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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噩梦前尘(6) ...
这一场变故着实出人意料之外。
以赵夕白的修为,在他以韩暄的性命要挟君无念自点穴道束手就擒之时,如若君无念私底下玩什么猫腻,根本瞒他不过,而彼时君无念因为韩暄落在他手中,而那“千山暮雪”的尚未全然发挥,韩暄的性命还是捏在他手中,是以君无念不得不就范,他点穴之时所用的真力倒是用了十分。赵夕白固然察觉到自己在和君无念动手之际吃了暗亏,如是当时便呼叫先前伏下的人来将君无念等三人料理了,便是君无念和韩暄内力再高,智计再富也难逃一死,但是他自己对毒理也是颇有心得,自忖稍加时候便可凝聚起真力将这使得手足酸软无力的药效克制下去,但若是叫他人知道了他当时暂时运不得内功,等于是将性命交到旁人手中,他一生中遭逢惨变,在他心中实在没有真正可信赖之人,连死心塌地待他的海素馨他都能利用过后弃如弊履,更何况门外这些招徕为他所用的人?
是以其实一直到刚才为止,双方都是呈僵持状态,赵夕白固然无法杀死君无念三人,君无念他们也无法动弹。只是这个秘密赵夕白和君无念心里有数,而韩暄和裴漠阳却是被蒙在了鼓里。或是赵夕白先行凝聚起足够的内力,抬手杀死君无念三人,永绝后患;或是君无念率先冲破穴道,解救己方三人脱困,粉碎赵夕白的图谋。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双方都是在不动声色间催动自己的内力,只盼着自己比对方快上那么一步,从明面上看,赵夕白将君无念过去种种不堪回首的旧事一一抖搂给韩暄是出于嫉妒君无念所拥有的一切以及他对韩暄自以为是的恋慕,自然不排除赵夕白心底深处果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目的,他之所以将君无念最不欲为人知的往事说了出来,更大程度上是为了扰乱君无念心神,好教他心情激荡之下难以把持自己,而内息运转却是丝毫分心不得,尤其是君无念要以己身浑厚的内力冲破像“膻中”一类被封住的要穴,内息源源在胸口要紧筋络中流动之际,如若出了岔子,轻则走火入魔,内力大受折损,重则当场呕血身亡。
赵夕白的用心不可谓不阴毒,却没想到到头来君无念忍人所不能忍,在自己心爱之人当面被人揭发他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不堪的往事之时,非但没有如赵夕白所愿,还快他一步冲破了穴道。
君无念凌空一掌向赵夕白头顶拍去,这一掌未至,赵夕白已然感到一股森寒之气自上而降临,他心知君无念已然用上璇玑城不传之秘“天净沙”,如是自己不曾受那“千山暮雪”的影响,内力未有凝滞,只怕也难以取胜,更何况现在内力只是恢复三成,决然难以招架,总算他应变奇速,先向上拍了一掌,为的是将君无念的掌力大半引致身前,这样身子之后所承受的压力却是小了许多,紧跟着他身子急速往后一仰,脚下也不停歇,倏然滑出了几步,这才避过了这一掌。
君无念见他仓促间做出一连串动作,而且身形凝重,并没有因为急速闪避而导致半点摇晃,心中也暗暗称奇。
君无念身子着地之后并不是立刻上前再度与赵夕白交手,而是凌空虚点,韩暄只觉自己身上被封住的穴道陡然一松,霍然跳将起来,只是她兵刃并没有带在身边,即便想助君无念一臂之力,却也力不从心。
君无念解了韩暄穴道之后便又复和赵夕白交上了手,他用眼角余光瞧见韩暄已然行动自如,稍稍放下心来,叫道:“阿暄,这人我一人料理便已足够,先解漠阳穴道!”
韩暄见君无念和赵夕白动手之际招招进逼,而赵夕白却是在节节败退,心中已知他已然占了上风,这时心中大定,便上前去问明了裴漠阳所封的穴位,给他解开了穴道。裴漠阳肩上兀自插着一柄铁骨扇子,肩头血迹斑斑,脸色却是青白交错,韩暄为他解穴之时偶尔和她目光相遇,便即转开,却不知是因为他的一时偏念累得君无念夫妇和他自己险些丢了性命,心中有愧,还是因为赵夕白揭开了他也曾经做过大长老的娈童,让他颜面尽失,所以抬不起头来。
韩暄并不把这人放在心上,更懒得去深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依照了君无念吩咐行事罢了,替裴漠阳解开穴之后,她便不再瞧他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观战。在双方实力并不对等的情形之下,君无念应是无惊无险地将赵夕白制住才是,不过一刻之前,他们三人尚且受制于赵夕白,谁又能料到到了此时,双方的地位马上便要陡转?
