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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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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两心欢
"盛公子请留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千邪师这句话说的轻而慢,让盛清黎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他愣了愣,下意识哦了一声坐回位置上。
千邪师挥退了身边的下人,按住伤口有些艰难的走近盛清黎。
他走近时看上去特别虚弱,搞得盛清黎都觉得自己不上去扶他有些罪大恶极了。
不过他最终都没有上前扶他,这个人在他看来,太过摸不透,要说他图谋自己些什么,也并没有,要说他是好人,他做最善良的事就是借他切玉一用,所以盛清黎对他还是充满戒心的,像这种带着危险气息的人,他觉得躲得愈远愈好。
可是偏偏就是这把切玉,让他们的距离愈拉愈近。
如果不是切玉,逍遥不会出事,而千邪师亦不会因为救逍遥而遭人暗算受了重伤,这些种种,算起来怎么样都是因他而起的祸事。
千邪师望着他那张脸,跟苏姑城比起来实在是太过陌生了,可是他身上的种种,都告诉他他的确是那个人。
人还是像以前那么瘦,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的病气却没有了,眼睛下面的乌青明显,似乎是有些憔悴,只是为什么他的脸会变成这样,太过美,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美的人,他要怎么藏住掖住才能不被人抢走了。
相处不过短短三个月,可是八年的日日夜夜,着了魔似的把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反覆覆的想得清清楚楚,连他的手指的模样都记得这样清晰,愈想就愈心疼,愈想就愈思念。
千邪师沉默而直接的盯着他看了好久,盛清黎坐如针毡,心里慌张死了。
怎么辨,难道要找他秋后算账?等一下万一他要揍他,他要不就装可怜吧,万一要杀他,那他要怎么样逃出去啊,谁叫他上有老妈下有幼女......他可不可以这样死掉了......
盛清黎先开了口说话,有些结巴的道“逍......逍遥公子的伤,已经都上好药了,武功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慢慢恢复......眼睛......”
"嗯......眼睛......”要不他把眼睛留下来吧,没了一只眼睛也比没了小命的好啊。
此时千邪师终于再次开口”逍遥的债,与你无关,我自会找该还的人讨回,你不必担心这个。"
他低沉而略带嘶哑的声线有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温柔,这下转变明显得连盛清黎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之前千邪师要他留下来,对待他的态度一直是客气而又有些冷淡的,就算是偶然的暧昧态度,也是让他感觉被作弄,可是此时千邪师的眼神很认真,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莫不是又是想起了与他相像的那个故人吧。
盛清黎不得不暗自庆幸,起码他的小命是保住了。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千邪师认真的盯着他"请你必须要说实话。"
"门主请说。"盛清黎想也不想答道。
"你的父亲是谁?从前可有武功,可曾在江湖行走过?"
盛清黎本以为他要问逍遥的事,都做好了准备回答,可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自己的事情,不禁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自己的身份在他眼中虽微,但此时江湖正值混乱之际,他难免对他这样身份不明的人有所保留。
他沉吟片刻,心中的思绪纷扰,虽然八年过去,往时不堪的记忆也被他刻意淡忘,只是要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记得自己所经历的所有的狼狈和痛苦。
千邪师见他脸色发白,紧皱眉头,想他定是想起些不好的事,他刚刚急于证实他的身份,却一时考虑不周,他应该比谁都明白,如果他真的是苏姑城的话,想起从前那些回忆对他来说是折磨。
正想开口阻止他再想下去时,盛清黎却回答了他的话。
"我知道门主定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我不说实话门主定是放不下心的,只是我的事有些复杂,还望门主别要不耐。"
盛清黎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过是一个被江湖遗忘了的人,从前做过的事虽难以启齿,却也没必要隐瞒,再怎么说也都八年过去了,有谁还记得他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何况千邪师知道了这些事,也对他没有影响,他有什么是他可以谋取的。
"门主想必很奇怪我为何长得并不像汉人,寒魈宫又远离南方,为何我的汉语带有如此浓的南腔吧?其实我在寒魈宫已经隐居八载,在这之前我是在宣城长大的,门主可曾去过那个地方?"盛清黎脸上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象是一颗痣,又象是一滴泪痕。
千邪师的心脏跳的很快,手不自觉的紧紧握起了拳头。
"我原来的名字并不叫盛清黎,只是我外公来了中原后便改姓盛,这个名字是外公给我改的。我的父亲,是南苏北萧的苏家苏清意。"
盛清黎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并未察觉对面的千邪师全身一震,身体有些倾斜,十分失态。
"寒魈宫不过是江湖中名不经传的小门派,却是我外公为我们辛辛苦苦在中原建立的一个家。我母亲是来自西野领地的琳琅国,从小便在中原长大,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我出生没有多久我父亲便去世了,而应苏家的要求,我母亲将我送到了苏家抚养,我两只敢在暗中偷偷来往。门主猜的不错,虽然我现在在江湖上如同废人一样,但从前我的功夫的确不错,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便跟苏家断绝了关系,也废了一身武功。"
"所以门主不要担心我是心怀不轨的人,我已经隐居许多年,不问江湖事,也跟江湖上的人没有任何来往了,对于故人,我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若非我外公的事,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出寒魈宫。"
一辈子!
