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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莫要让人欺负了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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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师叔，怎么有点不对劲。
云楚泽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心里莫名有些发虚。这感觉……怎么像是转角撞见了前男友？啊不，准确说，是原身单方面明恋、纠缠不休的对象。
他刚在心里立下要维持“好师叔、好师侄”安全距离的flag，此刻只想赶紧远离风暴中心。
目光掠过凤轻羽那张俊极美极、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云楚泽心底忍不住再次感慨：凤家的基因真是得天独厚啊……
他压下心头那点属于原主的残余悸动，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平淡，语气清冷疏离。
不等对方回应，便转身朝大门走去。
刚踏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凤轻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迟疑的声音：“师叔。”
云楚泽脚步停住，微微侧身，却没回头，淡淡道：“有事？”心里却暗自打鼓：人设立久了，突然对他这么冷淡，会不会太OOC了？会不会引起怀疑？
这过于简练和疏离的两个字，让凤轻羽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他这位师叔，以往见了他，总是温柔带笑地唤他“轻羽”，但凡偶遇，必定嘘寒问暖，寻尽由头纠缠他半天不得脱身……何曾像现在这般，仿佛多一个字都不愿说，急着与他划清界限？
莫不是……真想通了？
这个念头刚起，又被凤轻羽按下。不会，师叔执念之深，他比谁都清楚。还是说……欲擒故纵？
若真是后者，未免太过无聊。
但若是前者……凤轻羽心底竟微妙地松了半口气。往日碍于辈分，轻不得重不得，师叔的痴缠着实让他疲于应付，麻烦得紧。
他天资卓绝，出身修真界望族凤家，师承无相山宗主，是同辈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往日，云楚泽随手赠出的灵丹妙药、法器珍宝，足以堆成一座小山，但他心中非但不感激，反而只觉得不胜其烦。
一来，他身为凤家嫡系，又得宗主亲传，本身就不缺资源。
二来，云楚泽这般毫不避讳、近乎讨好的举动，只会将他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修真界原本提到他凤轻羽，无不赞叹“英雄出少年”、“后起之秀”、“仙人之资，日后定然造诣非凡”。
可一旦搭上云楚泽，旁人脸上的笑容总会变得意味深长，眼神中也带上几分难以言说的探究。
“凤轻羽？啊，就是那个让无相山华清君死缠烂打、狂追不舍的那个？”
“他呀？听说华清君为他砸了一座山的天材地宝，人家都没点头。”
“那他收了没？”
“这我哪知道……不过，送到眼前的，你说呢？”
“呵呵呵呵……”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即便他心性坚定，不欲理会，也难免灌入耳中。
这种“一代宗师苦恋自家师侄”的戏码，向来是旁人最爱看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越来越夸张，哪怕起初不信的，也渐渐信了几分。
天之骄子凤轻羽，哪里能受这个气，与他相熟之人都知晓，万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华清君”三字。
然而……此番他冲击金丹瓶颈，遭遇心魔反噬，险些根基尽毁，却也实实在在是受了云楚泽舍身相救的大恩。
这份因果……他不能不认。
思绪翻涌间，凤轻羽眼眸低垂，掩去其中复杂神色，再抬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他执礼，语气礼貌行为得体：“此次突破，幸得师叔倾力相救，大恩大德，轻羽铭记于心。日后师叔若有驱策，弟子绝无推辞。”
净说漂亮话。云楚泽回头，忍不住又瞥了眼那张得天独厚的脸。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眉梢微挑，顺势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便答应我三件事。”
凤轻羽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但立刻应道：“是，师叔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就在云楚泽思索着该提哪三件事才不算亏本时，七八步开外，廊柱后方传来一丝细小的、衣物摩擦的动静。
云楚泽发现自己如今的五感灵敏异常，虽尚未完全适应这具身体，但只需稍稍凝神，便能将方圆数里的动静洞察分明。
“谁在那里？”他声音微沉，目光锐利地扫向那根巨大的廊柱。
柱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慌乱的窸窣声。
“师…师尊！”
一个带着怯意，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从柱后的阴影处响起。
只见那巨大的石柱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瘦小的身影。
是陆临渊。
他穿着新换的亲传弟子服，但那用料考究、绣纹精致的衣袍，套在他瘦弱的身架上显得空荡荡的。他似乎刚起身不久，墨发还有些蓬松微乱，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冰冷的石柱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张尚带稚气的小脸上嘴唇紧抿，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惶恐，却又固执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楚泽。
这条路通往出云峰的暖阁，是专门负责弟子物资发放的地方。想来这孩子是刚去领了份例，正巧路过。
显然，他不知何时已悄悄守在这里，也不知将方才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凤轻羽的眉头立刻蹙起，被打断的不悦清晰地浮现在那张俊美的脸上。他迅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无相山各位师叔师伯座下的亲传弟子他基本都识得，却从未见过眼前这少年。
看其穿着，却是亲传弟子服饰？哪位师叔新收的？柳师叔座下倒是有几个名声不显的，因其疏于教导，许多弟子入门多年仍不得修炼要领，稍有资质的都不愿拜入其门下。
他怎敢在此偷听？
凤轻羽掌管出云峰弟子课业，向来以严厉著称，最重规矩。
“放肆！”见那弟子仍缩在柱后，凤轻羽语气更冷。
凤轻羽兼任出云峰执教，如今新入门的弟子皆由他管辖，在师叔面前如此失仪，显得他管教不严，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呵斥道，“长辈在此议事，岂容你窥探？跪下！”
