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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螳臂挡车(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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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冷冷地说道:“在我们教中什么时候有过纯粹的忠心了?我师父是这样,大长老也是这样。对于教主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让教中兄弟为他卖命多少有些牵强吧?当年他凭什么坐上教主之位,你我心知肚明!在教中现在还有什么人真正将他当成教主看待?你的后台大长老视他为提线木偶,我的师父视他为号令各方的砝码,急欲夺取之……谁又是真正的将教主当成教主看的呢?既然教中上层人物都是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肮脏的大长老长久效忠呢?倘若你没有野心,那当真是老天开的玩笑了……所以即便我背着我师父做了什么,你我也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我只不过想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倘若当年殷教主和我爹爹不死的话,现在我何须落得要时时刻刻小心讨好师父的田地?况且——”
她很是有些狐媚的眸子射出了怨毒的光芒,“当年总坛一场哗变,殷教主和我爹爹在叛乱中身死,我教元气大伤,卓老教主却是最大的赢家,不是么?你不觉得当年血印头陀叛变,之后我师父和当年身为左护法的卓老教主远赴藏边追杀之,因而造成总坛实力空虚,正道联盟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选在这样好的时机进攻……一切都太巧了吧……所以呀,暗使大人,忠心这两个字,大概是从来不曾存在过的吧,尤其是权力的迷人滋味在前,区区忠心实在是苍白得可以。”
君无念道:“看来海香主虽然对雷长老不怎么忠诚,对你背后的主子,倒是一片赤诚呢。你说这么多,甚至不惜提起卓老教主上台之后几乎成为禁忌的一段往事,不就是想给自己编排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背着雷长老做这些事情的缘由……但是海香主,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以你的智慧,看穿当年的阴谋有些牵强啊,更何况如果你真的这样聪明的话,雷长老又怎么容许你活到现在?你刚才一番话,我更加深信,你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而且拜你所赐,原本我眼前是一团迷雾,现在却稍稍有些眉目了……”
素馨脸色大变,道:“你……你不要以为还能像刚才一样套我的话!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
君无念微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迟早也能查得出来,而且你刚才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实在精彩绝伦,而且还耐人寻味呢……你给我的提示已经很多了,倘若直截了当给我答案,倒是失了些许乐趣呢……”
君无念的笑意在此刻的素馨看来却是比世间任何物事都要来的可怖,见他说得自信满满,不似虚张声势,素馨颤声问道:“既然如此,你待如何?你不想从我口中套取秘密的话,干脆杀了我倒也像个男人会做的事,你……你若是想用恶毒的法子来迫害我,我也不会怕了你!”
君无念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在想……雷长老生平最恨部属背叛,倘若将你交到他手里,应该很欢迎我送他这样一份厚礼。毕竟现在教中似乎有这样一股蛰伏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倘若雷长老知道了这一切,你猜他会不会暂时放下和大长老之间的隔阂,共同对付你身后的人呢?当然了,也不排除雷长老先和你身后那人合作搞垮了大长老之后再利益均沾,但是倘若我是他,在对合作对象以及未来的对手不甚了解的时候,我情愿选择暂时和相争多年的老对手暂时握手言和,而不是冒险和敢在我眼皮底下大挖我墙角的人合作,因为这样来得更可靠,不会出现引狼入室的结局……你追随雷长老多年,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素馨打了个寒噤,她当然可以想见自己落在雷定钧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这一次为了那个人摸底并且策反君无念,她对师父遣她去江南办事的命令阳奉阴违,说不定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行径了……
雷定钧对叛徒的处置向来毫不手软,她不怕死,可是她知道师父绝对有法子叫她生不如死,万一连累了那人……
那人虽然武功很高,又富智谋,她原本将他看成像天神一般无所不能,但是眼下这个君无念却让她动摇了,大长老麾下有这样的人,再加上神秘莫测的大长老本人和心狠手辣的雷定钧,那人能否和他们匹敌,实在叫她心里七上八下……
求君无念放过她?
