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四面楚歌(4) ...
-
君无念的目光因这句话慢慢炙热起来，他的生死原本连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反正活着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快活的事，只是一直活着罢了；情系韩暄之后，他渐渐觉得活着也不错，若是“那些时候”他当真挺不过去，如何能留得性命好好地瞧着她、好好地守着她？
他既说过要好好地守着她，让她身遭此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已是破了他自己的誓言，而作为一个享誉当世的神医却独独对自己最想守护的人的病症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着煎熬还要强颜欢笑，他已经恨不得以身相代了，他的血因为某个缘故能缓解韩暄身上的“两处相思”给她带来的痛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吝惜？连性命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为她舍弃了……
他怔怔地瞧着她好一会儿，忽而又举眼向天，似是无声地感激上苍待他总算不薄，不是没有怨过自己为何比旁人命途坎坷得多，只是这一刻因她一句话，先前的种种苦楚都值了……
原来在这个世上，总算还有一人……有她看重他这条本不该留在这世上性命……
韩暄忽然觉得腰上一紧，已然不由自主地扑向他怀中，尽管他此刻手臂力气有些大了，使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却由着他搂着，一声不吭，她只是静静地伏在他胸前，隐隐听到略显急促的心跳，是她还是他？
君无念低头吻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轻声道：“我答应你，我们两人都要活着……你也应承我，即便是再痛苦，也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好么？”
韩暄点了点头，勉力一笑道：“我……从来都是怕死得很，若是能活着又怎会放弃？况且……”
韩暄的话被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大长老，属下有要事禀告！可否行个方便，现身一见？”
君无念的脸色微微一沉，因为来者正是裴漠阳，卓远遥死亡，教内不得不紧急召集堂主级别以上的要紧人物协商对策，他借着自己大长老的权威，将教主遇害的事情一力压了下去，而且宣布为了稳定教中人心，秘不发丧。这一切自然和裴漠阳的大张旗鼓地在教内排查凶手为卓远遥报仇雪恨的主张背道而驰，虽然因为韩暄他二人已经私下冲突过几次，但是在裴漠阳诛灭雷定钧的最后关头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君无念这一方、教中人尽皆知左护法其实是大长老的心腹之后，两人却是第一次公开地意见相左，或者可以说针锋相对。
只不过因为现在雷定钧既除，教内已经没有人在地位上与他相提并论了，裴漠阳虽然广得人心，但是其支持者大多数是底层教众，当时在场的堂主多数都是见惯教内上层人物争来斗去，尤其是这几年，能在雷定钧和君无念日趋激烈的争斗中存活到现今的人物不是圆滑得可以，便是已经投靠了君无念，否则如何能逃过雷定钧倒台之后，君、裴二人教中雷定钧的残余势力彻底清洗？在场的人不知大长老和左护法缘何忽然翻脸，但是自然见风使舵的人不少，心想裴漠阳不过是区区护法一个，又怎么能和手握重权的大长老相提并论？所以这些人不消说自然对君无念的话莫不从命。就算是尚在观望、并无明确表示的人来说，死的不过是多年来相当于摆设一般的教主，他死在大长老扫除教中最大敌人的当口，而且又是这般蹊跷的死法，这件事上，裴漠阳着意和大长老唱反调，焉知不是他二人唱的一出双簧？所以裴漠阳得到的支持寥寥无几，原以为他瞧见这样的情形便会知难而退，这个时候找他多半还是为了那件事，他……果真不愿意善罢干休么？也罢，他自幼便是一个执着的人，君无念心中暗暗苦笑。
韩暄轻轻一拉他的衣袖，道：“你不要单独见他，我总觉得这人……让我不安生……”
她也对君无念和裴漠阳真正的关系很是好奇，缘何君无念对他一再容忍至今对她还是谜，偏生君无念又不提这件事。
君无念道：“让你不安生？那么我更应该单独见他，免得让他进来了，你心里又不舒服。放心，他若是要对我不利，只怕还没这个本事……”
韩暄拉住他，道：“我现在这样帮不上你，但是若你单独见他，我的心里不安，比见到他带给我的不适更甚……”
君无念轻叹一声，道：“罢了，我总是拗不过你，我只是担心你被教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搅了休养……既然你担心于我，你在旁听着我和他说话也就是了。不过你要先答应我，若是他说的话有些刺耳的话，你不要独个儿放在心上。”