这一声呵斥蕴含了修士自然而然的威压，虽未动用灵力，也足以让一个根基浅薄、灵力低微的少年心胆俱寒。
陆临渊被他吓得浑身一颤，小脸瞬间血色尽褪，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然而，那只抓着石柱的手却攥得更紧了，瘦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就想往柱子后面那点可怜的阴影里缩，恨不能彻底消失。
怎么办……这么狼狈的样子，又被他看见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陆临渊死死低着头。
然而，就在他瑟瑟发抖，几乎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时，视线边缘，一抹熟悉的、不染尘埃的云纹衣角，映入了眼帘。
他……过来了？
陆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极慢、极轻地抬起了头。
云楚泽正看着他。
那双总是如同浸着山间寒泉、带着疏离清冷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他预想中的责怪与不耐，反而……氤氲着一种他看不懂，却让鼻子骤然发酸的情绪。那像是……心疼？
凤轻羽带着怒意的呵斥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云楚泽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身，步伐平稳地朝着石柱后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走来。
他在陆临渊面前蹲下了身。
这个动作一下子拉平了他们之间的高度。云楚泽不再是他需要仰望的、高高在上的仙尊，而是可以与他平视的存在。
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年脸上每一丝惊惶的颤动，看到那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看到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眸里盛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不安。
云楚泽伸出手，没有先去扶他，而是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少年单薄微颤的脊背，然后才稳稳地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捞起，让他站好。另一只手随之抬起，轻轻落在了陆临渊发顶，拍去了沾染的些许尘埃。
动作自然而轻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
陆临渊彻底愣住了。
发顶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是如此陌生而温暖，让他僵直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他仰着头，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就那样直直地望进云楚泽的眼底。那里面有让人安定的力量，有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柔，还有一种……他无法形容、却本能地想要靠近和信赖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尊。
云楚泽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想起执律长老轻描淡写提到的“此子性情孤僻，少与人往来”，以及昨天检查他身体时感受到的旧伤痕迹，心中微软，继而泛起细密的疼。
校园霸凌。这孩子过去那些年所遭受的欺凌与冷眼，在他心里留下的烙印，恐怕远非一时半刻能够抚平。
他伸出的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向下，用指尖极为轻柔地拂开少年额前被冷汗濡湿、有些凌乱的碎发，将那双写满惶恐的眼睛完全露出来。
“别怕。”他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人心的力量。
随即，云楚泽站起身，将尚在发懵的陆临渊轻轻却坚定地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形为他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却坚实无比的屏障，彻底隔绝了来自凤轻羽那道带着审视与不悦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他这才重新看向台阶下脸色已然变得十分复杂、交织着惊愕、不解和一丝隐隐怒气的凤轻羽，目光在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更添了几分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轻羽，”他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清晨的山阶前，“你吓到我的徒弟了。”
凤轻羽瞳孔骤然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叔为了这么一个……看起来资质平平、除了眼睛黑得过分之外无甚亮眼之处的小弟子，用这种带着责备的语气对他说话？
“师叔，我……”凤轻羽想要辩解，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被冒犯的怒火哽在喉头。
他不解，他只是依照门规管教无礼弟子，何错之有？
不过，对师叔的偏心偏爱他也了解，若是师叔执意护一人，别说犯了门规，就是犯了天条，他也照护不误。
然而，云楚泽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另外，”他打断了凤轻羽未出口的话，将话题拉回之前，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安排事务的笃定，“我说的三件事，这第一件，便是……。”
他的手掌轻轻按在身后陆临渊单薄的肩上，带着安抚，也带着宣告的意味。
“这是我新收的亲传弟子，陆临渊。刚从你柳师叔那边接来栖云山。”云楚泽的目光落在凤轻羽脸上，带着一种长辈交付重任的审视，“你现在是在出云峰任执教，掌管着这一批新入门弟子的基础修习，没错吧？”
凤轻羽喉结滚动了一下，生硬地应道：“……是。”
“嗯。”云楚泽微微颔首，“估计就在这两日，临渊便要去出云峰，随新弟子一同修习基础课业。虽然不是新入门的弟子，但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有所耽误，重新修习于修炼有益。”
这孩子前期就一直被欺负，出云峰的课业还没来得及修，他顿了顿，看着凤轻羽的眼睛，道：
“轻羽，他是你师弟。”
“往后在出云峰，你替师叔多照看他一二。”
“莫要……让人欺负了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