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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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织爱歌并非是广泛意义上的好人。
除开她自身的“本源”不谈，有一说一，像她或五条沙都子这样出身于退魔师或咒术师家族的人，哪怕并非自己所愿，手上也或多或少都沾上过鲜血。
泛滥的诅咒，作恶的妖魔，堕落的神明，乃至同为退魔师的人类。只要身上还背负着家族的重担，就永远逃不开杀戮的循环。
哪怕打着“正义”的名号，也不能掩盖掉杀戮本身——说到底，正义与邪恶也只不过是相对论而已。
在这其中，当然也不乏用无辜或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们的对象。
这些对象，无一例外都已经长眠于地下。
然而，在面对乙骨忧太茫然的眼神时，爱歌依然感到有点难顶。
他不是什么任务对象，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甚至自己本身还是个受害者。只是恰好拥有了一身强大的力量，甚至对于自己未来可能的遭遇与立场一无所知。
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向乙骨忧太科普一点里世界相关知识的爱歌难得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她不该犹豫，毕竟爱歌所接受的教育之中，是没有照顾他人感受这个概念的。更何况就刚才乙骨的状态，最稳妥的做法也是赶紧教他学会控制力量。虽说死几个渣滓不足为惜，但就咒术界上层那作风，乙骨如果真的动手了，他极有可能就是个死刑。
但是……
“乙骨同学……平时就一直这样任人欺负吗？”
但最终张口说出的还是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她真的太难了。
爱歌在心里叹气。
虽说如此，倒也没什么好后悔的。爱歌本来就我行我素惯了，照本心做事才是她的原则。反正咒术师和退魔师本来就不对付，阻止对方获得人才这种事爱歌干得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然而哪怕爱歌自觉已经非常体贴，被提问的一方依然看起来惊慌失措：“诶？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乙骨忧太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确实是错误的一方而已。
哪怕是刚才那种情况，会让他想要寻求“里香”帮助的原因，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不希望那群人继续污言秽语下去。
乙骨从未怨恨过“里香”的存在，但偶尔也会想过，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发生，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里香还活着，不会再有奇怪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周围，没有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家人也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哪怕里香依然没能躲过那场车祸，至少也不至于无法成佛，以那样的姿态停留人间。
而那些由“里香”造成的事件所产生的流言，正是他遭到校园暴力的最初开端。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只是……会变成这样，确实是我的错。”
无法将“里香”的存在告知爱歌，乙骨忧太只能小声的给出这样含糊不清的回复。
但是爱歌不能理解，爱歌大受震撼。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没睡醒，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离谱的回答。先不说其他的——
“你觉得被欺负是你的错？！”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甚至想要撬开乙骨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哇，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现在让沙都子把他们叫进来继续？”
爱歌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真心诚意，让人完全无法怀疑她是在反讽。那双漂亮的眸子满是真诚地直视着乙骨，映出了他弱气而无辜的模样。
而偏偏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刚才还能够斩钉截铁的说出“是我的错”的少年一下子慌了神：“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哇哦，这脸一下子变的，完全看不出来，这人还真是有两副面孔呢。
爱歌眨眼。
这个人……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无趣。
和乙骨有同样遭遇的人爱歌其实见的不少。像这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受害者的人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怨气颇重。他们不反抗是因为他们无力反抗，而只要给他们适当的刺激和足够的能力，这种人也非常容易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
毕竟人类是种自私的生物，大部分情况下，人类在面对危险时的本能也会让他们选择优先保护自己。
但乙骨忧太却不一样。