只是瞧了不一会儿,韩暄渐渐瞧出些不对来,赵夕白的确只是勉力招架,但他一直向着门口退去,难道他是想借机逃遁?
心念转动,尚且来不及叫出口,猛地听得赵夕白喝了一声,连拍出三掌,这三掌却是他凝聚起仅剩的力气拍了出来的。趁着君无念举掌消减他攻势之时,赵夕白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狠狠往地上一掼,这正是江湖中逃遁用的“迷踪弹”,而赵夕白怀中那一颗是特制的,所发出来的烟雾比寻常的要浓厚上三倍,持续时间要长上三倍,这点时间足够他逃到战鹰堂门外。
君无念但觉眼前白雾缭绕,赵夕白的身影已然瞧不见了,但比这个更糟糕的是他往前探了一步,但觉那白雾刺得双眼几乎流下泪来,他心知这白雾之中只怕另有名堂,便是这稍稍一顿,眼前忽然一暗,屋内的光线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原来是唯一的出口被赵夕白关上了,跟着是他的狂笑声自门外响起:“君无念、阿暄、裴漠阳,你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战鹰堂周围我已经埋下了炸药,原本是用来招呼谢观潮,现在却管不了这么多了!来人,给我点火!”
裴漠阳不顾一切地扑到门前,不顾那未散去的白雾刺得他眼泪直流,用尽一切力气想要将那门打开,奈何那大门已经被赵夕白以精铁所铸的锁链锁住,饶是裴漠阳力气不小,却也只是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裴漠阳绝望地瞧见门缝外赵夕白张狂的笑脸,他知道这战鹰堂是由极其厚实的岩石所砌成,坚固无比,若是有人自外间将大门锁闭,便是内力再深厚,也休想震碎石壁或者大门逃出去。他更加知道,赵夕白在战鹰堂周围埋下的火药足够将这坚固难摧的战鹰堂夷为平地,原以为它会成为谢观潮的坟墓,没想到却成了他的葬身之地。透过门缝他瞧见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向那引线靠拢,一切难道无可避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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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漠阳绝望之下形同困兽,厮声叫道:“完了,完了!”
他的身子抵着大门,此刻因为万念俱灰,一时之间竟似全身的气力一瞬间内被抽干了似的,若非亲眼瞧见,韩暄也难以将眼前这个斗志全无、颓唐等死之人和当日在王家庄外那名意气风发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君无念纵身一跃,身子已然到了大门前,那道门缝仅仅只有一指宽,但这点宽度对他而言却已是足够,他右手轻扬,三点寒星分别向着那执火把点引线之人面门、胸膛和小腹激射而去,奇在这三枚暗器虽是同时发出,却有先后之别。
那人大吃一惊,他既是赵夕白留在总坛之中密谋大事的帮手,自然自身修为不弱,否则也不会被他挑上,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当下便将手中火把一横,掠去了前两枚暗器,虽是小小的两枚袖箭,却依然震得他虎口鲜血长流,手中火把险些脱手,君无念手中劲力可见一斑,他待要回手将那第三枚袖箭挡了开去却已是不及,君无念的目的便在与此了,他将对方身上三处要害笼罩其中,便是侥幸避过了前两枚,这第三枚却是万万避不过去。那人长叫一声,仰天便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便无声息了。
置身安全范围的赵夕白大怒,哼了一声道:“废物!来人再给我点火!”
他此番挑选来的倒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是以剩下的人虽见到同伴惨死,他一声呼喝之后倒又有人相应出列,举着火把缓缓走到君无念暗器能达到的范围之内点那引线。
赵夕白冷笑道:“君无念,你有本事的话,尽管再发暗器,我倒要瞧瞧是你身上的暗器多呢,还是我手底下的人多!”
