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黄裳瑾瑜

14、大小恋 2

　　那天我就像个精神病患，一直傻笑，手舞足蹈，唱歌完全不着调。这是后来小杰对我说的。
　　“大猫、看你长的小小的，力气可真大！”他说我当时就像个恶霸，强行搂着他脖子给他灌酒，一直揩他的油，摸他的脸还有胸。可怜他只是因为走错了门，就这样惨遭了我的毒手，一代名草，就这么被我蹂躏了。
　　我当然死活都不承认。喝酒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喝了酒之后干出什么事来，都可以不承认，只当那不是自己，是被附体了。
　　后来小杰又告诉我，其实那时候他也失恋了。他的前女友是个大美女，那姑娘身高一米七五，我一听，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小杰长的有点太高了，足有一米八五，可姐姐我只有一六三，穿着鞋也才勉强到他下巴。每次跟他站在一起，我都必须抬头仰视他，弄得我没有一点姐姐的气势，也让我提不起自信。
　　我酸溜溜地说：“女孩子长那么高干嘛，娇小才显得可爱。”
　　嘴上那么说，但从那之后，我舍弃了舒服的球鞋，改穿了高跟鞋。脚被磨出了水泡，水泡又被磨成了茧，我才终于不会再穿着细高跟走路摔跤。
　　我与小杰就是这样荒诞滑稽，又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起。我们比一般朋友亲近，但也不是恋人。他当然没有追我，连隐约的暗示都没有。我们只是经常见面，他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从很小的时候就很独立了，我想他只是寂寞，又不想找个让他累的女朋友，所以才总跟我一起，要我陪他而已。
　　我这人别无所长，最大的优点就是性格好。开朗活泼又大方，愿意给予身边的人温暖。既然咱长不成美女，那就让自己可爱一些，这不是为了讨别人喜欢，而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快乐。
　　小杰说跟我在一起时很轻松，很开心。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后来，他从大学里休了学，在一位大哥的地产建筑公司里学习和工作，在距离我所在城市五十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城市。
　　我们偶尔短信问候，或者在网上聊。我知道有不少女孩追他，那些女孩要么漂亮，要么家世好，这些我都没有，所以我只能站在远处观望。我太平凡太不起眼，虽说每个女孩都是花，但假如狗尾巴草也能算是花的话，那我就是一朵狗尾巴花。
　　又是一年夏天，我因有事去了小杰所在的那座城市，他热情的招待了我。晚饭后，我和小杰并肩在城市的街头漫步，他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我还是从无数路人的眼中看到了惊艳。
　　走到城市中央广场，小杰去给我买水喝，我一个人站在情侣们扎堆的广场上，看着那些恋爱里的同龄人，忽然很感伤。
　　我已经二十六了，自从那次被男友劈腿，我一直不曾再恋过。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另一方面，我不再轻易相信爱情了，也不敢对人付出感情。
　　爱情已成为最昂贵的奢侈品。我是如此平凡的女孩，对于奢侈品，只敢隔着橱窗远远观望。
　　我找了个角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远处摩天轮的一角露出，彩灯闪烁，摩天轮旋转着。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摩天轮代表着幸福，直到此刻，忽然明白，原来所谓幸福，也许只是看上去很美好，其实却触不到。就像爱情，就像橱窗里精美的礼服与高跟鞋。
　　不曾拥有的时候，心醉沉迷的向往。一旦拥有才发现，事物的本质，往往不如表象。就像美丽的鞋子，其实很磨脚。
　　小杰去了好半天都没回来，我想也许下一刻，我就会接到他打来的道歉电话，说要约会，不能陪我了。我仰着头，冲夜空露出一个笑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还好，他回来了，给我买了一碗水果冰粥，还对我说：“我送你一个东西。”
　　我早注意到了，他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说：“你猜猜。”
　　我猜了半天也没猜到，他笑了。“就知道你绝对猜不到。”
　　他从背后拿出来的，是一对恶魔的角。红色的，放电池那种，像个发夹，是个儿童玩具。
　　我不明白他干嘛给我买这个。
　　小杰把那对角戴在我的头上，“我觉得你就差一副角。第一次在网吧里见到你，你就给我这个感觉。”
　　敢情我给他留的第一印象像恶魔？！
　　他接着说：“后来在KTV又遇到你，当时你要是头上长角的话，你就活脱脱是一女色魔！”
　　“滚、你才色魔！”我抬腿踢他。
　　“你说你，有点女人样吗？穿这么短的裙子还踢腿，会走光的知道吗？”他像个老大哥一样皱眉教训我。
　　“敢管我，我是你大姐，小弟弟，你以下犯上啊！”我叉着腰瞪他，“来，叫我一声姐听听。”
　　尽管我比他大五岁，但他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姐，威逼利诱全没用。
　　小杰笑，忽然掏出手机对着我拍照，我张牙舞爪的扑过去不让照。就我这形象，平时自己用手机自拍，照出来的样子能把自己吓着。我不想他看我难看的模样，但他利用他的身高优势，伸直长长地手臂，我使劲蹦跳也够不到，还被他嘲笑。
　　“大猫、我们照张合影吧。”他一只手按着我脑袋，让我动弹不得。
　　“不照！拿我当反面形象，好衬托你玉树临风啊！”我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的反对无效，他当即就找了人替我俩拍了三张合照。照完之后我一看，我头顶两只会发光的角，龇牙咧嘴，一副怪相。就这形象，贴大门口说不定还真能辟邪！
　　小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咧嘴笑。“看这对角买的，真是太适合你了，我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