他本身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但面对恶行，他不反抗，不怨恨，甚至还会为他人开脱，会觉得会被施暴的原因在他自己。但这么一个仿佛圣父一样的少年在另一个（在他看来）无辜的对象被牵扯进这场暴行之中后，却会因此产生愤怒，甚至不惜借用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也想为他人出头。
简直就是人类之中的异类。
……这不是很有趣吗！
爱歌隐隐感到了兴奋。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因为生来全知全能，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理所当然得让人感到无趣。大差不差的人类，重复的日常，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
像乙骨忧太这样的异类，可以说是她无趣的日常之中少数能够提起兴趣探究一下的点缀了。
她收回了之前无趣的看法，而对待感兴趣的事物，爱歌向来是无比耐心的。她不动声色的收敛起周身气压，改变了刚才略显尖锐的态度，转为了循循善诱的语气：“乙骨同学可以振作一点哦？明明你才是受欺负的一方，并不需要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乙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爱歌，但依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他恍惚想起，似乎也有人对他这么说过类似的话。虽然说话的场景和语气都大不相同，但在一切刚开始不久，“里香”还未朝失控的状态发展的时候，也曾有老师帮他出过头，教训了几个轮番嘲讽他太过阴暗不够合群的同学，并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振作起来”。
然后，那个老师在当天讲课的时候，被天花板上掉下的风扇砸成了重伤。
也许是濒死带来了幻觉，被砸倒的老师在恢复意识后坚持声称自己看到了从学生乙骨忧太的背后出现了一只庞大的怪物将风扇拔了下来砸倒了他。只是怪物的说法当然无法得到警方的认同，而无论警方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
事故最终被定性为了一场意外。被老师指控的乙骨忧太在接受完警方问话之后也被温柔的警察小姐姐好好安慰了一番，让他不要太放在心上。
只有乙骨忧太自己清楚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什么意外。
他亲眼目睹了“里香”的第一次失控。
懵懂的“里香”无法区分善意与恶意，从她的视角看去，只知道自己最珍视的忧太被人打了，那她理所当然的要替忧太出头，将所有欺负了忧太的人通通干掉。
万幸的是那位老师最终保住了性命，只是出院后立刻调离了他的班级，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为了避之不及。而在那之后围绕在乙骨身边又断断续续发生了一些奇怪事件，虽然没有像第一次这么夸张，也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与他有关的决定性证据，但周围人包括警察看他的眼神依然越来越不对劲。
“里香”的状态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某一天，她甚至动手伤到了乙骨的妹妹。
那个时候，面对着父母与妹妹和当初那位让他振作起来的老师如出一辙惊恐的表情，乙骨忧太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再在家中呆下去了。
他选择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乡，独自一人来到异地求生。
而此时，相似的话语更是让他感到恐慌。
他不想见到第二个老师、第二个妹妹了。
后退的步子太过猛烈，让他后背狠狠的撞上了桌子，发出了巨大的噪音。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太过明显，让爱歌都不由有些茫然了。
她好像，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将刚才的对话在大脑中再次过滤了一遍，依然没发觉什么问题的爱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在害怕什么啊？”她不由问出了声。
乙骨忧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他下意识的避开了爱歌的眼睛，单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声音细如蚊虫呢喃：“不，我不是……但是……”
他本来还想挣扎一下，想尽可能用温和的态度缓慢地和爱歌拉开距离。如果再加点他自己的私心的话，最好还能和爱歌成为朋友。然而过去的经历实在太过惨痛，老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与父母妹妹惊恐的表情重新浮现在眼前，一想到眼前的少女未来也会用相同的眼神看他，乙骨忽然就不想再努力思考了。他自暴自弃的提高了嗓音：“……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所以伊织同学还是不要再靠近我了！”
如果这就是里香留给他的诅咒，是他必须承担的罪恶的话……至少不要再让他承受得而复失的痛苦了！
啊？
爱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用了一秒钟思考了一下乙骨在说什么，终于意识到了双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等。虽然说这个结论好像有点荒谬，但是联想到对方完全不会控制力量，一直普通人群之中长大，以及一直以来对她表现出的态度……
“乙骨同学。”她斟酌着开口，“你不会，完全意识不到我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异吧？”
……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