他带上总坛的人贵精而不贵多,说是有的是人手不怕君无念暗器射杀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是他料定了似君无念这般高手本不屑于多用暗器,身边所携暗器数目定然不多,而此番他身边所带的人个个身手都不弱,即便是君无念这般高手想要置他们死命,一枚袖箭决难保证。
此时此刻他只懊悔一件事,便是那精铁锁链的尺寸无缘无故的长上了那么几分,若非如此,哪来这道缝隙让君无念垂死挣扎呢?
赵夕白所料不差,君无念身上的袖箭统共不过五枚,不是他自负,只是他向来与人过招都是靠着拳脚功夫,偶尔使剑,这袖箭只不过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料到有这么一天自己的一身武艺无从施展,全要仰仗手中小小的一枚袖箭。刚才情急之下已然射出三枚,剩下两枚袖箭便是只用一枚便能结果一个敌人的性命,至多也只能再杀两名敌人,但是就刚才所见,光是将自己三人运送到这里的便有六人之多,满打满算能杀得三人,对着剩下三人再加上赵夕白却是毫无法子。明知如此,却又不能束手待毙,多杀一人便多拖得一时而已。
君无念手中的袖箭如今便只剩这最后一枚了,而这最后一枚也即将激射出去再夺一人性命,这之后,他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敌人将那长长的引线点燃,将自己三人炸个粉身碎骨,自从脱离了那大长老的魔爪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日这样彷徨无计了,若是没有韩暄,他并没有多么在意生或者死,毕竟十九年前他便应当作为赵夕白的替身葬身于此,今日才死已经是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
对于性命,对于人世原本没有太多眷恋,只是今天他如何忍心韩暄陪着他死?她万万死不得,他也必须活着,不然她身上的毒只怕无人能解……正因为不想死,心中的无力感才会这般深切,可是究竟应该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韩暄已然挨到他身边,他第一次以三枚袖箭杀人,其后却只是一枚袖箭脱手飞出,个中原因她已然了然于心,她将自己所带的发簪、耳环一股脑儿摘下,递到他手里,微笑道:“夫君,我穷酸得很,便只有这么多,抵挡一阵是一阵吧。”
君无念一手接了过去,一边说道:“没法子,谁叫你嫁了个穷姑爷呢……说起来,还是得怪我!”
二人相视一笑,生死系于一线之间,二人却依然能谈笑自若,个中原因除了两人实则都没有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了心上之外,便是在下一刻还不一定能活着的情形之下,二人都不愿意对方因为自己而情绪低落,便是死,也不能在忧惧和惶恐之中死去。
赵夕白所伏于这战鹰堂的人手的确便只有六人,总坛之上他的人自然不会只有这六人,但正因为他带的人本身数量便有限,每一个关键之处安排多少人手却是他周密计划过的,每人各司其职,贸然调动只会影响大局,谢观潮带领的正道人马已然近在咫尺,稍有托大,不要说将两方一网打尽,只怕辛苦筹谋良久之事也会化为泡影。由于他和君无念动手之际中了“千山暮雪”至今功力还未恢复,因而叫君无念脱离他掌控,这一切迫他不得不更改计划,将原本用来对付谢观潮的战鹰堂用在了君无念身上,看来此次最多便能指望谢观潮受点伤,想要置他于死地,只怕却要另觅良机。但是现在君无念用暗器射杀了五个人,其中三个死在袖箭,一个死于女子的金簪,一个死在一只耳环之下。君无念手中至少还有一只耳环,若是这最后一个手下也死了,本来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牺牲六名死士,却连一根小小的引线都点不起来,这也未免太窝囊。
赵夕白这样想,未免在派第六人点引线之时犹豫的时间长了些。这时君无念手中捏着仅剩的一只耳环陷入了沉思,大约是死亡的迫近让他忆起十九年前他被带到这里作为赵夕白的替身之时的往事,一般的绝望,一般的心有不甘……
却听赵夕白叫道:“君无念,你便是垂死挣扎又如何?你有本事射暗器,我也有本是用火箭将引线点燃!只管教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大概是人在濒死之时脑筋格外敏锐,韩暄听到“入地无门”之时眼睛陡然一亮,轻声对君无念说道:“这里当年是殷辙遇叛徒刺杀之地,对么?”
