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4、天人五衰(2) ...
君无念心思缜密,趁着二人下得山来之际,就地取材,为他和韩暄两人草草易容,也亏得如此,与山顶杳无人影不同,越是临近山脚,往来之人越多,但十之八九都是带着兵刃的江湖人物,这些人有的韩暄认得,有些却是面生得很,但瞧他们服色,全都是来自各大名门正派的,至于圣鹰教的教众那是一个也不得见。虽然君无念血洗应天楼的时候应该没有活口留下,他的身份外泄可能不大,但凡事说不定便有个意外,二人毕竟在秘道之中呆了这么久,对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既然他夫妇已经易容,便不必担心君无念的真实身份已为正道所知,和正道众人朝像自然也不打紧。他二人如今形容便似寻常的江湖男女,多数正道弟子瞧见他们也不以为意,便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见他们身上没有着各门派的服色,上前盘问,韩暄昔日对诸如江西金刀门之类名门正派瞧不上眼的小门小派的暗语略知一二,当下便以此从容应对,倒也给她蒙混过关。
便是这样,二人无惊无险地行出数里地,便到了附近的一个集市。这里来来往往的正道中人更多,不少是着丧服的,看来此役正道损失也不小。几经辗转,总算将正道和圣鹰教这一次火拼的始末打听了大半。
按照君无念的推测,那日赵夕白原是将教中服从他的势力悄悄地转移了出去,剩下的不愿意归顺于他的教众便借了正道中人的手除掉,而君无念却是要他亲自动手收拾的,他在战鹰堂埋下炸药原来也是为了将谢观潮等人一并除掉,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和君无念动手的时候受了伤,不得不将原本为谢观潮准备的炸药用来对付君无念,但是据君无念和韩暄打听所得,那日正道中人兵分几路攻上总坛之后,最早到达已成为废墟的战鹰堂的那一路人马遇上了又一次爆炸,究竟是赵夕白伏下死士,专等这一刻呢,还是他们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引发了再一次爆炸,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那本可以居头功、大大炫耀一把的那一队人马尽数葬身于大爆炸之中,赵夕白此人凡事都要留一手,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众人光顾着诧异战鹰堂被夷为平地,哪里还料得这废墟还会再次受到摧残?等爆炸发生时,连逃也来不及。
但是老天再次和赵夕白开了玩笑,这一次死在炸药底下的人,并没有谢观潮在内。他的仇人多半已被君无念在应天楼一役之中所杀,阮知秋暴毙这一笔帐也记在圣鹰教头上,如今和他父亲之死有关的人只剩谢观潮一个,赵夕白处心积虑要报仇,这仇却忒得难报……
韩暄深信赵夕白绝无可能已经在此役中死去,因为他这人便是要和仇人同归于尽,也决不肯比仇人先闭上眼睛,况且若是他的野心仅限于为父报仇,大可不必甘冒奇险在仇人眼皮底下讨生活,他进出云斋整整十五年,谢观潮不是傻子,在他身边稍有行差踏错,赵夕白小命立时不保,这样的复仇未免太艰难些,但他还是这样做了,那么在他报仇以后呢,是否还有更大的图谋?是统一武林么?这倒和谢观潮做的事情不谋而合,看来这两个各怀心思的义父子至少在这一点上很是一致。
韩暄现在只好奇一件事,义父究竟有没有发现赵夕白失忆是假。
赵夕白不死的话,以他对君无念厌恶程度来看,迟早都会找上他的,这人日后定然是韩暄和君无念的心腹大患。
君无念倒对此并无太担心,他心中只是担心一件事,便是韩暄身上的毒,他只想带着她去一个药物充足、又没有旁人打搅的地方,好生想个法子为她解去身上的“两处相思”,谢观潮、赵夕白是死是活,会对他今后有何影响,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饶是君无念竭尽全力,“两处相思”的第二次毒发依然还是到来了,若说第一次毒发让韩暄领教了哪种痛楚叫做“痛彻心肺”的话,这第二次毒发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君无念知道这毒每发作一次,韩暄便离死亡走近了一步,自己枉自饱览医术,也曾试过起死回生,而自己情愿拿一切来爱惜的那个人深受此种苦楚,一点一点走向死亡,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身为大夫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他一生中受尽忧患屈辱,全凭了一股子活下去的意念支撑到今日,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受这样的折磨到何时,他只是觉得心底一直支撑他的力量正慢慢抽离他……还是他变得软弱了?
