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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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泰地处北国以北，每一个雪季这座边境城市都会陷落进茫然无尽的白色世界里。
而Y566的行进仿佛是一趟没有终点的旅程。
它在每个雪夜从乌鲁木齐出发沿着既定轨迹越过雪原，并在9:03分停留在阿勒泰站放下一批又一批的旅人。
红色的灯光牌下是零下二十度的低温和找不到方向的暴雪天气。
商时序这些年一直都在重复这样的生活。
他孤独地出站，孤独地在停车场找到自己覆盖着雪的小长城，然后孤独地回到布尔津开启下一轮固定的生活模式。
他像一只老旧的钟表，拖着生锈的发条和指针一圈圈迟缓地转动，看着日复一日不变的景象，默默等待着报废的那一天。
在这天来临之前，阿勒泰站外却出现了一些不同的景色。
白色的世界里多了红色的胡萝卜和绿色的叶子，而抱着玩偶的男人正站在人群中央等待。
他高大俊美，醒目异常。周围有无数旅客正在看他，但他眼里只有走出闸机口的商时序。
“我以前很羡慕游客，不管是回家还是来玩，站外总有人在等着他们。我却只能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班。有时候甚至想花个四百块雇网约车接送我一天，就为了看看有人等着是什么感觉...但是觉得太神经还是放弃了。”
商时序叹气，“我爸妈没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火车站等过我了。”
连仲思羽都没有过。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分散两地，偶尔相聚在布尔津也是各自过去，不会有谁特地去等谁。
简飏抱着胡萝卜等在那儿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提着羽绒服来接他放假回家的爸妈。
家的感觉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了身边。
那天走出站门的一瞬，商时序突然觉得北疆的严冬也没那么难熬了。
“我喜欢等你。”
简飏听他提到爸妈，安慰地拍了拍他，“因为想到你就要来身边，等的过程也很幸福。”
回到北京的几十个日夜，他打印出备忘录和那些照片一点点把毛毡墙填满，期待也在填满的过程中日益增大膨胀，直至在首都机场看见商时序的第一眼爆发。
万龙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商时序侧身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今年冬天在这教我滑雪吧。”
他知道万龙也有一条银龙高级道，能看见张家口群山巅壮观的日落。
简飏在这里有过成长的烦恼，胜利的喜悦以及一段前段时间才放下，相当惨烈的暗恋。
尽管到达北疆时他自己也是一身伤痕，他还是选择在将军山挺身而出，冲过风雪向自己伸出了手。
商时序希望他以后来到崇礼想起的不是覃楠长久的pua，而是自己在夜风里的这个吻。
他也能骄傲地告诉爸妈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爱人。
简飏没有说话，他只是傻笑了一下，然后在空无一人的绿色原野上重新吻住了商时序。
六月中，隋添和蒲跃东体育联考的时候商时序回了乌鲁木齐。
简飏因为蒙德朗杯的训练安排没能陪他回来。飞机降落在T2航站楼时，商时序才惊觉新疆的气温也在逐日爬升，已经有不少人穿上了短袖。
他没有多耽搁，之前在北京就已经发了辞职信，这次回来是补充一些书面文件顺便完成工作交接。
领导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卡流程，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辞职。
商时序站在铁路局的大楼里，笑着回答自己不是一时冲动。
他说他就是想通了，不能因为生病就放任日子得过且过，专业摆在那儿，还是想从事技术性的工作。
领导若有所思，和他握了握手。
商时序办完手续回布尔津之前想请乘务组的人吃顿饭谢谢他们的照顾，结果阿米娜这组都在富蕴赶不回来。
听闻他辞职，姚丽在群里“啊啊啊”了半天，然后开玩笑说旅游专列五A级景区今日宣布关闭。阿米娜则表示有空再聚，又不是不回来了。
最后她说，“有奔头挺好的，以前就觉得你在这儿可惜。”
她一直都像乘务组的大家长，在跑夜班的这些日子尽力照顾着每一个人，也支持着组里他们的每个决定。
商时序在群里对阿米娜郑重道谢，是夜他头一次以乘客的身份登上了Y566，并在次日清晨抵达阿勒泰站。