跟着他淡淡地说了句，“裴左护法，请进来说话！”
裴漠阳踏进房来，他扫了一眼君无念和韩暄，神色竟不复昔日的冷静自持，道：“大长老！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大事不妙！谢观潮在荆州誓师，召集了正道各大门派人物，前往我教总坛讨伐，现在离我教总坛已经不过一天的路程！”
---------------------------这一章的一个小小的尾巴－－－－－－－－－－－－－－－
韩暄惊呼一声，她追随谢观潮多年，义父身为正道的名宿，做事全然只从己方利益出发，未将侠义二字放在心上，唯有事情牵涉到圣鹰教，对这所谓的正邪之争，他却是分外地执着。
她不是没想过谢观潮定然会和圣鹰教有一战，但却未想过这一战来得这样快。韩暄自幼身处正教，魔教十恶不赦什么的，她听得多了，便也果然对圣鹰教深恶痛绝起来。
但是今非昔比，几日内她的心思转变了，她自己的安危倒还罢了，她此刻心中最为记挂的人也在此间，而且如今圣鹰教教主既死，他身为圣鹰教地位最高的人，便是他愿意在此关头避去，义父如何放得过他？
上一次正道围歼圣鹰教，前任教主殷辙以及其子还有当年的大长老海连天将性命丢在了总坛之上，而如今……韩暄被自己的想法骇得打了个寒噤，不成，他……他决不能死，决不能！
君无念比韩暄镇定多了，听到裴漠阳说起正道人马离总坛已经不过一天路程之时，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只是一瞬过后，他便即神色如常，道：“裴左护法，我想问你件事。我教刺探防卫体系一直由你掌控，何以如此不济事？正道大队人马几乎已经迫到了我教的家门口，这才收到消息……”
裴漠阳忿忿说道：“大长老是向属下兴师问罪呢，还是怀疑属下所说根本便是子虚乌有呢？属下现在斗胆请大长老留属下一条性命，只因现时我教大难将至，能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度过难关的助力……若是属下殉了我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若是没有这个福份，等退敌之后，再请大长老治我的罪好了！”
说罢，他看也不看君无念一眼，便要转身离去，君无念闪身跃到他跟前，道：“且住！”
裴漠阳冷笑道：“大长老便是这样等不及么？想要属下的性命这就拿去！”他右掌挥出，往君无念身上迎去。
君无念只是想拦下他问个究竟，却不想这人如此便和自己动起手来，眼看对方这一掌将至，如何能不接？他立即手掌拍出，接过了裴漠阳这一掌，他此刻尚容着情面，一掌过后，叫道：“漠阳！我并没有要你性命的意思，只是……谢观潮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事前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只听一个声音嘿嘿笑道：“你当然不可能听到任何风声了，只因消息都给裴左护法截了下来！”
以君无念目前的造诣，若是周遭有人潜伏，他很难不察觉，但是此人何时伏于左近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真正的大长老和雷定钧死后，圣鹰教中已经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存在……虽说为了韩暄，他连日来失血不少，对内力的影响也不能说全然没有，若是如同裴漠阳这一等的好手，他还是有把握能听出他靠近的脚步以及气息的，但他对这说话之人毫无察觉，只能说这人的武功只怕和他在伯仲之间，甚至……在他之上！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裴漠阳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见一人破窗而入，一掌向君无念肩头拍落，韩暄叫道：“小心了！”
却见君无念身子一侧，左掌迎住了那人拍来的一掌，道：“阁下是谁？为什么藏头露尾的？”
那人面门上蒙了黑纱，显然是不欲让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他干笑一声道：“我是谁？你自然会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这一次他的声音听得清楚了些，只是这人似乎刻意避忌这什么，故意讲话之时，逼尖了嗓子，这反而使韩暄起了疑心：“这人又是蒙面，又是将声音作伪，难道是我或者君无念认识的人，不欲让我们知道这才这样做？”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四面楚歌(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