韩暄身遭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折磨,甚至连神智清醒的时间也越发短了,偶然能稍稍清醒,便能见到他瞧着自己的眼光中又是伤心,又是悲哀,偏偏他又怕她见自己心灰意冷而丧失抵抗的力量,便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强着自己劝慰她:“很快会过去……”
韩暄使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抚上他脸颊,道:“不……不会死的……这毒……不是一共要发作七次么?”
勉强着自己说了这话之后她便又再度陷入昏迷,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和第一次毒发的时候一样,她正置身于一辆疾驰的马车之中,只是这一次君无念却不在身边。
她咬牙坐起,忍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缓缓地挨到了马车前端,伸手撩开帘子,赶车的不正是他么?她心中一定,刚要悄悄退回去,她发出的响动却已经惊动了君无念,他只是轻轻一拉缰绳,刚才在疾驰的马车整个儿便停住了,韩暄猝不及防,身子往前栽去,下一刻便已稳稳地落在他怀中。
君无念脸上憔悴不堪,一双眼更是红肿得厉害,不知多少夜不眠不休,只是见到她目前尚可以说上情形稳定,眼中才闪现一丝光亮,他抱着韩暄钻进马车,让她稳稳地躺了,才开口问道:“阿暄,你要吃些什么?渴不渴?”
韩暄虽然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但是为了让他放下心来,还是吃了半块干粮,喝了几口水,趁着自己现在还没昏过去,便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君无念脸上闪现一丝犹豫之色,但是还是回答了:“璇玑城!”
--------------------------------9.17--------------------------
韩暄原本平躺着,听了好像后背被火炙了似的,一下子便坐了起来,脸色刹那间骤变,失声叫道:“璇玑城?你想拿那幅画换解药?不……不行!立刻调转方向,我……便是死,也要死在中原……”
韩暄有此反应决不算夸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话在武林中一样是正理,只是怀璧的若然不是“匹夫”,事情就要有趣得多了。璇玑城的武功冠绝天下,用毒的功夫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第一件韩暄是亲眼见识过的,这第二件更是她深有体会。无论是武功还是毒药,只消一种,便已经是称霸的本钱了,同时也足以成为招惹是非的祸端,更何况是两种?从璇玑城的名头在中原响起开始,多少年来曾经有数不清的中原武林人物出于种种原因甘冒奇险试图潜入璇玑城,他们或是为了出人头地,或是真的心忧璇玑城一天天坐大迟早会迫使整个中原武林臣服于它脚下……但无论是真真正正心怀整个江湖的侠之大者也好,还是仅仅为了己身的荣辱冒险一搏的赌徒也罢,统统都有去无回。这些可说得上“先驱”的有去无回的警示作用不可说无,多少年过去了,中原武林人士对璇玑城武功和毒药的觊觎之心虽然始终不息,但拿自己性命作赌注、去赌一场赢面极小的赌局的人实已不多。璇玑城的门人多年来不涉足中原,已经是中原武林之福了。就连谢观潮这样志不在小的人物都尚且对璇玑城绝口不提,便更能说明问题所在了。
紫苏、苏嫣,还有那个韩暄不曾见过的大长老原去非都是出自这个可怕的门派,璇玑城内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好手?而璇玑城内部还有什么更难以揣测的事情等着他们?这一切都是未知,既做不到知己知彼,这一仗未开打胜算便不高,即便璇玑城内好手只有伽叶和紫苏师徒好了,韩暄未中毒之前,在她手上便占不到便宜,而她的师父伽叶……当年单枪匹马便将阮家迫得几乎满门倾覆,如今的君无念能做到这一点么?韩暄心里只是惴惴……而这还是建立在这二十五年来对方的修为裹足不前的假设之上,可能性……只怕是微乎其微……
虽然君无念从来不曾怪过她,他也不是留恋权势的人,但是若然不是她,裴漠阳不可能对他生了异心,赵夕白未必有机会将他几乎迫入绝境。现在他又为了她,要去那并不比龙潭虎穴好得了多少的璇玑城闯上一闯,还要拖着毒伤在身、随时可能绊住他手脚的韩暄……
