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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枝(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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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江忆安照常去许一宿舍学习。
错的题目和解析已经在纸上写得明明白白,借这次机会,两人自然而然将不愉快的篇章揭过去。
很快,一年走到尽头。
元旦那天,对于瓦罐村来说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逢年过节烧烧纸,供奉一下祖先,吃点平时舍不得吃的肉货。
江忆安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导致有些事情陈明从来不上心,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这天晚上总归与平时不同,她还是老实地待在家里,在厨房帮褚贵枝打下手。
而陈俊杰就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妈妈忙前忙后,终于把他最喜欢吃的小酥肉炸了出来。
因为这段时间江忆安一直接陈俊杰放学,褚贵枝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只是,两人之间终归不是真正的母女,再怎么相熟始终隔着血缘那道鸿沟。
外面天刚黑下来,就听到有鞭炮声响起,像是一起点燃了陈俊杰早已按捺不住的心,还没洗手就抓起一把小酥肉往外面跑。
褚贵枝听到动静连忙转身去看,便见自己儿子“落荒而逃”的身影,再一看桌上,无奈笑了笑,随后用筷子将小酥肉缺口抚平。
接着,又对江忆安说:“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跟俊杰一起出去看烟花吧。”
江忆安心领神会,没有多说,其实这一年村里并不太平,年初的时候来过人贩子,所以虽然学校离家里近,但褚贵枝一直坚持接送陈俊杰上下学。
她解下腰间围裙,跟了出去。
……
“哇!”
“好看!”
“嗖——”
“啪——”
陈俊杰一边拍着手,嘴里一边叫着,玩得不亦乐乎。
江忆安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真吵。”
按照往常,陈俊杰早该和陈明告状了,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江忆安并不是以前自己印象中刻板的样子,于是他不乐意道:“我就不!”
“我就吵!”
“你凭什么嫌弃我!”
“砰——”
陈俊杰还没说完,一簇簇烟花升上夜空,很快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江忆安没有看烟花,而是转头看向道路另一头。
此时,支教老师们的宿舍旁站着一群人,年轻的欢笑声充斥着整个街道,大家正围在一起看烟花。
她视力好,第一眼便看到站在“黄金树”旁边的许一和杨梦回,金色的火花将两人脸庞照亮,在一阵哄闹中,大家一起笑起来。
“嗖——”
一条长长的金色尾巴升上夜空,几秒后,一朵浑圆的烟花在半空“砰”地炸开,将连绵的远山照亮,将瓦罐村照亮,将仰头看着它的人们照亮。
在天空暗下来的瞬间,许一看向远处,随后收回目光,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听身旁杨梦回跟自己分享元旦趣事。
几分钟后,褚贵枝出来叫两人回家吃饭,江忆安应了一声 ,再回头看,发现刚刚站在那里的人已然不在,徒留一地熄灭的烟火碎片。
她也转身往家里走。
……
元旦过后,再过十几天瓦罐村就会放寒假,整个支教老师的院子里都是喜气洋洋的,门口贴着春联,树上挂着红色的小灯笼,以缓思乡之情。
就连人也精神不少,心情好了,见什么都好。
与此同时,江忆安每天固定的课间十分钟从休息变成了吉他教学。
她在此娱乐项目上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与认真,当然,这并非她喜欢吉他,而是对一切未知的东西感兴趣。
很快,在杨梦回时不时的探视下,江忆安用不到一周的课间时间掌握了吉他的基础操作,并且顺带会弹几首简单的儿歌。
下面就是学习杨梦回最喜欢的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
这首歌对于每天仅有十分钟练吉他的江忆安来说有些难,眼看瓦罐小学即将放假,大家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就连许一学习也时常走神,最后,干脆腾出一天时间让她练吉他。
对此,江忆安也没有什么意见。
长时间断断续续的学习,这一天好不容易有宽裕的时间,她学得格外认真。
下午六点,太阳已经落山,窗帘还没有拉上,不知何时,外面雪花簌簌落下,傍晚蓝调映得天空格外纯净。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静悄悄伫立在大雪中,女孩瞥了一眼桌上的纸叠玫瑰,手指陡然一弹,唱道:“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有了完整的时间学习整首歌,江忆安的进步很大,除了后面零碎的练习,想着过不了几天她就可以直接弹给杨梦回听。
真正演奏的那天傍晚,她照常来到许一房间,杨梦回已经在那里等着,吉他靠在桌子一边,仿佛也在等着她。
“嘿嘿,忆安来啦。”一场期待已久的表演,很是让人激动,虽然杨梦回也说不上为什么激动。
江忆安弯腰去拿吉他,只是,她刚拿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家快来看啊,有老师故意骗我闺女……”
听着外面熟悉的怒骂,江忆安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唇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
手里的吉他差点脱手,许一伸出手替她接住:“拿好。”
江忆安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人沉静的面容,许一的声线听上去从容而坚定,让她稍稍回神。
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她对自己说:“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肩膀上落下一道温热,她转头一看,杨梦回也站了起来。
江忆安机械地朝两人点点头,有些慌乱地把吉他放回原处。
