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下坠》link可

38、转经轮

　　沈施远：小白，我好像成功了，他好像不厌恶我，好像……还有点喜欢我了。

　　“小白”：那恭喜你啦![鼓掌]

　　今天是路枫也上课一个星期了，云城的春天在向夏天慢慢过渡。

　　沈施远刚拿包到系办公室，就受到了各路老师的夸赞。

　　首先就是院长，他语重心长地拍着沈施远的肩膀：“年轻人就是有办法啊，能让一个顽固的学生都听话了。”

　　沈施远还没开口，书记又来：“这说明没有难管的学生，只要老师上心，像家长一样督促，治了他的顽性，也是能行得通的，关键是找对方法。”

　　院长：“那我们这方法很好啊，是不是呀沈老师。”

　　沈施远叹了口气，并不想反驳他们这种对“顽劣”学生的固定观念，于是点点头。

　　院长：“就是辛苦你了，还得寸步不离地开导他，我听其他老师都说了，你啊真是尽心尽责，连吃饭都陪着。”

　　书记：“是啊，像个监护小孩的家长一样，沈老师你可别喊累坚持啊，我们学院就靠你了。”

　　实际上他乐此不疲。甚至没有哪个老师会认为，他们好像在谈恋爱。

　　岑聿刚进来听了一段书记和院长的夸赞后，也说：“作业是交上来了，上课也认真，就跟转了性子一样。”

　　沈施远笑道：“他本来就不坏，只要稍微开导一下就行。”其实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路枫也最近很开心。

　　岑聿还是不放心：“你没被他威胁吧，或者他有没有提出什么苛刻条件?”

　　沈施远摇摇头，他已经厌烦了别人对路枫也片面而刻薄的看法了，于是打算闭麦。

　　但是院长又开口：“沈老师，你申请去天文台观测是不是论文到了艰难攻坚阶段了?”

　　沈施远阒然了一会儿，施施然点点头。

　　其实他只是因为路枫也的一句话，那天他说他有点喜欢星星了，他想让他更喜欢星星。

　　但他没法说出自己的私心。

　　院长：“应该这两周就能批下来了，沈老师啊，你这种刻苦探索的精神，都值得其他老师去学习。”

　　沈施远昧着良心地笑了一下。

　　才在办公室坐了两节课，路枫也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枫：上课好无聊啊，我要你陪我。

　　沈施远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笑意抵达眼底。

　　sy：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发完消息，他就匆匆收拾桌面的东西。

　　路枫也最近给他发的消息很频繁，让他总是觉得，自己被需要，被正视。

　　岑聿：“这会儿就要走了?”

　　沈施远只留下了一句：“有事。”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岑聿摸不着头脑。

　　﹉
　　校园里的樱花已经掉得七七八八，甚至已经萌发夏天的嫩芽。

　　沈施远就是在这些充满绿意的嫩芽下，看到了笔直看着他的少年，少年手里还拿着篮球。

　　他对他粲然一笑，然后用跑的速度过去，带着点喘地喊道：“路枫也——”

　　路枫也撩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跑什么。”
　　沈施远毫不掩饰：“想快点见到你。”

　　路枫也：“最近天天见到我，不觉得我烦?”
　　沈施远目光噙着笑意，趁着上课没人踮着脚凑上去碰了一下路枫也的唇，“想我腻啊?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路枫也：“这么喜欢我啊?”
　　沈施远不假辞色：“你说呢?”

　　这个人就是明知故问。

　　路枫也想打篮球，他好久没有打过篮球了，依稀记得大一那会儿和白钧珩打过，当时人被打惨了，路枫也就骂了一声菜B就把人气得扔下篮球跑了。

　　沈施远看着远处起跳投篮的少年，不觉一股青春校园气息扑面而来。

　　他在旁边给路枫也做氛围烘托，“阿也最棒了!!!”

　　但是路枫也却朝他步步走来，沈施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路枫也把篮球一扔，手就搭在了沈施远的腰上，轻而易举地把人抱在怀里，“不是说陪我，我一个人玩?”

　　沈施远慌乱：“我……我不会啊。”
　　路枫也声音依旧温柔绅士：“我教你。”

　　沈施远：“我腿疼。”
　　路枫也声音含笑：“想复健了?
　　沈施远赶紧找补：“不想。”

　　于是，沈施远被迫上阵，他笨拙地拍着篮球，然后试探性地投下了一颗没进篮的空球。

　　路枫也在旁边拍手鼓励：“很棒了。”
　　说是这样说，他立刻上阵，从沈施远背后手背贴着手背，热烈地帮他拍着球。

　　“一、二、三、四……”

　　然后在沈施远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手被转了一个弧度，球往篮筐上飞。

　　“嘭——”
　　一个三分球进了!

　　沈施远激动得跟路枫也拍手，“阿也，你太厉害了。”
　　路枫也：“会了吧?”

