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履奇缘》张景贤

95、成人暗恋

　　路易斯有个非常难以启齿的秘密。
　　那就是——他很喜欢隔壁办公室新来的助理。
　　但很不巧，他和隔壁办公室的女魔头检察官是死对头，所以只能被迫老死不相往来。
　　要说如何被吸引的，路易斯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总之，就好像是很简单的，他看到她，然后就喜欢了。
　　原以为越了解，激情就会退却，但越见到安娜，他就越忍不住喜欢。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想疯，路易斯只能无力沉沦。

　　安娜不亏是女魔头亲自下场抢的人选。
　　内敛、安静、顺从，非常符合女魔头那大女子主义的偏好风格。
　　路易斯第一次见到安娜，是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
　　小巧的人探头往里看着，像在找什么人，又是打探什么，见没人后，又旋即转身后退。
　　彼时的路易斯正皱眉站在某人的身后，不期然被撞了个满怀。
　　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润有神的脸。
　　安娜明显愣了，抬着头的她嘴唇微张，眨了眨眼睛后又瞬间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
　　她还来得及解释，就被从房间里面走出的女魔头一把捞过。
　　“别跟这个冷血杀手讲话，大白天的不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又哪里去经营了，哼！”
　　倒打一耙的女魔头施施然带着安娜走人，全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路易斯无奈，只能退开。
　　看着安娜和女魔头远去的背影，他微微憷眉。
　　他是很喜欢那双干净且温润的眼睛没错。
　　但基于她是“敌对方”的一派，且女魔头又那样针对，路易斯怎么想，都不知道该如何靠近的好。
　　而女魔头和路易斯的纠葛也并不复杂。
　　路易斯刚考上检察官的时候，女魔头是分配给他的带教老师。
　　但没过多久后，路易斯就将女魔头的父亲送进监狱……
　　其实要光是那样也没什么。
　　毕竟女魔头的父亲的确涉嫌贪污、渎职等罪名。
　　但最关键的是，为了获得那些情报，路易斯追求了她，甚至一度谈婚论嫁。
　　不过讲真的，谁也不知道路易斯到底是先追求才发现问题，还是发现问题才这样达成的目的。
　　但基于女魔头在那之后和路易斯的老死不相往来和毒舌冷脸，大众一致认为，不论是哪种情况，路易斯没有做错，可他的行为很不道德。
　　尤其是对于女魔头来说，无异于是赤裸裸的情感欺骗。
　　是以就算女魔头说什么，路易斯理亏，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就这样沉默。

　　而于路易斯来说，越发感到对安娜的爱，他就只能越远离她——他一点都不想因为自己使得安娜难做，或者被女魔头嘲讽。
　　可在每天都会碰到的情况下，要真正做到这点是非常难的。
　　路易斯也由此陷入了一生最痛苦的纠结。
　　白天他会忍不住和女魔头吵架，然后看自己的助理和她的助理过来劝架。
　　而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又深深懊悔于自己简直是将她越推越远，并因此患得患失。
　　爱是救赎、怜惜，也是克制。
　　可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做到。
　　意识到这点后，路易斯又重新和女魔头老死不相往来。
　　不曾想女魔头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很多人开始隐晦“提点”起他。

　　路易斯刚开始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是后来连同安娜也找了过来，这才明白。
　　“你要是需要帮忙，我也可以的……”，安娜有些拘谨地站在路易斯面前，低眉顺耳。
　　“什么忙？”，路易斯的心脏砰砰在跳。
　　“你不是喜欢玛丽萨吗？我可以帮你追她”
　　“什么？”
　　路易斯的心跳趋于平缓，而后归于沉寂。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希望她快乐”
　　路易斯沉默了很久，然后抬眸，定定地看她，“那你知道我希望什么吗？”
　　安娜无法回答，只好沉默。
　　没有说出什么——我希望你快乐——这种鬼话，路易斯低头打开文件。
　　“我希望你现在马上离开”

　　安娜自讨没趣，顿了下，便要离开。
　　还在那边低头的路易斯莫名不甘，突然就不想这么简单放过这个令自己扎心的人。
　　“等等”，他喊住她。
　　后者闻言抬头，路易斯微微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他注视着她。
　　“我最真实的期望，是希望你快乐，你相信吗？”
　　安娜一瞬间愣住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但眨了眨眼睛，却又皱起眉头。
　　“我很谢谢你的祝福……”
　　她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路易斯却没心思继续了。
　　“你不相信对吧？”，他的声音有些冰冷。
　　安娜不想欺骗，也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委婉。
　　“抱歉”
　　路易斯低头继续看着文件，没有再说。
　　安娜见状也退了出去。

