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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晴天霹雳(9) ...

  •   阮夫人漠然回头,挥了挥手道:“不,既然事情有变,那么我们事先计划好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毕竟为着一个赔钱货不必冒原来这样大的风险。”
      那黑衣人道:“在下遵命!夫人,话又说回来了,总算姓林的小贱妇运气不坏,倘若她真的诞下男丁,现在只怕已经……夫人,这小贱妇和那孩子留着总是一大祸患哪,倒不如……”
      阮夫人冷漠的眼光扫向佛龛上供奉的那尊慈眉善目的白衣观音像,冷笑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从来不求神拜佛,这半年来偶然求这么一次半次的,想不到倒遂了我的心愿……难不成我苦了大半辈子,佛祖总算开眼了么?只不过为了防止那小贱人当真有这个福气,我们事先下了不少功夫,现在倒是全白费了……”
      那黑衣人陪笑道:“夫人的意思是……就这样放过姓林的母女俩?也对,她毕竟只是生了个女儿,将来怎么样也掀不起风浪的。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阮夫人道:“程大夫,你用不着奉承我,什么菩萨心肠?我是半点没有的,只是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在小贱人快生产之前设法让老爷病倒,然后送她母子俩一起去见她那个死鬼丈夫,没想到事出突然,她提前生产,而且生的还是个女儿,我们事前为防事败准备的几套补救的法子都不必用了……你没瞧见老爷听说生的是个丫头脸上有多沉?为无足轻重的母女俩犯险实在有点划不来,再说——”
      她脸上的笑意让程大夫没来由打了个寒噤,“现在送那母女俩上路,岂不是给她们机会和死鬼明晰团聚?明晰运气好,死得早,他欠我的,我只能从那母女俩身上找补了,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了?程大夫……你说说,人死了之后是否魂灵真的不散呢?”
      程大夫不料她有此一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合她心意,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阮夫人自顾自地说道:“我倒是希望人死了之后仍然看得到阳间的一切,我要明晰和他那个下贱的娘好好看着他所爱的女人和他唯一的女儿是怎样在我手里讨生活的……所谓夫债妻偿,父债女偿便是这样了。”
      程大夫望着她,在柔和的烛光衬得阮夫人的脸色越发温柔了起来,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冰冷无情,他忽然想到自己,他明里是阮知秋的人,暗中投靠了阮夫人,收了两边好处,办的却是一边的事,他所知道阮家的内幕实在不少,现在阮夫人言道短期内不欲谋害林婉辞母女,他这颗能杀人于无形间的棋子忽然便失去了作用,试问阮夫人会不会行兔死狗烹之事?更何况,他先前为阮知秋办事,揭穿了阮夫人派人在林婉辞居住之地四周种植易于流产的植物的事情,其后迫于阮夫人掌握了他不得不就范的把柄,这才上了她这条船,替她办事,现在他忽然失去了作用,怎能不心慌?
      阮夫人见他神色有异,微微思忖,便猜透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程大夫,你对我一片忠心,我是知道的。你大可放心,日后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得很呢。”
      程大夫急切地道:“愿听夫人差遣!”
      阮夫人道:“很好,你且下去。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虽然生的是个丫头,老爷大失所望,但瞧在她到底是他的孙女,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日后必然多事,仰仗程大夫的时候还少么……”
      程大夫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的意思是……”
      阮夫人笑道:“程大夫,那孩子是阮家嫡亲孙辈,你自然要‘尽心尽力’,只不过……这孩子生来命苦,没有你程大夫‘仁心仁术’,只怕要早早地和她早殇的爹爹团聚了,但是……”
      程大夫接口说道:“但是先天不足,胎中带疾却是事实,饶是在下费尽心机也只能保她不死,至于阮小姐日后须的一生缠绵病榻,却也是无奈中事……”
      二人相视一笑,程大夫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号准了阮夫人的脉,这个新生的阮小姐既然托付于他,那么他暂时可以高枕无忧,想到这一节,他脸上不由得微露喜色,他正要告退,临走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道:“夫人,那两个产婆……在下已经按照事先计划的那样下了慢性毒药,估计等她们回家一个月左右必然毒发……”
      阮夫人嘴角动了动,似乎在微笑:“做得很好!那两个产婆虽然没有按照计划派上用场,但是她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不能活着了……手脚做得干净么?”
      程大夫道:“夫人请放心,即便是荆州城第一流的仵作也决计瞧不出来她们是中毒而死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牵连到夫人……”
      阮夫人这才展颜笑道:“很好!你办事果然麻利得很,好好为我办事吧,我是不会亏待效忠于我的人的。”
      程大夫连连称谢,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他溜到佛堂门口,确定四下没有可疑的人这才加快了脚步离去。易丹青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才折返回小佛堂,她偷眼察看阮夫人脸色,见她虽然神色仍是淡漠得没有半点波澜,但平静分为两种,一是死水一潭、好像死寂般的平静,另外一种是波涛汹涌过后的静谧,易丹青相信,婆婆此刻的神色应该是属于后者,但是老实说她并不是很信任这个程大夫,毕竟他是公公请来的人,出于何种原因投靠的婆婆她并不清楚,但是她觉得很有必要提醒阮夫人一声,便道:“娘,这个人当真靠得住么?还是留心点比较好吧?”
      阮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青儿,这个世上当然没有全然信得过的人,尤其是曾经隶属另一个阵营的人,但是同样的,也没有收买不了的人,或者说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正骨头硬得完全不能收买的人我还不曾见过。既然他能被你收买,那么在此期间就好生利用他,毫不手软地利用他,在他心生反叛之心之前就把你在他身上投下的本钱连本带利的捞回来,然后……彻底干净地抛弃他!”
      易丹青若有所悟,却也有些似懂非懂。