紧接着,在那人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一句:“不要出来。”
空旷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人,其中有住在这里的支教老师,有附近听到动静赶来的村里人,还有为了壮气势跟随陈明一道来的几个啤酒肚。
罪魁祸首站在第一间门前,面色凶狠地扛着一把铁锹,被层层包围在人群之中。
陈明粗鲁地对着门口叫嚣:“姓许的老师可真不要脸啊,每天哄骗我闺女去她房间里也不知道干什么……”
“你们大家都知道啊,我们家忆安多聪明多懂事,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被这个许一老师诱拐,这种人还配当老师吗,有多少学生沦为她的毒手,大家可以回去问问家里的孩子,上课是不是被摸过,真不配当老师。”
说完,陈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扔在台阶上。
蔓越莓糖丁零当啷砸在石头上,往四处散去。
“看,这就是这位许老师让我闺女带回去的糖,表面上装得人模人样,实际上心思龌龊,恬不知耻!”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已经把“许老师”的种种“罪行”有鼻子有眼地给列了出来,帽子扣得快准狠,连给人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果真哄得一旁看热闹的人一愣一愣的。
陈明是村里人,大家先入为主,更何况陡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还有那蔓越莓糖作为“证据”,大多数人已经失去基本的判断能力,谁都不愿意费力气多想,只等“罪魁祸首”自己出来“认罪”,看看江忆安是不是真的在她房间里。
“你胡说什么呢!”杨梦回听他胡言乱语,率先忍不了了,“许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几颗糖就妄图作证,我还说它们是你买来污蔑人呢!”
陈明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他看着站在门口自己正造谣的主角。
许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一双眼睛仿佛洞穿人心,将他心底的恶看得一清二楚,不像刚毕业的年纪能够有的镇定。
对方没有丝毫害怕的反应,好像这样的流言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攻击力。
他的眉眼闪过一丝慌张,躲开许一的目光,嘴里的话也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以前屡试不爽,但现在多了一个帮手,变故就会多一分,不过既然已经豁出去,就没有回头路。
陈明挺起胸膛对着许一直接说:“恋童癖和同性恋都应该抓起来,遇到这样的变态,我家忆安就是被你们带坏了,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哪去!”
“我要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投诉,派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学生下来支教,还要拐走未成年,强迫她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要找新闻曝光你们,是你们毁了忆安的一生,她以后怎么嫁——”
说到一半,陈明及时闭上嘴。
杨梦回是个不能忍的暴脾气,更何况被冤枉:“你说的什么屁话,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你去投诉啊,曝光我们啊,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她撸起袖子往前走了一步:“我还就不怕了,村里谁不知道你殴打自己女儿,爱贪小便宜长得恶心,把人当一个只会干活的牲畜,你去问问,他们对你什么看法?”
“还来给自己的女儿讨公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忆安,你怕是现在都不知道你女儿多大了吧?”
“不是你让她辍学的么,不是你逼得她走投无路,也不至于来我和许老师这里学习,你现在来找公道了,当初让忆安辍学的时候,她去哪里要公道?”
“国家规定九年义务教育,你不看看你自己的愚蠢行为到底有没有违反规定!”
杨梦回一口气骂了个痛快,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陈明气息不稳地把锄头往地上一顶,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会狡辩。
“就你会说,我说不过你,”他见杨梦回还要说,嚷着嗓子道,“我打电话报警,打到教育局,到时候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陈明语气异常笃定,嘴角高高翘起,甚至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这边话音刚落,人群里顿时喧闹起来,有人高喊道:“校长来了,校长来了!”
所有人自动让出一条路,在大家簇拥下,张博遥来了。
陈明见到张校长后,也客气不少,谄媚地说:“校长,你可要为忆安,为学生们做主啊,你是不知道这位许老师每天叫忆安去她房间,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龌龊之事,这样的人怎么配当老师。”
张博遥脸上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就这么等着,等所有人安静下来,她才道:“忆安去许老师那里是学习,孩子爱学习就由她去吧,人家没对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了……”
结果,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陈明就拉下脸:“老子供她吃供她穿,还由得她?”
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张博遥见状,皱起眉头,声音不大不小,但现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明,够了,这么多年你赶走多少老师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为了你的孩子,你把瓦罐小学都要毁了!”
张博遥气喘吁吁地看着陈明,这是她第一次在村里人面前生气。
“我告诉你,如果你把这两位老师赶出去,把好好的学校毁了,我跟你没完!”
