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钟》梅酝

44、44

　　栾叶拍下后分在小群里，还没有一分钟，姚远就发了长达五十秒的语音。

　　【不是吧，合着只有我是小丑，唉，果然你们都是家庭条件好的人，不像我，什么也没有 ，真的太可怜了，反正我家离迪士尼开车四十多分钟，就让我过去住吧，叶子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介意】

　　栾叶放下手机去洗漱，冲洗完站在洗手台前，盯着玻璃上的自己 ，红得像个猴屁股，双手借来借去没有那么热，用清水洗完脸整个毛巾盖在上面擦干，小跑地回到床上趴着，裤子口袋里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不用看就知道是姚远。

　　忽略着声音，侧脸放在枕头上，外面天空的云朵收入眼中，望了许久后轻声嘀咕：“要命了。”

　　是真的要命，夏天快要过去，身上还是和个火炉一样热，房间内的空调开到二十六度还不能让她迅速变得凉快，燥热的胸膛，在心里责怪钟越总是莫名其妙地靠近，搞得她一点儿都没办法应对，想要假装镇定自若，脸上的笑却无法掩盖。

　　清晨的光芒是在小镇的一角露出，栾叶因为外面的强光而睁开眼，休息日不定闹钟是她留给自己最大的倔强，楼下阿公阿婆的聊天声从小到大就会忽略，不会太大地影响她睡眠。

　　钟越在楼下等候已久，八点半就提前坐在小椅子上，晒着太阳听阿公聊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整个人心情都不一样。

　　栾叶裹着毛毯下楼，屋内的中央空调整夜都没有关，因为她的糊涂，脑袋一时发热，电费又要增多。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栾叶叹息道：“不吃了。”

　　一天之中早餐最为重要，但在栾叶这里，上班前会在食堂吃，虽然医院里的饭一般般，休息就直接睡着中午吃一顿早午饭，现在起的那么早也没有事儿，便想着换衣服出去买，正好买糍饭糕的阿姨出去旅游回来，她馋了许久。

　　拿着钥匙和手机，昨晚收到的礼物今天便挂在上面，虽没有招摇得像只花孔雀，但开心是真的。

　　“超越啊，叶子出来了，你们一道出去别忘了回来给阿婆买糯米团子啊。”

　　钟越朝阿公点头说：“会带的，还是那一家。”

　　栾叶出门面对一排的阿公阿婆早就习惯，因为这里靠近小亭子和健身锻炼的地方，所以老人们聚在一起比较多。

　　“你什么时候到的？”栾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双手放在防晒衣口袋里，只露出一双大眼，“到点了吗？”

　　钟越把手中的糍饭糕提起来到她眼前，“路上车，九点十分了。”

　　栾叶没注意时间，醒来有目的洗漱再出门，接过袋子后立马把钥匙给他，“开车去快一点。”

　　凭空冒出来一辆车，钟越扫了眼车钥匙上的图案，宝马最近出的一辆车，价格三四十万朝上，栾叶肯定不会买，她连驾照都没有，肯定是家里人给她买的。

　　“有车了？”钟越明知故问，栾叶隔着面罩呛声：“不然是你的？”

　　晚上睡得并不算好，钟越这脸时不时冒出来影响她的情绪，现在本人在面前是更加的闹好，难免情绪上涨。

　　钟越瞧着她眼睛好像有怒火，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直接告诉他应该是和自己有关，刚才和阿公他们打招呼都没这样。

　　“车停在哪里了？”

　　“停车场，不然在哪？”

　　各自说话语气都没有变化，钟越抬脚，手钩着钥匙往西面去，几分钟的时间，栾叶瞧着地面上他的影子气突然消掉，有些后悔刚才语气不好，怕他又心里不舒服，微微烦躁起来。

　　地面的栾树花让她弯腰抓起一小把在手心捏着，很快整个手心都是黏糊糊的，花都被挤得变成条形状。

　　新车所有需要准备的栾父都已经安装好，栾叶只要学会开车就行，但她一直抱着不敢的态度，所以这几年哪怕说了很多遍都不愿意，现在有车也没有想法，而且还是油车，更加耗钱。

　　栾叶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把前面的小盒子盖打开，里面都是矿泉水，而她的这个习惯只有母亲知道。

