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公寓》生潮

3、第三章 眼睛

　　我一向不信什么命运之说，直到面前成熟中带着点儿稚气的女人敲开了我家的门。

　　“早上好。”

　　“早上好，警官。”

　　“真抱歉，大清早得来打扰你，”昨天上门的那个警官说，“但是家里人催的急，我不是快毕业了嘛……”

　　“原来您还是学生啊，警官。”我说。

　　她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然后“嘿嘿”笑了两声，道：“昨天是有一点不太方便才……总之今天我是来租房的，看在金钱交易的份上，麻烦你把尴尬的事情忘记吧。”

　　“对了，我姓江，叫江曼。长江的江，曼妙的曼。”她冲我伸出手。

　　出于礼貌性地客套一下，我也把手伸出去跟她轻轻地握了握：“我叫祝禾，祝福的祝，禾苗的禾。”

　　送上门来的钱，我就没必要再对她表露出什么不满了。

　　——

　　江曼原本是打算将蛇妖的事情大事化小的，毕竟他不是死在官方控制的地盘里。

　　那个青年人的家位置挑得极巧，恰好在妖界和人界两家管辖范围之间的那条线上，因此两边人都能管，两边的人又都不能管。

　　倘若不是因为这次死去的蛇妖是妖界某个叫妖怪闻风丧胆的大妖族的嫡子，说不定官方连江曼都不会叫过去调查。

　　而江曼也是她姐姐以私人身份叫过去代买特产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不上官方。

　　江曼拍完照片，发给老姐和上司以后，这件事情本该结束了的。但是她姐看完照片以后却赶着凌晨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江曼？”

　　“是，怎……”江曼从床上坐起来。

　　“那张照片，我去问过了，”她老姐说，“没有人会用这种术法。”

　　“……啊？”

　　“你仔细看过尸体了吗？”老姐接着说，“虽然已经被泡在水里，但是术法的痕迹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

　　“把□□定格，然后将血液全部抽出，这可不是有记载过的人类术法或者一般的妖怪能办到的。”

　　江曼听完，顿了顿，问：“所以……那个小伙子家里，曾经有大妖出现，顺手把那条蛇杀了？”

　　“可如果是大妖的话，在那种地方也没必要在意人类是否注意到他吧？直接把有关的人和妖全杀光才像是妖怪的操作吧？”

　　“所以也有可能是人……”江曼她姐的声音沉下来，“素不相识的高人出手杀了一个妖中贵族，不论如何也要探探底，至少知道他的立场……”

　　“如果是妖怪的话——”

　　“那就更要查了。”江曼接上。

　　我正愉快地跟那位江警官谈好房租时，门又响了，我打开门，看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牵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女站在门口。

　　“请问这里还招租么？”那个少年先开口问道。

　　“你们家大人呢？”我身后的江警官问。

　　“小伙子，”少年说，“我已经四十岁了。”

　　少年说着，往前稍稍走了一小步。我察觉到胸前的坠子隐隐发热，猛然意识到对面恐怕又是个妖怪。

　　隐晦地撇了江警官一眼，见她仍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我确信她是个空有理论知识的还未毕业的在校学生。

　　少年见我半天没答话，似乎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四十岁而不是十四岁一样，他的眼睛开始隐隐约约地泛起红光。

　　我一怔，为了防止已经飞到兜里的钞票飞走，我立马走上去按住少年的肩膀，眨了眨眼示意停下，然后问道：“当然可以……三楼以上都是空房子，你们想租哪间？”

　　目送少年拉着他那个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别的什么的少女走上楼以后，江警官站在我旁边吐槽：“你还给未成年租房子？”

　　我说：“给钱就挣。”

　　江警官点头：“实在。”

　　她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警察。

　　江警官跟我谈完以后就上楼去了，她也没带什么行李，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打算长住。但是看在她已经交了一个月房租的份上，忍了。

　　算了算这个月已经到手四五千块钱，我顿时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当然，首先我有一栋公寓。

　　拿到钱的好心情很快因为我打扫屋子时发现的眼珠而破灭了。

　　那两个小妖怪不会是觉得因为我是人类，所以看不见这玩意，才把它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吧……

　　我手里抓着拖把，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地摊上那枚还没开的眼球植物不放。

　　所以说，果然不是所有妖怪租客都像莲小姐一样温柔友善的。

　　趁着这株破花还没开，我想起了一个恶作剧。

　　我在客厅装了监控，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用处，但是现在嘛，我觉得用处大了。

　　我恶趣味地往手机里装了一个变声器，然后连上家里的监控，调了一个甜美女声，夹着嗓子道：“发~现~你~咯——”

　　“发~现~你~咯——”

　　江曼的手指一抖，利索地把耳机摘下。

　　她的心跳还很剧烈，打开窗看了半天，给她老姐发了个信息。

　　“已经被她发现了。”

　　在她的楼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影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好像……”

　　“被发现了……”他身旁表情呆滞的少女接过话头。

　　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少女空洞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然后流下两行血泪。

　　她身旁的少年见状，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血迹，然后吹下脑袋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净。

　　“眼睛，下次不要用那么重要的器官做媒介，”少年不大高兴地看着少女，“你可以用指甲盖，毛发……失去这么多血，就算是妖怪也要一两天才能恢复的。”

　　“但是，那是大人的命令……”

　　官大一级压死妖，少年很快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