在给父母扫完墓后他开着小长城回到了布尔津的家中。
家里还是他临走的那副样子。
从前这里安静孤寂，后来因为简飏变得热闹而具有生机。
拼了一半的乐高，成对的洗漱用品和滑雪服，厨房里的咸奶茶......六十平的小空间里到处都是简飏的气息。
现在这里又将归于平静，他心里却不似以前那样沉闷，反而开阔了很多。
临行前他去楼下打招呼。
隔壁大爷家的萨摩耶葡萄开春生了几只小狗，给了文娟养了一只，取名叫蓝莓。
开门的时候小东西白花花一团，见到他就往他腿上扑。
“蓝莓，听话！”文娟把狗拎起来塞到商时序怀里，笑道，“趁现在还没开始掉毛，快抱抱，以后再来恐怕抱不动。”
商时序跟她在微信上说了自己要离开，文娟伤心但很支持。
她的女儿也是不愿意困在这一方小天地所以远走发达地区，为人父母虽然舍不得却也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
商时序抱着软乎乎的蓝莓对文娟哽咽道，“我有空就回来看您。”
“现在飞机这么快，哪用得着这么哭。”文娟拿衣角给他擦眼泪，跟许多年前照顾还在上学的小秋秋一样，佯怒道，“别分心，考上了再回来，考不上来了也不给饭。”
商时序破涕为笑。
蓝莓不明所以，它仰起几乎看不见的脖子，舔掉了他下巴上滚落的眼泪。
商时序去北京前的最后一站是回温，但他没料到艾依拉对他的决定很平静。
“奥地利，去吗？”
艾依拉端着ipad给他看体育新闻，“索尔登预选赛名单快公布了，隋添国内赛U池男单排名第六，东东滑降排名第十二，简飏肯定得跟着他们去。你呢？留在北京备考还是一起？”
曹赫快放暑假了，自从认识了简飏，回温就成了他的自习室。
他现在高二，马上期末考。曹承鼎允许他跟着去索尔登，前提是数学上120。
“去吧，到时候简哥肯定没空理我，小秋哥你带着我呗。我不想跟着我爸安排的人，太爱管事儿了。”
商时序看着体育频道简飏西装革履的入职照片和旁边一栏新生代小将的图册，有点犹豫。
他没出过国，更别提当曹赫的临时监护人。
何况隋添和蒲跃东是去比赛的，他怕影响简飏带教。
曹赫哪考虑这么多，他手快，直接给简飏打了个视频通话。
极光室内滑雪场，简飏正在教练席上看隋添训练。接通的时候，他只看见了曹赫，所以把镜头转过去对着场地上的隋添。
作为最大的冬奥室内训练基地，极光的U槽长达150米，是按照最高规格修建superpipe，堪比大跳台的首钢雪飞天。
隋添穿着黑色的训练服，先是出色地完成了入池，first hit外加几个简单试跳之后，几乎没有犹豫地祭出了一个Back to back Double cork 1440。
紧接着他完美落地，在终点朝简飏比了个手势。
曹赫趴在回温的柜台上目瞪口呆，“好好......好强！”
崇礼的专业训练体系是国内顶尖，隋添天分超群，短期内达到这样的训练效果在简飏的预料之中。
简飏已经把镜头转了过来，“小曹有啥事儿？”
“JAN神，你和他俩去索尔登多久啊？到时候酒店发我呗，我跟小秋哥一起订个标间。”曹赫感慨完才想起正事。
他神经粗得很，艾依拉就差明说都没发现简飏和商时序的关系。
简飏被他的理直气壮整笑了，那句“和我老婆睡，你想得倒美”差点蹦出来。
考虑到曹赫是未成年，他憋住了，“到时候场地票和酒店发你。你要去让你爸给你找人跟着，别瞎跑听到没？你小秋哥我回头问问，他去的话肯定和我住一屋。”
“小秋哥在我这儿呢。”曹赫不免失望，他把镜头调转给简飏看商时序，“诺，你问吧。”
商时序能察觉到简飏在慢慢改变。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不管不顾要赖着人一起去的，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在下决定前先征求对方意见了。
“秋秋，赛程不到一个月，不影响你复习的，一起去吗？”
简飏看见商时序后紧绷的训练状态都松弛了下来。
他私心想带商时序出去走走，这些年他压抑了太久，赵德礼也说出去逛逛有利于身心健康。
欧洲他很熟悉，尤其是苏黎世到索尔登这条堪称滑雪爱好者的天堂的经典路线。当地的雪季超长待机，能从暑假九月持续到次年五月，山脚下的温泉酒店是观测南天乌鸦座的好地方，深海鱼也是一绝。
如果时间充裕，简飏还想带商时序去圣莫里茨，去看一看十六岁自己第一次站上世界舞台的地方。
这是他久埋心底的“秋秋关于小羊人生的补全计划”。
然而在此之前商时序已经选定了北交大的轨道工程硕士，要进入备考状态。简飏怕打扰他一直没提，没成想曹赫误打误撞让他问出了口。
商时序还没回答，镜头里蒲跃东已经挤过来一张哭丧的大脸，“小秋哥你来和我睡！救救我，我不想和纲子老师一间宿舍！”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6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