她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也可以,但是他们都不能不顾惜对方的安危,这便是症结所在了。
韩暄另一个顾虑便是君无念的母亲伽蓝是璇玑城的门人、伽叶的妹子。从伽叶加诸在这个妹子身上的所作所为来看,伽蓝当年不知和他积下怎样的仇怨,对很多人而言,恩情不一定足够铭记一世,仇恨却能刻骨铭心,她很担心伽叶见到君无念之后,会将心中的恨向他发泄出来,就算不,伽叶能给出“两处相思”的解药可能性也不大,璇玑城可是他的地方,君无念拿着那幅《寒江雪》换来的或许是杀身之祸,因为他们武学不传之秘的天净沙的秘密毕竟还是被他知晓了。
那么何必为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将他再度拖入险境呢?倒不如找个没人叨扰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完她剩下的日子。韩暄心情激荡之下,一点都没有想到君无念既然带着她前去璇玑城寻找一线生机,那就是代表他对解去“两处相思”其实已经是绝望了……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她此刻心思完全被君无念的安危所牵住,至于自己的毒究竟有没有指望解去,倒是次要的了……
君无念置若罔闻,只是对她一笑道:“阿暄,待你身子好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只是这一次,我要逆着你的意思去办了……璇玑城我们是非去不可!我……我并不是完全为了解药而去,我也很想会一会我这个舅舅,我的身世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揭开……”
口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中充满让韩暄心中酸楚的勉强,只是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是这坚定和他后面说的那句要揭开身世之谜毫无关系,他的母亲在世之时从来不曾给过他温暖,至于父亲……母亲给他起名“君无念”的时候,虽然说得是“不为旁人念及,也不必念及旁人”,但这个“君”是不是指的是她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过的那个人?那人或许是他父亲,或许不是,对他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因为他已经找到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人,哪怕交出自己性命也希望她能活下去的那个人……寻找身世之谜只是他的一个托辞,韩暄如何不明白,在他心里哪怕到璇玑城找到解药或者解毒之法的可能极为渺茫,他也要试上一试……哪怕代价再大……也是无悔!
韩暄顾不得周身毒发带来的痛楚,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当真决定了的话,我不能拦着你,但是我只提醒你,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说你亏欠我么?你用下半辈子来偿还我,你若是因为医我而死了,我便立时追到地府……你若想赖帐,那是休想!我要我们两个都活着……这个世上太险恶,两人相互扶持,路才不这样难走……”
君无念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我答应你……我这条命还要留着陪伴你……先躺下吧,这一路往西,还有得颠簸了。”
韩暄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他,只说:“你瞧瞧你都几天没合眼了……不许否认!你不要以为我一直昏迷着没醒过来,你就可以信口开河,我只是中毒,这毒还没有进我的脑子……你若是真心怜惜我,便给我找一间客栈睡一晚上,然后雇个人赶车……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要走吧,说不定哪天你赶车的时候我又有什么不妥了,万一喊不出声来,岂不糟糕?我要你在我身边……”