　　有时栾叶无法分清母亲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学生时期的严厉再到现在的事无巨细，繁杂到她每次都是在或者不是指尖来回跳跃。

　　车厢内淡淡的香水味让栾叶把窗户打开，这一看就是栾父做的，人到中年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所以也涂着和年轻人一样的香水，但喷得太过也会很难闻。

　　冷空气从前面吹到脸上，栾叶双手拿着手机打字，回复昨天姚远的消息。

　　【前天我还在问你今天有没有安排，你是怎么说的？】

　　【哎呀，你不是得要去送钟越吗？我这叫顺水推舟，总不能他孤零零地坐地铁吧，他估计都分不清市区这些地铁线路还能到哪里。】

　　【不想看到你的消息，说什么都没用。】

　　新车总有股味道是栾叶难以描述出来的，十来分钟后味道散去，放下手机直视前方，坐在副驾驶她可没那么轻易睡觉，别人可能会因为长途车而犯困，她是越来越精神，之前姚远说她这样最适合开车。

　　宽敞的大路让栾叶发现秋天已经悄悄到来，树叶尖慢慢地变黄，路上的落叶变多，不是因为风吹的，是自然掉落。

　　“还生气？”钟越谨慎开口，她遮挡住的面庞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内心想法，栾叶倒也没那么生气，毕竟刚才反省过自己的行为，似乎显得无理取闹。

　　栾叶轻声道：“没有，气消了。”

　　直接承认，栾叶没有藏着掖着，但不开心还是有一些，晚上睡觉都因为他而困扰。

　　“到那你自己进去，我在附近商场逛一圈。”栾叶提前做好安排，许久没有逛商场，趁着这两个小时抽时间放松一会儿，手指卷着塑料袋，饭团的一半露出，里面只包了油条和白糖。

　　钟越没开口，认真开车上高架，栾叶胳膊肘撑在门上，掌心托着下巴，侧面来往的人和车都在眼前，吃的饭团咀嚼到最后腮帮子都累，准备的水也正好。

　　进入到市区短暂的拥挤，栾叶望着大世界，算是她孩童时期其中的一个回忆，小学和初中学校都会组织话剧或者电影，有时是去外面，有时在学校操场。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栾叶已经手抓着安全带，“把我在门口放下，你自己停到车库。”

　　“外面热，不用走这个广场，直接走地下通道到商场楼。”钟越耐心道，劝阻栾叶从这里下车的想法，太阳那么晒过去肯定非常热，又穿着闷的防晒衣。

　　栾叶哦了声，她才来一次哪里会知道商业楼和商场楼之间相通，听话地放下手，等车进入到停车库，停稳后才下车。

　　“走了，一会儿见。”栾叶手机屏幕还亮着，页面是商场里好吃的好玩的有多少，钟越瞄到后眼皮子垂下，默默地解开安全带在她后面下车，果然是一见到吃的就把别人抛到脑后。

　　栾叶馋这家绿豆糕有很久，和市面上普通圆形的糕点有所区别，常见的都是在烤箱中，而这家店则是在一个圆形锅上，有时坐公交会看到街边有年龄大的老人在卖，但等待时间太久她上下班通勤时间又长，就不高兴在原地，错过又错过，现在开到商场里自然可以先买了回头再拿。

　　一边是开心，一边是沉重，钟答应过来无非是因为他们，内心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触动，所以在今天出发前，奶奶问他有什么想法，得到的回答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他自己并没有把这件事特别的看重，说白了未觉得有用。