　　基于上次两人的谈话很不愉快，安娜并没有再找过路易斯。
　　同样的，路易斯也对他们的未来——额，就勉强算他们的未来吧，有了基本的判断，也选择不去打扰。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
　　路易斯原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不曾想事情却奇异地出现了转机。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他在办公室里加完班已经很迟了。
　　下楼，正要穿过广场的间隙，不期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窜出一条小小的长毛狗来。
　　路易斯还以为自己累得出现幻觉——这戒备森严的检察院内部区域，怎么会出现一条狗呢？
　　来不及多想，极度怕狗的人只能在狗狗快要蹭上自己小腿时，一下跳上旁边的花圃，然后努力往后边的树丛靠去。
　　小狗呜呜咽咽，路易斯也凄凄惨惨。
　　可现下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路易斯热切地看去，却又在下一秒失了颜色。

　　彼时，正要回家的安娜震惊地看着路易斯。
　　目瞪口呆。
　　什么？
　　冷酷无情的路易斯检察官——一个就算没理也能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宇宙勇士，居然会怕狗狗？
　　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的安娜不免抿唇。
　　有些想走，但看着那四目相对的无措，她还是走了进去。
　　“嗨，需要我帮你吗？”，安娜慢慢靠近。
　　路易斯犹想维持体面，顿了下便想从花圃跳下。
　　想法是好的，但他忘了自己的恐惧有多可怕。
　　小狗往前扑腾了一下，路易斯就被吓得又缩了回去。
　　一个不察，便跌坐在树丛之上。
　　安娜吓了一跳，以为路易斯真的怕狗到如此地步，连忙伸手驱赶了下小狗。
　　“哦咦哦咦！快走啊”，安娜边做声势，像吓唬原野上的灰熊。
　　索性成功后，安娜微微抿唇招呼，“你可以下来了”
　　“嘿，你在笑我对不对？”，路易斯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
　　安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抱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高大白皙的路易斯从花圃上跳了下来，站在安娜的面前定定地看她。
　　似乎又恢复了之前冷漠自持的模样。
　　刹那间，安娜突然感到有些尴尬。
　　正想认真道歉的时候，路易斯却笑了，是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
　　“好吧！那如果你告诉别人的话，我会找你算账的噢”

　　路易斯如风般离去，安娜却战战兢兢。
　　完蛋！
　　本来女魔头就和他不对付了，她赶小狗就赶小狗，为什么还好像他们是平级一样去笑话人家呢？
　　安娜懊悔。
　　可后面再去道歉也显得奇怪。
　　万一他真的只是开玩笑的，她这么郑重其事，不是又狭隘了他吗？
　　简直让人为难。
　　好在恍惚了几天无事发生，安娜这才渐渐稳下心神。
　　一天，正是下班时间。
　　安娜走得有些迟了，等电梯的间隙，便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放空。
　　无聊地四处随看，刚好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最近熬夜太多，眼袋都要掉下来似的，安娜于是凑近仔细看了一眼。
　　不知为什么，看着镜中的那张木色的脸，她莫名感到一阵悲凉。
　　很多情绪涌上心头，可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可以感伤的时刻，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里面的人，冷淡地，像是看着另一个人那样。
　　放空到瞳孔几乎要失去聚焦的那一刻，一片阴影覆盖了过来。
　　清淡的香草气息。
　　是路易斯。
　　他站的很近。
　　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安娜眨了下眼睛，看着镜中低头看自己的人，一下不知道该打招呼，还是直接退开的好。
　　下着雨的天气乌蒙，仿佛模糊了界限。
　　路易斯的手轻轻地环了她一下。
　　“明天见”，他低低道了一句，然后不等回答，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那轻巧的一秒钟里，安娜突然感到了某种浓烈的爱意，令她浑身战栗。
　　但那个拥抱又好像什么意味也没有，只凭白让人疑惑。
　　安娜回头望去。
　　那个高大清俊的人渐渐走进雨幕，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雨落花架，爱意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