见君无念点头,她又说道:“据说他当时身受重伤,但却只是诈死!听说是从秘道逃至虎狼渊的,他既然诈死,这秘道……”
裴漠阳听了她这话,眼中光亮一闪,他当日也曾听说过赵夕白坠崖之时的一段往事,此刻陡然提及,脑中霍然开明,颤声道:“你的意思是……秘道便在这战鹰堂之内?”
韩暄道:“我只是猜测,赌一赌运气罢了……”
裴漠阳忽然眼神黯淡了下去,道:“即使真的有秘道,我们并不知道确切方位,而那引线烧完顶多便是半柱香的时间,只怕我们还没有找到秘道,便已经给炸死了!”
君无念忽然说道:“秘道……是有的,而且我知道在什么方位!因为当年我便是亲眼瞧见殷辙从那里逃生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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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漠阳霍地一声站起身来,一手扯住他衣襟,双目憋得赤红,诘问道:“原来你知道脱身的法子!却又为何到现在才说?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我先前受了那姓赵的蒙骗,和他对付你,将你们置于现在这个险境,你心中怀恨,是也不是?更是因为这样你以往的秘密全被她知道了,本来你可以瞒她一辈子的……你明知有路径可以逃生却偏偏不说,是不是想着私底下告诉她,你们夫妻二人便可以乘我不备之际从那秘道逃生,将我一个丢在这里叫火药炸个尸骨无存?哼哼,有仇必报原是你一贯的作风,只怪我太也天真!”
以君无念的武功原本可以避开,不叫裴漠阳抓住自己的衣襟的,但是他却没有闪避,任由他抓着,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苦笑道:“漠阳,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既没有时间解释,更没有那个心思解释了,那秘道便在堂前主座之后,椅背之后有一只雄鹰,你在它左眼处按三下,鹰嘴处扣两下,最后在它舌尖点一下,秘道口便打开了。”
裴漠阳见他说得这般详细繁复,倒不似一时之间瞎编出来的言语,眼见逃生在望心中甚是欢喜,此时便听得鸣镝声响,接着是有物燃烧的嗤嗤声,却听一直在留意门外动静的韩暄叫道:“不好,赵夕白用带火的□□点着了引线!”
裴漠阳知道那引线燃烧的时间有限,若是等引线烧完,任你功夫再高,不免随着这战鹰堂一起灰飞烟灭了,事情已然迫在眉睫,他立即放脱君无念的衣襟,提了口气,一下子奔到了战鹰堂主座之后,见高高的椅背之后果有一只青铜浇筑的雄鹰,神态极尽悍猛,赫然有睥睨天下之姿。裴漠阳见君无念所说的话如今至少兑现了一半,似乎瞧见逃生之门悄然开启,心下甚欢。
君无念和韩暄也后脚赶到,裴漠阳刚要照着他先前所说如法炮制,不意瞥见君无念眉头微蹙,似是有事委决不下,他暗道:“我既然联合了外人险他于险境,几乎要了他性命,更害得他的秘密荡然无存,其实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上去了,刚才我直接质疑他的用心,只怕更是大大得罪他,再加上先前我意欲对韩暄不利,这几桩事情下来,换了任何人都欲杀我而后快的了,此刻情势紧急却不去说它,但是到了秘道之中,他要杀我并非难事……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韩暄站在他身侧,离他并不太远,他心中原本对君无念颇有愧意,但是他认定了既然对君无念不起,这人定然放他不过,是必得秋后算帐,他为求保住性命,恶念陡起,压过了先前的愧疚之心。
裴漠阳骤然欺近韩暄身侧,出手如电,使了个“小擒拿手”,将韩暄的脉门扣住,韩暄中毒之后功力大不如前,更兼她内功本身便是稀松平常,平日里全仰仗一手凌厉无比的剑法,此刻手边没了兵刃,便是没有中毒,也根本不是裴漠阳的对手,君无念前一刻还见裴漠阳正要上前开启那秘道机关,孰料他下一刻便对韩暄下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叫人猝不及防。
君无念喝道:“漠阳,你做什么?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性命危在顷刻,你还要窝里反么?我们该当和衷共济才是,便是有什么也要等我们逃出此处再说!快放开她!”
裴漠阳冷冷地说道:“我当然很想和你们和衷共济,只是我担心你两人容我不得!你今天之厄由我而起,若是逃了出去,你会放过我么?我们认得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的!”