　　进入到房间后，钟越淡定地坐在老师旁边，新一周的课程又开始，而他没有上一次的紧张。

　　“真巧啊，你也来这里。”栾叶买东西正好碰见自己大学同学，聊天知道是在同一个医院但不是在一个区的时候，都表示很震惊，就是这么巧。

　　男生手里正是刚出炉的绿豆糕，知道她要买直接拿给她，“你的那份留给我，我正好和同事在这附近，我们一会儿就走。”

　　栾叶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在甜品店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过来，本以为可以很快拿到，不想前面订单太多，等到现在都没好，但时间快到，她向来准时不想迟到。

　　“我也差不多要走，不过时间来得及，你自己拎着吧，就这点东西不用让来让去。”栾叶不在乎，反正十来分钟还是可以等，好在离得近，要是远一些还真不愿意。

　　“上班肯定面对很多奇葩的事情，工作几年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男护士可以做的事情较多，新院区几乎每个科室都有个男护士。”

　　栾叶听到后认同道：“是的，男生有力气，许多重物还有帮助病人都可以体现出来用处，我们这样的身板想要背个病人都颤颤巍巍，更不要说老人都很犟骨头，怎么说都没有用。”

　　相同职业就会有相同话题，两个人聊的时间都快要忘记，栾叶说的正开心，钟越在商场里寻找她的身影，站在一楼到负一楼的自动扶梯上，瞧见她侃侃而谈的样子比和姚远在一起还要开心，对面又是个男生，自然心里不舒服，走到瓷砖上没有立刻过去，停在原地盯了许久，还是栾叶同学最先发现他。

　　“栾叶，那人你认识吗？好像一直在看你，有一会儿了。”男生随口一提让栾叶惊呼的哦了下，去找钟越的事情早就被她抛到脑后，迅速转头看过去，对上眼后立马摆手说：“那我先走了，回头班级群里聊，拜拜。”

　　人走了，钟越也就转身往电梯那里走，不满的样子让栾叶快脚步跟上去，本来就黑的脸，变得更加黑，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任何东西恨不得凌厉地剐一刀。

　　栾叶手里的绿豆糕趁热出炉，热气往外冒到她手指，最开始还没觉得烫，但是停留久了就和火烧一样，两只手换来换去地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会找了一整个商场吧。”说完栾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但钟越没有在车库等，而是直接到这里很久很容易令人多想。

　　钟越手指按着按钮，红灯亮起，犀利中带着点淡漠，但眨眼后这些情绪又消失，开口问：“他是谁？”

　　栾叶啊了声，认真道：“我大学同学啊，有两年多没见面，凑巧都在一个医院里上班，隔得也不是很远，以后约饭方便许多。”

　　说了一长串，栾叶是非常的高兴，但钟越给的反应让她情绪值迅速下降，不解地问：“你这次在里面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大好。”

　　“栾叶，以后陪我去提前准备好东西在外面等我。”钟越的要求让栾叶不高兴，两个小时哪里坐得住，“干吗？你在里面两个小时有人陪，我又没有。”

　　栾叶倒也不是马大哈，直觉告诉她和刚才的同学有关，双手叉腰一副气昂昂的样子说：“钟越，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那个同学啊，你直接说就行。”

　　钟越直白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没那么开心。”

　　“这么对比就不对，我和同学那是有话题，讲的都是工作上的，但是和你就是生活啊，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好说的，总不能像阿公阿婆那样说别人的家长里短吧。”栾叶分得仔细，明确将同学和钟越分成两种人，但话语里并没有将这两人与她的关系区别开。

　　话题，正是因为有话题，所以才可以说，那他和栾叶每次都到最后变得沉默，是因为什么原因，心中这样想，栾叶不清楚他心里的弯弯绕绕。

　　“栾叶，我们俩有什么话题可以说？”

　　“什么都可以聊啊，未来、工作、生活、恋爱这些不都可以吗？”

　　晚上的梦影响到现在的思绪，栾叶就这样傻乎乎脱口而出，没有一点儿考虑。

　　“比如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