君无念无奈,只得依从她,这才得以脱身。倒是一路向西,渐渐荒凉起来,要寻客栈落脚也不是易事,到了几近黄昏才找到一家甚是简陋的客栈歇下。君无念对韩暄真可说得上千依百顺,况且她不许他赶车、要他相陪原也是体恤他辛苦,只是借了个蛮不讲理的由头说出来罢了,韩暄这人便是如此,越是为人着想越不着于痕迹。虽然另雇一人说不定便是麻烦,但若是万事小心,不怕有什么变故。便是这样,第二天他便到了驿站雇了当地一个叫阿喜的少年替他一路赶车。
说来也怪,韩暄第二次毒发延续时间并没有到三十六天那么长,依照记载,“两处相思”的七次毒发延续的时间的确是四十九、三十六、二十五……这样的顺序,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是好事还是坏事?“两处相思”毒性实在复杂,韩暄的脉象一时也未显出端倪,他一来为了不影响她的心绪,二来也是强迫着自己往乐观处想,是以未说什么,只是强自按下心中惴惴,一路陪着韩暄说话散心。
这么行着便离贺兰山越来越近了。一路上可见的绿色越发少了,相应的黄沙和入秋略带萧索的草原不时映入眼帘。韩暄从未到过宁州地界,对贺兰山只是知道它乃是大名鼎鼎的璇玑城所在地,对于其他,却是知之甚少。君无念陪她说话的时候曾经讲起过有关贺兰山的一些情形:贺兰山绵延数百里,东面是银川平原,西面是沙漠,春秋战国时,这里为羌戎所占据。西晋时,居住在漠北的匈奴人南迁,其中一个部落叫贺赖部,在“流沙”以东水草丰美的群山中游牧,贺兰山故以此部落而得名。到隋唐时贺兰山曾落手于突厥和回纥族,成为其游牧之地。贺兰山呈一钩新月状,地势险要,山中有头关、大武口等多处交通孔道,最是易守难攻,所以自古以来便成兵家必争之地。
韩暄听了这个曾笑言:“听说璇玑城的门人都是相貌甚美,就连原去非这样身子畸形,据你说来样貌倒是尤胜女子……这是否和这里的人血统复杂有关呢?你瞧又有汉人居住,又不乏匈奴人,还有什么羌族……”
君无念握住她的手,半真半假地说道:“说不定你的夫君便有几分蛮夷血统呢,你现在懊悔便也晚了。”
他此刻既能轻描淡写地提及身世血统,便是说明他真的已经将困扰多年的心事放下,总算是近来厄运不断的两人一桩值得庆幸的事。韩暄也是由衷地松了口气,只是想到离璇玑城越近,他二人的处境便又变得难以预测起来,心中又不禁暗自发紧。
这日傍晚便离贺兰山只有半天的路程了,君无念打算明天一早便给那阿喜结清工钱打发他回去,剩下的路便由他赶车。三人默默吃了饭,君无念夫妇在车里睡下,阿喜则是用油布搭了个简陋的帐篷,便各自就寝。
睡到半夜,韩暄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过来,她睡觉向来不踏实,再加上既已到了璇玑城势力范围,凡事更需谨慎,所以稍有响动,立时睡意全无。她伸手去推身旁的君无念,却不料手伸到一半便给他握住了,原来他根本没有合眼。
却听有人走到马车前,轻声唤道:“君公子,夫人,你们醒着么?”赫然是那赶车的阿喜的声音。他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样貌其貌不扬,头上还长了老大一块癞疮,只是人倒是老实,一路上只闷头赶车,从不向他夫妇二人罗唆半句。却没想到这老实人其实只是假老实而已。
韩暄和君无念自然不应声,他二人都算得上老江湖,即便心中高度警惕,呼吸都放得平稳匀称,便似睡熟了一般。尽管闭着眼,韩暄仍能觉出有光照到脸上一晃而过,想来是那阿喜用火折子察看马车内的情形。她一手握着君无念的手,一手悄悄握住藏在身畔的长剑,只消对方稍有异动,立时致敌机先。
还好对方只是瞧瞧他们是否真的睡着,暂时没有害他们性命的打算,听到他放下帘子的声音,君无念在她手掌上写道:“从北面来了一个人……从东北角方向又来了一个……不对,是两个人!”
却听那阿喜说道:“嗯,人都到齐了,各位都好啊,小弟向各位兄姐请安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喜,和你随行的两个人处理干净了么?可不要将咱们的秘密泄漏了出去……”这人声音稳重,应是谨慎之辈。
阿喜道:“阿澹你放心,这两人已经中了我的醉佛散,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咱们说什么都是听不见的。至于要他们的性命,相信我,他们还有用得着的地方,现在尚且不是时候。”
先前说话那阿澹尚有几分犹豫,沉吟道:“可是咱们图谋的事情非同小可,还是不要托大吧……”