君无念叹道:“你一定将我看成那样的人,我也没法子,我只提醒你一句,现在我们多留一刻,便有危险被炸成碎片,难道你想和我们同归于尽么?”
裴漠阳道:“废话少说,我想怎么样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去,将那机关开启!否则我现在便杀了她!”他手上加大力道,韩暄脉门要害在他掌握,只痛得冷汗直流。
君无念不敢怠慢,跃上前去,依照先前所说,在那雄鹰左眼处按三下,鹰嘴处扣两下,舌尖点一下,一切动作完成之后,裴漠阳喝道:“退开三步!”
君无念依言照办,但听得格格机括声响,那雄鹰所伫立的后方地面缓缓裂开了一道三尺宽的缝隙,且那缝隙正不断扩大。裴漠阳心下甚喜,叫道:“是这里了,是这里了!”
君无念叫道:“漠阳,你还不放她么?”
裴漠阳不去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缝隙,君无念投鼠忌器,却也不敢欺近身来。
韩暄先前透过门缝瞧见那引线的长度,依她估算,引线顶多一炷香的时辰便可燃尽,等到那秘道门完全开启,所需的时间大约和此相差无几,她料得裴漠阳也清楚这个事实,所以他的担心大约便是如此了:若是等那道门全然开启之后三人势必依次遁入秘道之内,这先后顺序便是他此番发难的真正目的,三人之中只有韩暄一个是女流之辈,不说君无念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便是从道义上讲,他们两个男子也应让她第一个进入秘道,但是时间紧迫,晚一刻进入秘道,便是多了一分凶险,君无念可以将生还的机会留给她,裴漠阳却万万不能,他挟持韩暄为的便是第一个进入秘道、远远将死亡的威胁抛于脑后的机会。生死关头,各自顾着自己的性命自然也不能指责他什么,若是她一人逃走之后,炸药立时爆炸,君无念和裴漠阳葬身于此,她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君无念自然也不能放下她,一人独活。如此一来,能不能第一个进去秘道,在她并不重要,真正在乎这个的也只有裴漠阳了。是以韩暄虽然受制于裴漠阳,且随着时间流逝炸药随时都会爆炸的情形下,并不很惊慌,或许正是因为他在她身边,她的心才会如此安定?
那通向生路的秘道入口终于开启到能够容纳一人的尺度,裴漠阳一声欢呼,将韩暄用力往另一个方向一推,然后纵身一跃,身形没入那秘道门之内,他只想着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此时此刻他心中竟然隐隐盼着那炸药赶紧爆炸才是,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对不住君无念的事情,还挟持了韩暄,换来自己第一个进入那战鹰堂地底秘道的机会。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他以往极度鄙视的,今天他非但做了,而且做得那样彻底,心中的恶一经引发当真是无从遏制,而他所做的一切注定了他和君无念再见便是仇敌了,君无念的厉害他很清楚,既然和他撕破脸,那么便不能对他存了姑息之心,如果赵夕白能够替他除去君无念,倒也教他少了一个后患。
至于君无念和他之间的交情么……既然君无念曾经欠过他恩情,今天他这样做也没什么可愧疚的……所以裴漠阳推韩暄那一记使出的力道当真不小,而且是向着君无念相反的方向去的,为的便是尽量延长他二人进入秘道的时间,说不定……在那段时间内,那要命的炸药便爆炸了呢?即便他二人运气甚佳,赶在炸药爆炸之前进了秘道,裴漠阳也为自己争取了远离君无念的机会……
君无念纵身跃起,在半空之中接住了韩暄,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一双眼却还是湛然有深,他知道她并没有受伤,心中大定,骤然间抱着韩暄回转了身子,轻飘飘地落在那秘道入口。
君无念刚刚站定,还未来得及将怀中的韩暄放下来,却听地底传来一声惨呼,再过一刻便无声无息,韩暄和他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了然和庆幸,但此刻却是无暇再说话,君无念并不是像韩暄料想那样将她送入秘道之后自己才进来,而是先行探入秘道,再伸手将韩暄拉入秘道之中。
真真是千钧一发,便在二人进入秘道之后刚走出十步,忽听一声巨响,跟着又是数声巨响,好似地动山摇一般,即便身处秘道,韩暄兀自立足不稳,几乎跌到,秘道虽是坚硬的山岩砌成,却也随着大爆炸而簌簌落下了不少碎石,君无念一手搂过韩暄,退到一侧,紧挨着石壁蹲了下来,他以自身腰背替她抵挡大大小小的碎石,只求她毫发无伤,自己是否为碎石所伤却不在意。
过得良久爆炸声才停歇,那入口却是结结实实被堵住了,便是二人想要回头也是不能了。君无念晃亮了火折子,一手拉着韩暄站起身来,道:“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地方伤着?”