这人虽然有最为温柔的微笑,最为从容的举止,但是这人的心……
却是冰筑的,难以融化的冰……
君无念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脸色,却不肯放过她,眼中有一丝“猫戏老鼠”的快意,轻声道:“让我猜上一猜这个能让海香主死心塌地卖命的人物是何方神圣吧,嗯,那……必定是个男人吧?海香主骨子里还是小女儿情态多一些呢……”说到此,他心口微微一痛,是以略微停顿了下,素馨却是以为这不过是他的把戏之一,她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君无念按捺下心中的波动,续道:“而且还是个年轻男人……年轻有为的男人,必然要比那李远骥强上许多才是。是教内的?裴左护法符合条件,只不过他……不像是这种人,毕竟作为大长老的眼中钉和雷长老急于拉拢的人,实在没必要和雷长老的弟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这人清高得过火,应当不是他才是。那么说是教外的?”
素馨听了这句毫无疑问之意在其中的问句,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君无念见状,心中有数,微笑道:“果然是教外的,这人该不会又是一个前途大好的名门子弟……”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眼中厉光一闪,喝道:“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枚铁蒺藜自窗□□进,两枚对准他顶门和心口,一枚却是直扑素馨喉头,三枚铁蒺藜虽然同一时间发出,但是到达却是有先后,君无念闪身避过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要赶得及回手救素馨,却是绝无可能。他疾步探身来到窗外,远远瞧见了一个灰影子起伏纵跃,他显然是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路数,纵跃之时姿势难看之极,但却是有效之极。这个人……会是素馨真正幕后的那个人么?
眼见素馨喉头鲜血汩汩,如同怒放的花,妖冶而不祥。君无念点了她伤口处四周的穴道,见那个伤口角度拿捏得刁钻无比,正好切断了她发声之处。原本以为那人之所以信任素馨,不过是因为她的忠心和痴心,现在看来,这人根本不信任她,不然何须如此?他就是担心自己一招失手,素馨一时死不了,将他的事和盘托出,这才设法叫她在死前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过这人打暗器正是一把好手,以君无念现在的内力,即使是一流高手邻近三丈以内他也能有所知觉,这人尚未臻此境界,在相隔如此距离的情形下尚能有这般准头,倒也不易。
他不想去追这人瞧个究竟,反正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对他的身份,不必急在一时,眼下没有什么比三天后的掌门人大会更重要的了。虽然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人会是他将来绝大的一个祸患……
他的目光转向了尚有一息的素馨,见她目光散乱之余,恨意和不甘仍然清晰可见,他俯下身,轻声道:“是他么?要我帮你解脱么?”
素馨惨淡地挤出一丝微笑,是自嘲的苦笑,还是感激君无念为她解除痛苦?
……
掌门人大会的前一天傍晚。
秦北宴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在君无念空无一人的屋中踱来踱去,他原本是因为这几日事忙,再加上每次来探韩暄的时候总是见她在熟睡,也不好打搅她休息了,是以其实他二人又日子没有好生说过话,今天难得他得闲,又遇上韩暄派人捎信过来说想见他,但是他人一来却不见人影,问了伺候的婢女也说她临时有事,让他耐心等候。
他踱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泄气,便背对着门坐了,忽然颈后一阵劲风袭来,什么人能毫无声息地靠近并偷袭他?出于江湖人的本能,他凌空向后拍出一掌,但是一掌过去,脉门间一麻,紧跟着是背上“灵台”穴被人以重手法封住,秦北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连敌手都没看清便先昏死过去的情形,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挣扎着扭回头,视线却在此刻不争气地模糊起来……
君无念瞧着秦北宴,眼光却转向了远方,阿暄,也许我以后会后悔,但是挣扎了这些天,我还是决定放过秦北宴……就算是……对你的一个小小的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