      一晃便到了年初四,阮家这个年因为当家人阮知秋心情沉郁过得并不如往常那般欢畅,林婉辞这个年过得尤其的凄凉,她的女儿生下来五六天,祖父母却一眼都没来瞧过她,只是听瞧过那孩子的阮月华说到她因为未足月身子骨不好,阮知秋这才亲自向程大夫打了招呼,命他好生照料。
      这天早上韩暄等人按照惯例给阮知秋夫妇问安,完事之后,阮月华道:“爹爹,二哥的女儿……”
      阮知秋扬眉道:“怎么?程大夫都照顾不来么?看来这孩子要麻烦无念了。”他虽然遗憾那孩子是个女孩,不能为阮家延续香灯,但是她毕竟是阮明晰唯一的孩子,再加上这几天心中的遗憾稍稍平复了下去,他不能不关心这个孩子,但却又不愿意去瞧她,生怕瞧过之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满心的失望和遗憾再次浮上心头。
      易丹青轻笑道:“这孩子倒是娇贵得紧,出生的时候全家人为了她整整一晚上没睡,现在连程大夫这样好的医术都束手无策了么?要劳烦无念这个神医,嘿嘿,咱们这位小姐当真是身娇肉贵!只不过无念先前说过二弟妹身上的灼伤日后难免留下疤痕,可是呀,这程大夫接手了之后一晃大半年她那些灼伤的痕迹浅得几乎看不清了……程大夫似乎在某些方面比无念还要强些呢,先前那孩子的事情一直是程大夫照料的,现在爹爹临时换人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再说无念过不得几日便要回洛阳,他走之后咱们不是照样要麻烦人家?此刻伤了程大夫的面子,可就保不准人家日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了……”
      阮知秋和阮月华都来不及说话,阮二夫人却插嘴道:“青儿说话虽然在理,却不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话里话外挤兑无念,说人家的医术及不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程大夫,可太伤人了……人家无念医的都是垂死的病人,区区的灼伤不屑一医也是有的,这样浅显的道理,青儿瞧不出么?”
      韩暄心下雪亮:“虽然不知道易丹青为什么千方百计吹捧程大夫的医术,但是阮二夫人那一番话明里是帮着君无念说话,暗里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来是挑拨君无念和她对易丹青夫妇的恨意,二来是将君无念推到尴尬的境地,暗指他当日并未谨遵阮知秋的吩咐好生为林婉辞医治,不免显得他对其义父的命令阳奉阴违,这就进一步挑拨了阮知秋和君无念之间的关系。想来她不忿自己和女儿一个被放逐一个远嫁的命运,既然她们一家没有好日子过,阮知秋这一房也休想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把持这鹤舞山庄。唉,女人的恨意……”
      君无念微微一笑,道:“二婶太看得起侄儿了,其实侄儿年轻,只不过运气好,误打误撞地医好了几个江湖朋友,承蒙大伙儿抬举,这才有这个神医的虚名。医治火伤一直不是我的强项,现在二嫂能遇上程大夫这样的名医,也是命中注定遇上贵人……”
      阮二夫人的这把火终究没有烧得起来,阮月华却好不容易的瞅准了插口的机会,道:“爹爹,你们都误会了,我并不是说孩子有什么不妥……”
      阮知秋松了口气道:“你这丫头说话说一半,害你爹爹白操心了一场,该打!那孩子既然并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妥,那到底是什么事?”
      阮月华道:“爹爹,你事务繁忙,不能象普通的爷爷那样整日含饴弄孙,但是你的第一个孙女儿出生六天了,到现在名字还没有呢……”
      阮知秋微微一怔,连说:“是我这当爷爷的糊涂了!”其实他心中早就取好了好几个名字,只是都是为孙儿取的,至于孙女儿的名字他先前压根没想过,事到临头不免踌躇起来,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个名字,就叫那孩子‘烟罗’吧,阮烟罗。”
      阮月华拍手笑道:“这名字倒是美得紧啊,爹爹就是偏心,给孙女儿取的名字好过给女儿取的名字……嗯,一会儿我告诉二嫂去,她听了一定欢喜。”
      阮知秋一笑道:“爹爹几时偏心了,胡说八道!”

      阮知秋夫妇离开之后,余人也陆续散去,阮月华正要去看望林婉辞,易丹青走过她身侧,丢下了话:“爹爹的名字取得真是别有深意啊,烟罗,阎罗……这孩子可不是命硬得紧么?没出世便克死了亲生爹爹,出生的时候又是难产,月华妹子可要小心了,和她走得太近,被她克了可不得了……”
      阮月华冷笑着回了一句:“大嫂,留点口德吧,我可不想抱一个生下来便没有舌头的侄儿……我差点忘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大嫂请继续,不必顾忌,反正不必担心祸及子孙,小妹好羡慕你啊!”
      说罢,她懒得去看易丹青精彩的脸色,径自去探望林婉辞母女不表。

      韩暄和君无念之在阮家呆到年初六便启程回了洛阳,到了应天楼之后一切照旧,她忙碌之余开始暗中实施自己策划已久的方案,要瞒过君无念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一切不可操之过急,这时候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也将她的人生引向了一条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日,韩暄偶染风寒,向其他主事弟子告假之后留在房中休息,正假寐间,忽听耳边风声飒然,正是铁器破空的声音,她一激灵,翻身跃起,右手一横,仅用“月黯”的剑鞘击落了那件暗器,只是暗器落地之声有些古怪,好奇心起,她凝神看向地上的暗器,心中却是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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