韩暄瞧见他脸颊之处被一块锋利的碎石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那伤口虽然不深,也不长,但却是让他流了血,心下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她掏出丝帕,替他按住了伤处,道:“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可是你自己倒是受伤了,脸上都流血了……你替我挡碎石,背上有没有受伤?转过来我瞧瞧!”
君无念按住她的手,道:“这一点小伤罢了,并不碍事,又不会留疤……况且便是留下疤痕,也没什么……”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微一黯,韩暄心思敏锐,知他想到了之前种种苦楚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张脸惹来的祸事,他心中对自己俊美无俦的相貌其实是有些怨恨的。只是这个心结根深蒂固,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
韩暄装作没有瞧出他心事,微笑道:“那可不成……家中妻室若是生得美貌也是为做丈夫的添了不少光彩,这个道理颠倒了说,也说得成。而且你脸上稍稍破了相,我可是少了很大的乐趣——天下女子因我有这样的夫君而投来嫉妒羡慕的目光可是要打些折扣了,偏巧我可是很乐在其中的……”
君无念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都由你吧!我保证这道伤日后定然瞧不出来便是。”
说罢,他正欲携着韩暄的手往前走,她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夫君,你背上到底有没有受伤?我须得亲眼瞧见了,才放心!”
君无念有些无奈,但心中更多的是甜蜜和欢喜,韩暄太了解他,若是他因为她而受伤,若是能撑得住,他决不会说,她这般坚持瞧过他是否真正安然无恙才走,她……果然没有嫌弃他么?
二人走出了没几步,便瞧见了裴漠阳的尸身躺在地上,身上钉满了机弩,散落在地的也不少,瞧那些机弩插在裴漠阳尸身各处,显是自不同方向发射而来,这秘道内先前便布下机关要置人于死命么?
韩暄和君无念却并未流露出太多诧异,他们早在听到那一声惨呼之后就猜到裴漠阳在秘道内遇上了暗算,当时情势紧急,由不得他们不进那秘道,是以君无念才先韩暄一步进了秘道,若是还有机关,总归能让他挡在她前面。
君无念伸手合拢了裴漠阳之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忽地说道:“阿暄,其实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韩暄道:“你早料到秘道之内决不会没有花样是么?”
君无念点了点头,道:“是。所以不到事情完全绝望,我不打算冒险领着你们走这条道……其实我一早就记得这里有秘道这件事。赵夕白既然跳崖不死,殷辙说不定跳崖之后也没有立时死去,他既然是从这里逃遁,赵夕白定然也知道这秘道的事情,他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而且这原本是用来对付他大仇人谢观潮的,他怎么会出此纰漏?他定然想好了应对之策才是!”
韩暄道:“赵夕白原先料想的是我义父即便侥幸发觉了这条秘道,等他以为自己终于有生路可逃之时,出其不意以暗箭伤他,这箭想必都淬过毒吧?让敌人自以为危险已过,正要暗自庆幸之时将他打入地狱,这的确是他的手段……怪不得他故意说什么‘入地无门’,其实并不是吝惜几个手下的性命,他原是巴望着我们乖乖地进秘道被毒箭射成刺猬……唉,若是没有裴左护法中途生了恶念,无意中搅合了他的计谋,我……险些害死咱们几个……我这五哥经常这样,让你以为自己尽占上风,他却躲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致命一击呢……那么说,在出云斋,他和我平手只是刻意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不教义父起疑心罢了……”
君无念叹道:“这人的确可怕!但若非漠阳他挟持了你,我原本要提醒他小心的……终究我不是一个宽厚的人……说是我间接害死了他,也不为过。”
韩暄道:“他是死在自己的私心之下,而你也不是圣人,若不是他自己先对你不住,原可逃得性命,现在落得惨死,应该怪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二人又沿着秘道往前走,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走到了秘道的尽头,只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丝毫见不到任何光线,君无念用火折子一照,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仍禁不住叹道:“果然出口给人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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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秘道前无去路,入口又因为上面的战鹰堂爆炸而堵死了,当真是进不得退不得,莫非二人终须葬身此处?