　　沈施远点点头，自己开始做大胆尝试，先是拍球，然后快步走了三次，上篮。

　　“哐——”篮球差一点就进去了。
　　“我还能再来一次。”沈施远执着。

　　路枫也就在旁边单手支颐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人，比一开始的时候，多了份韧性，好像不把一件事做成就不会罢休。

　　“哐——”篮球进筐。
　　路枫也的目光跟随着那颗落入筐中的篮球，抵达地面后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回眸，看到了沈施远剔透又漂亮的眼睛。好像时间短暂地放缓了节奏。

　　他看到沈施远嘴唇翕动，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阿也，你看我做到了。”

　　想带他回家了。

　　他跑了过去，摸了一下他的头，“下午有课吗?”
　　沈施远看了一下课表，“没有。”
　　路枫也：“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沈施远：“?”

　　﹉
　　下课铃声响了，他们就这么在校园里旁若无人地拉着手。

　　沈施远却只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他已经不害怕别人的目光了，甚至渴望这种目光多来点。

　　沈施远被路枫也带上了车，直到车驶入市区，他才问：“阿也，我们去哪?”

　　路枫也淡淡道：“见家长。”
　　沈施远慌张地抓紧了安全带：“你怎么不早说我穿成这样去见你家长怎么行呢。”

　　他开始撒娇了：“阿也，你带我回去，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路枫也故意探究地看了一下他：“没有啊，沈先生今天穿得很好看。”薄荷绿的衬衫外套，白T打底，再加上一条浅灰的牛仔裤，样子乖乖的，像只小猫。

　　沈施远都快急哭：“你就会骗我。”

　　刚憋着气现在猝然发出低沉爽朗笑声的路枫也让沈施远更懊恼了。

　　他侧过脸去看窗外，打算这一段路都不理路枫也。

　　路枫也笑够了，开始安慰他：“我阿妈，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只要见过她，你就会发现……”
　　沈施远转过头来：“发现什么?”
　　路枫也：“发现她就是一絮絮叨叨的神棍。”

　　沈施远：“哪有人这样说自己阿妈的。”
　　路枫也勾了一下嘴角。实话实说。

　　第一次见家长，沈施远也不好空手去，他问路枫也：“那你阿妈喜欢什么?”

　　路枫也不假思索：“花。”
　　“哦。”沈施远说，“那我们现在去花市买花吧。”

　　路枫也补充了一句：“我也想要花。”
　　沈施远发现，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发现他身上的幼稚气息凸显，他只能哄着他道：“那我们买一大簇花。”

　　云城的花很便宜，花个几十块两只手都差点捧不过来，于是，后备厢就装满了花。

　　路枫也调侃：“你好像要跟我求婚噢。”
　　沈施远逐渐变成宠溺的一方：“那我下次准备比后备箱更多的花，你一定要答应。”

　　路枫也笑笑又不说话了，随之而来的是车里悠扬的音乐声，还有路枫也清爽的低唱。

　　﹉
　　古镇进不了车，于是沈施远抱着花跟路枫也走进去。他们过了桥，又上了坡，走进了一家满是扎染的服装店。

　　阿妈正在跟客人唠嗑，店里的铃铛叮当响一下，看到一大簇花出现以为是卖花的误入，随口就道：“不买花，不买花。”

　　路枫也从后面出现，笑道：“不买花，买一个我呗。”

　　扎西达瓦看到是自家那个混球，又气又笑：“知道回来了?”

　　路枫也：“您每次都这么说，我不也会回来的嘛。”
　　说完，顿了顿，看向沈施远：“带了个人。”

　　沈施远从那簇花中探出脑袋：“阿妈好。”

　　扎西阿妈头一遭眼里出现几丝茫然。眼神看向路枫也好像在说“怎么回事”?

　　扎西紧急关了个店，给小伙安排了房间之后找了路枫也，把他拉到院子：“臭小子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你带人来。”

　　她眉头低锁，倏而讶然抬头：“你不会……”
　　路枫也笑道：“嗯。”

　　她阿妈缓了一口气，然后径直上手：“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是嘛。”

　　路枫也被打不还手，这一点都不疼，阿妈越来越会手软了。

　　扎西继续：“你是不是想像你妈那样，吸取的教训不够是吧，一只脚淌河，你迟早要掉下去……”

　　打完，她又平复了一下心绪，“你又是玩玩而已对吧?”
　　路枫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半吊子玩笑，对着楼上道：“我掉下去了，没栽下去。”

　　“因为他，我好像有点相信有一个人会这么爱我了。”
　　扎西从没见过他如此平静又郑重地说话，她头皮一阵麻，负气：“那你带回来给我看干嘛，反正不都由你决定。”

　　不知道，只是想证明她的想法是不对的。

　　仅此而已。

　　他正欲上楼，扎西揪住他衣领，指着院子那簇花道：“你告诉他我喜欢花的?”