一个娇媚的声音笑道:“阿澹,你不妨听听阿喜的主意在定论不迟。咦?阿喜,你怎么打扮成这个鬼样?是不是怕紫苏知道你又悄悄地回了贺兰山?啧啧,我记得你一向最不服气她,原来心里到底还是怕的。”
阿喜淡淡地说道:“怕?我自然怕她,就算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她还是主人唯一认可的弟子,她让我滚得远远地,我虽然不能全然做到,至少不能大摇大摆地回来……或许阿菡姐姐你是不怕的,那么你今天冒险过来相聚倒是多余了。”
阿菡笑道:“你才认得我么?我向来是贪生怕死的,今天我能到这里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个……不过我想有一个人是不用怕的,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说呢,白颐?”她语中带笑,只是其中的机锋根本掩饰不住,针对的想必便是那名叫白颐的女子。
听白颐的声音应该是一个性子柔和的女子,因为她说话平和中正,语声婉转,带了一丝楚楚之姿,听声音便让人揣测这声音的主人该是怎生美法,怎样的温柔婉约。白颐道:“阿菡,你……你若是放心不下我,我便走好了,也省得你见疑。”
她顿了顿,又道:“阿喜,你好意叫我来商量大事,这番心意……我领受了,以后若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只管开口……我这便回去了。”
-------------------------------9.19-------------------------------
韩暄心下有几分了然,听他们对答当中提到紫苏,又口口声声称紫苏的师父伽叶为“主人”,这几人定然便是璇玑城的人了,而且都对紫苏心怀不满,这便要秘密聚集于此,图谋的只怕是对紫苏不利的事情。
不过这四个人似乎并不是很团结一致,还未和敌人交手,便先行挤兑自己人了,这四人的联盟实在脆弱得紧,不过通常而言,但凡为着对付共同的敌人而建立起来的联盟往往随着敌人的垮台而分崩离析,有时候甚至根本不能熬到打垮敌人的时候,因为各方除了击倒敌人这个共同的目标之外,心中怀着的是不同的鬼胎,马车之外的四个人显然也是一样。
不知怎地,这白颐让她联想到林婉辞,准确地来说是进了阮家门的林婉辞,表面楚楚可怜,实则暗藏机锋。这白颐倘若会只因为阿菡一句话便要走开以便避忌自己的嫌疑,她根本就不会来。有谁会巴巴地冒着被璇玑城未来城主紫苏察觉的风险,正事一句没谈,被人讽刺上一句便转身折回了?而剩下的三人不管是为了他们要商量的事情着想,还是防止秘密外泄,都不会就这样放她离开的,这女子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韩暄想到这里伸手在君无念手上写了四个字“欲擒故纵”,他尚未有所表示,马车之外却是已经动起了手。
但听得风声飒然,想是白颐欲走却给那阿菡拦住了去路,阿菡冷笑道:“白颐,你急什么?是不是急着向你那妹子通风报信,好表功啊?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
白颐极力按下怒火,但是语音中带了一丝微颤,道:“阿菡,你……你究竟要我如何?你三番两次用言语挤兑于我,我……我……”
阿菡道:“你待如何?”
话音未落,在马车之中的韩暄二人便已听见呼呼掌风破空之声,想是二人已然交上了手,君无念耳力甚好,内功底子又强,从这两人过招带动周围的空气流动之声便能大致推测出这二人功夫高低。他在韩暄手掌上写道:“功力中等,阿菡稍高。”
这二人显然功力在伯仲之间,便是君无念推测无误,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出胜负。她们过了大概十余招,身边的两个男子似乎到了这时才如梦方醒,加入战圈,半是劝告,半是以自身武功相阻拦,总算使得这两个女子的纷争暂时停歇了下来。
阿喜笑着打圆场,道:“大家既然今天都冒险到了这里,便是有心要图谋大事,现在便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以前有什么嫌隙的,到今时今日可也得放下了,毕竟和近在眼前攸关咱们几个得生死、前途的大事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不是么?还没成事便动起手来可不就是自伤元气么?”