韩暄轻轻拉住他的手,只觉得他手上冰凉一片,比之平时还要冷上几分,虽然如此,她的心比初时稍稍安定了些,无论如何,有他在她身边,若是终究难逃一死,能和他一起赴死,至少少了一桩憾事。
君无念忽地将她搂进怀中,道:“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要陪我死在这个地方!赵夕白心里恨我,他不愿意给我一个痛快,所以故意逼我到这个地方,他是想要让我在这个地方受尽苦楚才慢慢死去……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
韩暄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道:“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分得如此清楚么?难道还能分得清楚么?好,你真的要算的话,我们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好好算清楚……若是没有我的出现,裴漠阳不至于和赵夕白勾结,他虽然狡猾,没有裴漠阳分散你的注意,你又怎么会落入他彀中?是我害了你才是……”
君无念阻止她说下去,将她搂得更紧,道:“不要再说下去……不要再说下去……你没有连累我,我也没有连累你,我们两人其实便如一人,生也好,死也好,总归是在一起了……我曾经怨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样多的苦楚,我现在不怨了,若是……若是之前种种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再苦上几分,我也甘之如饴……”
正说到动情处,他身子忽然晃了两晃,连着喷出了两口鲜血,跟着他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好无生气地往后便倒——便是最后存了一分神智的情形下,他竭力将已然不听使唤的身子往后倒去,而不是顺势向前栽,只因他生怕韩暄因此而受伤。
韩暄大惊失色,扑在他身上,连声唤道:“夫君,夫君……你快醒醒!”
但见君无念脸如白纸,再一摸他脉门,只觉得他此刻脉象紊乱,似是内息失去控制,分了几股,在他体内乱窜所致。便是韩暄仅仅粗通医理也知君无念此刻情形凶险不已,便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内功深厚,一旦内息失了控制,比之功力浅薄的人更来得凶险。君无念虽然赶在赵夕白凝聚起足够内力之前冲破穴道,但是并不代表赵夕白的计谋全然落空,他毕竟也是一介凡人,种种努力遗忘而不可得的往事非但为人所提及,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最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人提及,实在太过残忍,他便是定力再好,也终究禁不住心悸神摇,这自然犯了运功之时的大计,更兼他为了早些冲破穴道,不免有些躁进,虽然强自冲破了被封的膻中大穴,彼时便已受了极为沉重的内伤,若是当即便得机会打坐调息尚且能缓和伤势,但是他的手脚一得自由便不顾自己的伤势和赵夕白交上了手,这更是给他的内伤雪上加霜,若非心中存了非要救韩暄的信念,强自支撑,只怕当场便要呕血。到得秘道之后,他原本便已到了极限,再加上他心中先是因为秘道出口被封,念及自己和韩暄终不免葬身此处,便是一悲;而后因为韩暄表明要和他生死与共,心中喜悦难当,这样大喜大悲之下不免心神激荡,便再也撑不住了。
韩暄心乱如麻,原以为他脸色这样苍白是因为忆起昔日噩梦,原来并不完全是这样……他总是这样,全心全意为她着想,自己却独自承受一切苦楚,连受了内伤都强撑着不让她担心……
韩暄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君无念似乎毫无生气的脸颊上,忽然间她站起身来,用力拭干泪水,提起真气向着那堵住秘道出口的巨石连击数掌,她根基不深,更兼身中奇毒,那几掌仅仅击出了几片石屑罢了,却哪里撼得动那巨石分毫?便是君无念未曾受伤,以他的修为尚不能做到这一点。
韩暄这几掌只打得她自己双掌皮破血流,她却好似毫无知觉一般,直到全身力竭,才颓然跌坐在地,眼泪怔怔流下:“一直都是他守着我,待我想为他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我……我能做得难道只有陪着他死么?”
韩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丝凄婉的笑意,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躺到君无念身边,将脸依入他的颈窝,感受着他颈间脉搏跳动,心道:“若是哪一刻这颗心不再跳动了,我的心也不必再跳了……”
明天要早起,今天就写这么多了,我睡去了,虐到现在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去就是君GG自己回忆过往……好像还是在虐他……擦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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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噩梦前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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