　　路枫也邪魅一笑，“我喜欢的。”

　　“…………”

　　路枫也上楼看到沈施远正在逗彩霞，彩霞似乎很亲近沈施远，一直往他手心蹭。

　　路枫也挑了挑眉，小猫和小猫一块玩，真是绝配。

　　看到路枫也上来，沈施远回头，“你和阿妈聊了什么?她喜欢我送的花吗？”

　　路枫也：“没什么，家常而已，你的花，她很喜欢。”

　　他蹲下来把手放在小猫头上揉了揉，眼神温柔似水，“爸爸回来了。”

　　沈施远：“它不是你阿妈养的吗?”
　　路枫也抱起彩霞，从露台搬了张凳子坐下：“彩霞……是我一个朋友从救出来的，。”

　　小猫在路枫也手里撒娇打滚地喵喵叫。

　　那一刻，沈施远真的相信，追求路枫也这件事，是百分百值得的。

　　他嫉妒地再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就坐在路枫也旁边，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逗彩霞。

　　他温柔得让人想发疯。

　　路枫也：“沈先生，你的醋意都飘了整个古城了。”
　　沈施远：“那你还不抱我?”
　　路枫也：“猫的醋你也吃?”

　　沈施远不管不顾：“抱我。”
　　路枫也只好把猫放下，然后伸手：“进来吧。”

　　沈施远扑棱进去，把路枫也贴得紧紧的，他说：“彩霞比我幸运多了，你怎么这么难追。”

　　路枫也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你这不是追到了吗?”
　　沈施远：“所以休想我放手。”

　　安静了一会儿，沈施远箍着路枫也脖子：“阿也，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路枫也垂眸：“宝贝，你这么一说还真让我有点期待，是什么?”

　　沈施远：“回学校告诉你。”
　　路枫也故意把他拉开：“不会是考核测验之类的吧?”

　　沈施远“扑哧”笑了，“那算不上礼物。”

　　﹉
　　晚饭，沈施远下楼看到他买的花全插到了瓶子里，整个院子都是鲜花的香味儿。

　　晚餐吃的菌子火锅，菌子都是阿妈新鲜从山上采摘回来的。

　　路枫也调侃：“特意给我们准备的?”
　　扎西阿妈刚才就在看他俩腻歪了，俩人眉来眼去的，闪瞎了她的老眼。

　　扎西：“我刚摘回来你就回来了，怎么那么会挑时间呢?”
　　说完给沈施远夹了一把鸡枞菌。

　　路枫也莞尔一笑，嘴不从心。

　　饭后，阿妈开始进偏房捣鼓。
　　沈施远坐在院中就闻到了香烛的味道，路枫也见他好奇，对他道：“我说了，阿妈是个神棍，藏区下来的女巫，你可别信她的话。”

　　沈施远很乖地“嗯”了一声。

　　偏房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能让人把思绪放空，灵魂飘忽身外。

　　又像是远方的悠扬的笛声，要把人带走。

　　扎西阿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拉起他的手：“小沈啊，你要不要阿妈帮你看看周身的气运，阿妈很灵的。”

　　沈施远本来还犹豫的，阿妈补了句：“看看你和阿也的缘分。”

　　于是他跟着阿妈进了偏房。

　　里面的布置就像个小小的祠堂，浓郁的烛火味道扑鼻。

　　好几个转经轮摆放在一张小桌前，整个屋子灯光暗淡，却又显得神圣。

　　扎西：“阿也从不愿意进来，他说不信这些，可阿妈我呀又不是真的招摇撞骗的神棍。”

　　他把沈施远的手拉过来，然后放到了一个刻着藏文的龟壳上，重新点了一支烛火后开始摇动转经轮。

　　转经轮发出像刻度尺一样的声音，偶尔几声铃铛清脆入耳。

　　悠远得像来自远方。

　　似乎是真看到了什么，阿妈睁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沈施远木然：“怎……怎么了?我气运很差?”
　　阿妈摇摇头，看着他道：“正好相反，你的运势是紫红运，可是后面就飘忽不定了。”

　　沈施远：“怎么会这样?”

　　阿妈摇摇头，“运由心定，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现在这种心相，那必然气运强盛。”

　　沈施远不关心这个，他臊着脸，“那我和阿也……”

　　扎西阿妈依旧在转着转经轮，“虽然我没有见过阿也的运势，但是喇嘛告诉我，你留在他身边，一定是件好事。”

　　她拉起沈施远的手：“孩子，阿也吃了太多苦，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沈施远坚定地点头，这一点，他保证可以做到，而且永远不变。

　　他出来的时候，月朗星稀。烛火的香气被院子的花香冲淡，他上楼回房，发现路枫也给他放了一套衣服。

　　他总是那么细心。

　　洗完澡，在露台待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路枫也了。

　　他想他一刻都离开不了他。

　　想起阿妈说的阿也吃了很多苦，他就忍不住心抽抽。

　　彩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脚边，他低头，“你怎么来了。”

　　他大概知道这是路枫也留的，于是抱着彩霞走向路枫也的房门。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阿也，我能进来吗?”
　　没人答应。沈施远轻轻推开了门。

　　屋里没开灯，他走向路枫也床边，看见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

　　他刚坐下来，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他顺势一倒，到了路枫也的怀里。

　　彩霞吓得跳下了床。

　　路枫也带着低沉倦懒的音调，对怀里的人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施远转过去，又主动与之相拥：“在露台坐了会儿。”

　　路枫也：“阿妈对你神神叨叨了?”
　　沈施远笑了下：“我很高兴，阿妈说我留在你身边，是好事。”
　　路枫也声音又低了：“真的吗?”

　　沈施远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