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的柯学联络官》长夜太白

132、番外—黎明前

　　那时，收网行动

　　实验室的钢筋骨架在爆炸中发出刺耳的扭曲声，滚烫的气浪卷着碎玻璃和浓烟扑来，将降谷零的黑色外套烧出焦洞。

　　他半跪在废墟里，左手死死按着头侧不断涌出的血，刚才与琴酒搏斗时从天台坠落的冲击还在作祟，后脑的剧痛几乎要掀翻意识，但右手却攥着硬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血污。

　　“零！”

　　声音被爆炸声劈得支离破碎，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熟悉的身影冲过来的瞬间，降谷将还带着体温的硬盘塞进他掌心，“景光，核心资料，全在这……”

　　诸伏景光刚接住硬盘，就被降谷身上的重量压了一下。他低头看去，挚友浑身早已被鲜血浸透，额前的金发黏在冷汗涔涔的皮肤上，原本总是清亮锐利的眼睛，此刻正一点点失去光泽，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零！撑住！”景光的声音发紧，死死抱住降谷，慢慢扶他坐下，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拿出绷带为他包扎伤口，“组织boss被咱们的人截住了，大部分核心成员都已落网，我们的行动胜利了，别睡，零，我和望月回去就结婚”

　　后面的字句已经听不清楚，不过以他对景光的了解，也能猜到个大概。真是的，怎么净立些不吉利的flag，但没关系，行动马上就结束了，我们胜利了，阿景不会有危险了，还好，幸好……

　　降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一丝光亮从他眼中褪去时，他的头轻轻靠在景光的肩膀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废墟中，身后是跨国组织核心据点化为灰烬的火光，背上是气息微弱的挚友，怀里是那枚染血的硬盘，浓烟呛得眼眶发红，朝着接应的方向，景光不敢松懈半分。

　　当降谷零被送进医院急救室时，诊断结果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后脑重创引发的颅内大出血，瘀血恰好压迫在脑干附近，手术风险高达百分之九十，就算成功，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高层长官当场指着病历对医院负责人说：“动用所有资源，不计代价，一定要救活他！”

　　三天后，跨国组织残余势力被彻底肃清的消息传遍公安系统，整个部门都陷入了忙碌的庆功与收尾工作中。

　　诸伏景光作为核心参与者，手里的文件堆得比办公桌还高，有时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每天晚上七点，他总会准时离开警察厅大楼。

　　ICU的门紧闭着，门上的红灯像颗悬在心头的石子，让诸伏景光不敢挪开目光。他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仪器屏幕，绿色的波浪线随着降谷零的呼吸起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直到医生说降谷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景光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家开始轮流来此探望、照顾零。

　　某一日，景光拿出婚礼请帖的设计稿。米白色的封面上印着细小的花纹，翻开后里面写着两人的名字和日期。他把请帖轻轻放在降谷的枕边，指尖划过“伴郎：降谷零”那行字，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看，请帖都设计好了，就等你醒过来试伴郎服。”

　　景光的指尖在“伴郎：降谷零”那行字上反复摩挲，纸面的纹路蹭过指腹，笑意没撑太久，就从嘴角慢慢垮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的人，降谷零的眼睫安静地垂着，连呼吸都要靠仪器辅助才能维持平稳，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额前那缕金发还保持着熟悉的模样。

　　景光把请帖往降谷手边挪了挪，像是怕他看不清楚，又像是想让他能碰到，“我的审美太老派，这些事上，望月又向来依着我的喜好，这样说，会不会有在你面前炫耀的嫌疑，抱歉，原谅我吧。我想你这个时尚达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吐槽这花纹太过时，会帮我和望月选出更好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声音都变得沙哑。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请帖上，把那行名字染得暖融融的，可这份暖意却怎么也传不到病床上。景光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把眼眶里的湿意压回去，却还是有眼泪顺着指缝滑了下来，滴在请帖的边角上，晕开一小片浅浅的印子。

　　“医生昨天跟我说，你的情况还是不太好，可能……”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又像是在跟自己小声辩解，“但我还是把请帖带来了，我想让你先看看，毕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婚礼，你怎么能缺席呢？”

　　景光伸手握住降谷零的手，那双手曾在警校射击场上百发百中，此刻却毫无知觉。他把那只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对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零，我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在组织里卧底的日子，从来没有一天能放松。可这次，你未免睡得太久了，久得我心慌不已。可以的话，请醒来吧。”

　　“如果在烦恼醒了之后，要补零组的报告，我可以承包你的那份，不收取任何利息。”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下班还能一起回家吃晚饭，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没有比这再合算的交易了，对不对？醒来吧，零。”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在反复回响。景光把请帖重新放回降谷的枕边，小心翼翼地掖了掖他的被角。

　　他知道，这些话，降谷可能根本听不见。可他还是想多说几句，怕太久不说话，挚友会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们还有一场未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