千邪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那,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叫苏如城。"盛清黎几乎是平静的答道,只是说自己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颤抖了一下。
那三个字恍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千邪师的心劈成了两半,他的心情悲喜参半。
面前的人竟然就是他遍寻无获,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
可是他说,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出寒魈宫,等于就是他根本并不想见他。
他根本,就不想再触及跟以前有关的任何人和事!
千邪师只觉得心口剧痛,喉中一阵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他不自觉按了下自己的胸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盛清黎见他忽然吐血,紧张的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按在他手臂上的手却被千邪师一把抓住。
他虽然重伤未愈,但毕竟是习武之人,紧握住他的手温热而有力的不容他拒绝。
盛清黎被他抓住手,有些尴尬却又知道自己挣不过他,便问道"门主,你怎么了?哪里难受了?"
千邪师喘着气看着他,却并不回答。
"要不我扶你先回房休息?"
盛清黎扶他扶得很吃力,千邪师虽然只比他高些许,但身体却比他壮上了许多,加之盛清黎见他似乎很难受,便由他抓住自己的手,只能用一只手扶着他回了房间。
一路上也见不到个下人可以帮忙的,盛清黎将他扶回房间的床上时,累得额上都出了汗。
千邪师一路都没有说话,此时却伸出手轻轻得擦去他额上的汗。
"门......门主。"盛清黎一惊,想起身退开。
"你坐着,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盛清黎犹犹豫豫的坐回了床边,只是退到了床角的最边沿,似乎要准备随时逃跑。
"你隐居了八年,难道一个都没有让你想念的故人幺?"千邪师声音有些虚弱的问他道。
盛清黎感觉他语气中好像有些伤感,想想又觉得好笑,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了吧。我在江湖实在是声名狼藉,以前爱玩耍,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我和苏家断绝关系后又没有了武功,树倒猢狲散,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人惦记我,没有仇家已经是大幸了。"
"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没有人惦记。"千邪师盯着他的脸,轻声道。
这句话本来是有些轻挑的话,但千邪师话说得坦然,并无一丝轻蔑之意,盛清黎倒也没有生气。
"我从前的样子,并不是这样的。"
"我娘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西域人,所以用一种秘药改变了我的肌骨容颜,后来我生了大病,不能再用药,所以便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千邪师总算是清楚明白了一切。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人会惦记你,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真心侍你,让你记得他的人吗?"
盛清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逼问他,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他早已不问世事,再多的感情八年也该消磨掉了,再说他根本不记得有谁侍他有深情至此。
可是硬要说的话,他大概也只能想到一个人,对他由始至终都不曾伤害过的人。
"要说对我好的,我倒是能想起一个,他的人很好很好,大概是医者父母心吧,看我病得这么惨,当时没财没势又失了武功,都没有人愿意理我了,他倒也没有嫌弃我,还给我治病跟我聊天。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看得出他对我很真心,对我是很好的。"
"你似乎很不愿意再见到以前的故人,那你说的这一位呢?你可愿意再见到他。"千邪师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盛清黎想了想,那人对自己是有恩的,即使会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但没有理由不想见,便点了点头。
"咳咳......我有点难过,你可以帮我擦擦脸吗?帮我脱下面具。"千邪师放开了他的手,柔声的对他请求道。
"我?我......”
"来帮帮我。"
盛清黎心中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但仍然依言去打了盘水,拧干了面巾,却站在床前踌躇不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千邪师的眼神里都沾上了笑意。
比起八年前,真是可爱多了。
菲兰曾经说过,千邪师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的脸,千邪门上下也只有逍遥是见过他的脸的,不知道千邪师要他摘面具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始终还是不相信自己,想在给自己看过脸后便借故杀了自己?
千邪师看他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心想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笑了声便拉起了他的手放在面具上。
"快摘。"
杀也好不杀也好,他现下也没办法推托了,手便轻轻一托,向上一提。
千邪师的半张脸都沾上了血迹,他的整张脸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