阿菡冷哼了一声道:“阿喜,你就是说我不识大体了?难道我和她过不去,是为了我自己么?莫要忘了白颐和我们可不一样!人家的身份特殊着呢。”
阿喜道:“阿菡姐姐哪里不识大体了?小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本来呢,‘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一点都不假,但是白颐姐姐现在是自己人啦,她和紫苏虽然是姐妹,但紫苏待她可没半分姐妹之情,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现下好容易白颐姐姐她自己想通了和咱们站到了一起,不正是应了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来来来,两位姐姐既应小弟邀约到了这里,个中诚意不言而喻了,现在事不宜迟,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商议吧。”
阿澹也道:“阿菡,阿喜这话说得半点不错,紫苏的实力你很清楚,而她待人刻薄也是事实,她向来认为我们‘天地玄黄’四大使者手头权力过大,再说你我都和她不睦,这一次阿喜因为一点小事竟成了她将他撵走的口实,若是主人有个好歹,她便顺理成章地继任城主,我们还能混么?为今之计也只有我们四人合作才能另觅生路。”
阿菡哼了一声,显出很不服气的样子,但显然她心中还是深以为然的,因为她并没有再度启衅。
韩暄对这四人的身份又有一层了解,料想这四人身为什么“天地玄黄”四大使者,居然能引起未来城主的戒惧和削权,想来虽然身为璇玑城仆从,其实地位甚高,多半便只是在伽叶师徒二人之下了。
这紫苏……怎么说好呢?尚未继任城主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手底大将,这太过心急了吧?再说能让四位高层手下一致不满以致夤夜到此密谋,若不是这四位下属野心忒大,便是她平素所作所为实在不得人心。白颐和紫苏的姐妹关系并不让她有太多讶异,璇玑城本来便是不讲血缘亲情的地方,二十五年前伽叶能为了折磨伽蓝将她嫁给殷辙,现在白颐和外人携起手密谋对付紫苏也算不上骇人听闻。
四人静默了一会儿,白颐才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其实阿菡顾虑得也有道理,本来我对这件事犹豫再三,不论紫苏她……她怎么待我,她始终是我的妹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可以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可是我……我却不能当没有她这个妹子……只是……只是阿喜说得有理,我……我始终是璇玑城的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眼下璇玑城到了极为危难的时刻,再也容不得我犹豫了,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走这一遭了。”
阿菡和阿澹惊呓出声,显然对她说的“璇玑城到了极为危难的时刻”颇为意外,阿喜却是一声不吭,倒似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阿菡道:“什么危难了?你倒是说清楚!”
白颐道:“这些年来你们三人替璇玑城管理这西域武林大大小小依附、臣服我璇玑城的门派,呆在城内的时间都没有我多……”
阿菡冷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妹子,先是成了主人的徒弟,后来还成了……所以你这个做姐姐的也理所当然地受了关照,不必像我们这般四处奔波,却还要忍受某个狐假虎威的女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阿澹喝止道:“阿菡,不要打岔,更不要将多议论主人的是非……”
白颐歉然道:“我妹子媚惑主人是她不该……本来就像阿澹说的那样,我们做属下的没有资格议论主子的是非,便是那是我妹子,也不该我过问,但是……但是若是她做出了什么危害主人的事情,我却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效忠主人是我们入璇玑城第一天便发誓要做到的事情,这么多年我可不敢忘……”
阿菡和阿澹齐声惊呼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主人被紫苏那贱人暗中害死了?”
非但阿菡二人大惊失色,君无念和韩暄也是心下一凛,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贺兰山不就是想得到“两处相思”的解毒之法么?紫苏虽然是合理的继承人,依照她年纪似是还未够时间掌握璇玑城一切武功和至毒,倘若当真如她姐姐所言,她已经在众人不知情之时将伽叶害死,她是否知道“两处相思”的解毒之法便是很玄乎的了。虽然君无念对伽叶这个舅舅并无半点情意可言,甚至因为他对待他母亲伽蓝残酷的手段有些恨他,虽然伽叶从道理上讲应该比年轻弟子紫苏难缠百倍,他还是不愿意事情便像白颐说的那样。
韩暄但觉他手心全是冷汗,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以示安慰,同时不由深深感慨:“人说关心则乱,果然一点也不假……他是多么沉得住气的人,若非为了我……怎么会因为一句说不定不尽不实的一句话而乱了方寸……人生一世得到这样一个真心相待的人,也不枉了……若是今日我和他异地而处,只怕也是一样的呢。”
