眼中的留影，秦琅怒不可遏。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雪族和羽族当真无耻，分明是他们的先祖无耻抢走了地族的机缘，竟还有脸如此奴役欺压我地族百姓。简直该死！”

　　盼儿也看得热泪盈眶，一直在用宽大的袖子擦眼泪。
　　“根本不是蛇女害死了石真先祖，蛇女是好人，若不是她，我们永远也不会得知真相了。”

　　桑晚却走到树洞前，问：“我挖走你的眼睛，你会如何？”
　　蛇女轻细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为了保存影像，我把所有的灵力都附在上面了，蛇眼见光，我便会灰飞烟灭。”
　　“那石真呢？”
　　“他的魂魄由我的灵力滋养，我若死去，他自然也会魂飞魄散。”

　　桑晚叹了口气：“第二次了。”
　　蛇女疑惑道：“什么？”

　　下一秒，桑晚用袖刀划开手心，血液滴在青色蛇尾上，蛇女顿觉一股充沛的灵力包裹住她。
　　她愣住了：“你……”

　　桑晚：“再等等，待我荡平雪羽二族，便回来接你们。”

　　桑晚收起刀，握着那颗记载着百年前真相的蛇眼，向着玄虚洞口走去。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雪族，还有羽族，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若让他们二族继续这样得意舒服的繁荣昌盛下去。
　　那些含冤而死的人们终将永不安息。

　　玄虚洞的石真和蛇女。
　　阿佘和魅族的所有人鱼们。
　　雪殇军的所有人。
　　还有，她曾见过的，许许多多沉没在鲜血和屠戮中的，可怜的人们。
　　他们的鲜血和死不瞑目的眼神，在她的脑海中闪动。

　　她从来相信，唯有仇人的鲜血，方能洗涤刻骨的仇恨。

　　秦琅脚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桑晚：“集结所有地族人，杀入雪不坠，直取轩辕离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