却听白颐道:“你们不妨回想一下,上一回见到主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指……亲眼见到本人,而不是听到声音便算。”
阿澹沉吟道:“那是……三年前,没错,从三年前端阳节前一天那次我向主人述职之后,再也没见他本人露面,以后每次有事禀报或是述职,不是通过紫苏,便是隔着门向他禀报的,难道……难道主人果然已经身遭不测了?可是那声音……那声音不会有错啊……”
白颐尚未答话,阿喜却道:“这世上连相貌都可以通过易容术该得如出一辙,更何况是声音?其实呢,说到易容,几位的本事在小弟之上,也就是因为大伙儿都是行家,我想紫苏才不敢用易容术瞒天过海吧,以免在行家面前露了破绽。”
白颐道:“阿喜说的正是我猜想的那样。我妹子虽然对大家宣称主人是闭关修习武功,但是这三年来一直对大伙儿避不见面,这怎么说也不对吧?主人的武功早就登峰造极,还用得着闭关么?这个道理我原先没有想到,只是最近看了一本杂书,里面讲了一个故事,说得是一个皇帝驾崩了之后,他的皇后起了歹心,秘不发丧,然后借他的名义矫诏……我当时心里便是一激灵,这……这和璇玑城目前的情形怎的相似成这样?若是我妹子她当真等不及主人他仙游便要坐上主人的位子,那可……那可……”她的声音甚是惶恐,剩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似是为紫苏的阴谋所撼。
阿菡道:“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这贱人这三年来越发大胆,越发独断专行了,仿佛她真的已经成了城主……你瞧阿喜兄弟这次原本只是犯了小事,可结果怎么样?给她撵了出来,竟然还不许你踏足璇玑城一步。驱逐四大使者的权力只有城主才有,她……她果然把自己当成城主了……嗯,她对付阿喜,只不过是一个信号,剩下来的便是要将我们四个人一一剪除,等到璇玑城剩下的都是一些只会唯唯诺诺听她命令的蠢才,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城主了。”
阿喜道:“也要白颐姐姐肯大义灭亲,将这件事情的蹊跷原原本本地说给大家知道才行。否则咱们便是给紫苏杀了,还道是主人的意思,连反抗都不敢。”
阿澹忽道:“阿喜,不对呀,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阿喜沉吟道:“阿澹大哥果然心思慎密,什么也瞒不过你。也叫天意,紫苏虽然很有耐心,也很能装,但是却有一桩事出乎她意料,也是这件事才让我瞧出了端倪。你记不记得今年开春的时候,紫苏忽然一声不响地离开璇玑城了,足足过了三个月才回来?你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她去杀主人的女儿去了!”
阿菡吃惊地说道:“主人的女儿?不是一生下来便死了么?怎么会……这件事你没有弄错吧?”
阿喜不答她问话,道:“她神神秘秘离开,还将主人女儿还活着的消息封闭了起来,可是越是这样,越发引人怀疑,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得知她隐瞒的消息,本来她是主人唯一的继承人,若是主人真的冒出一个女儿,那事情可就很难说了,但若主人还活着,他是何等样利害的人物,紫苏那点伎俩瞒他不住,既然他知情,怎么会放任紫苏谋害自己亲生女呢?当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了,后来……后来白颐姐姐以璇玑城为重,将心中的疑惑说给我听,两件事一凑合,我们便很肯定主人只怕已经不在人世……”
阿澹道:“但是如果真如你说的,主人已经被她害死,你也知道一来整个璇玑城都已经视她为未来的主人,这里趋炎附势之辈不在少数,大局已定的情形下,便是我们将这件事公诸于众,又有多少人站在我们这一边?二来我们四人联手的话都不可能是她对手,无疑是以卵击石……”
阿喜微笑道:“阿澹,你既然肯应我邀约出来,便知道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又何必明知故问?真的是以卵击石的话,我又怎么能赔上几位的性命呢?我心中早就有了一个万全之策……”
阿菡啐了一口,道:“鬼灵精,你既然已经有了法子,还不快讲出来?在这边拿乔是消遣我们么?”她言语中可没有怒意。
阿喜道:“阿澹大哥说的两条的确是对付紫苏最艰难的法子,只不过她其实已经给自己掘了一个坟墓……那两条艰难定然可以迎刃而解。还记得我说的主人的女儿么?紫苏给自己掘的坟墓便是她抓了主人的女儿!”
我真佩服我自己呀,一天之内翻译了一万字……可见我翻译的东东是何等的狗屁不通……只想吐血三升,60万字怎么还没有写到?!
应该到了60万字了吧?靠!真是一个坎儿,原谅我口吐脏话~要不就要口吐白沫了:)
昨天晚上,我上不了JJ没更新,怎么大家能上么?JJ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么?哭!
还有那个kitty同学(没拼错吧?),我的清白令誉啊,还来!
PS很不喜欢安利哦~不过据说在街上遇到梅林凯死缠烂打的美容顾问的时候有一招必杀技:对她说你是做安利的……好像屡试不爽,呵呵,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4章 天人五衰(2)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
晋江小说阅读,无广告,只要注册就是资深VIP,买文千字三分不能更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