张博遥开始动真格,陈明还想解释什么,但此刻她哪里愿意听他说话,气急之下又添了一句:“不信你试试。”
说完这句话,全场鸦雀无声。
大家面面相觑,但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陈明也有眼力见儿,在他眼中,即使张博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那她也是有资源,有人脉的老太婆,她总是跟人和蔼可亲,不愿与人动怒,那是因为她不需要,不是不敢,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学校就像她的孩子,谁都不准再碰。
可是这次陈明也偏偏没想到张博遥会帮两个外人。
他马上换了一副表情,赔笑着说:“校长别动怒,我不打电话就是了。”
“那我把忆安领回去总行吧?”
张博遥也在气头上:“随便。”
得到允许,这次没了阻碍,陈明狐假虎威起来:“我把自己闺女带回去你,你们两个外乡人管得了吗,识相的就让开,万一哪天晚上不小心磕了碰了,缺胳膊少腿,这可让你们父母怎么办?”
说完,他光明正大地扛着锄头准备进去抓人。
许一拦在门口,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怒视陈明,厉声喝道:“擅闯他人住处,你想坐牢吗!”
江忆安着急想要拉开门,可是被许一死死拽着门拴。
“姐姐,让我出去,”她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让我出去好不好?”
“姐姐……”
江忆安不敢硬拽,只能隔着门乞求。
杨梦回气愤地说:“别出来,你出来之后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只要他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
陈明森森笑了两声,露出几颗黄牙,拖着锄头如喝醉了一般,几步走过来。
许一冷脸跟他对抗到底,拿着手机展示:“你再上前一步,拨通报警电话谁也逃不了。”
“你不是期待你儿子出人头地吗,只要你留下犯罪案底,陈俊杰以后不能考公务员,不能当官,不能晋升,是你,斩断了他的前程。”
文化人的威胁确实有些震慑作用,陈明显然不懂这方面,但脚下一顿,也收敛不少。
他下意识看向张博遥,求证许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博遥按了按眉心,这才疲惫地说:“陈明你先回去,有事明天来找我,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
见人不肯正面回答他,许一的话里很明显有猫腻,只是陈明一时间不确定哪句话是错的,他缓和语气:“校长,你别跟一个外乡人骗咱老实人,以后我们还要生活在一个村呢,她们一年就走了。”
说着,他后面几个啤酒肚一起跟上来,都是没结婚的剩男,对这样的场景还跟青年时一样感到无比兴奋与骄傲。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许一拨打报警电话的前一秒,窗户处传来动静,一个身影挪开桌子,快速从里面翻身而出。
因为动作太大,笔筒被震倒,纸叠玫瑰不小心从里面滚出来,散落在桌子上。
江忆安小心地拿起那三朵玫瑰花,将笔筒扶正,轻柔地放进去。
“忆安,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杨梦回有些着急,“大不了闹到警察局。”
“这么多人,他还真的动手不成。”
江忆安没有回答她,耐心将窗户关好,随后转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阴沉地盯着陈明。
她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抬起头看大家。
也是第一次让所有人看清她。
女孩一米七的身高,站在房间前的台阶上,俯视着每个人,确保每一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包括陈明。
一双双好奇的眸光同样看着她。
“就知道出来丢人现眼,”陈明恍惚一瞬,从她身上看到无比熟悉的影子,心中慌乱,气急败坏地骂道,“还不跟我滚回家!”
江忆安看了他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少女清朗的嗓音在黑夜中响起:“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懂得是非黑白。”
“在这里,我想澄清一点。”
之后,便不再说话。
她耐心极了,却急得下面有人问:“你想澄清什么?”
“对啊,快说啊。”
“别卖关子了。”
见大家都看她,江忆安道,“我找两位老师是来学习,学习的所有证据都在,老师没有对我做任何骚扰的事情,许老师和杨老师都是认真负责,教授知识的好老师,她们没有恋童癖,也不是同性恋!”
他直直地看向陈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下一秒,高声道,“以上他的所有言论,均是污蔑!”
陈明急了,一句话也说不利索:“江忆安,你说什么呢,跟你老子作对!”
“今天这事没完!”
江忆安没有任何表情,可陈明的怒气就像黏糊糊的沥青,将她一点点裹挟,堵住口鼻,封锁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
就在大家以为陈明当众动粗的时候,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江忆安一步步走下台阶,直视陈明那双盛怒的眼睛,众目睽睽下,“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将刚刚的傲然撒了一地。
周围一片哗然。
许一和杨梦回顿时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低着头哭出声的女孩。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别打我了……”
陈明显然也没有想到江忆安会直接跪在他面前求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大礼,在农村,除了上年纪的老人,很难有人承受得起。
女孩的跪也一样。
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陈明看着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江穆青刚走的那几年,走到哪里都是对他的谈资。
“我错了,求求你,我不会再学习了,我会好好干活,好好做饭,好好打扫卫生,我愿意干所有的事……”
之前在家里教训自己孩子还能当作掩耳盗铃,可丑事第一次被公之于众,闹到村里人面前,陈明脸皮再厚也不好动手。
“闭嘴!”
这时,张博遥适时插进来:“你先回去,我把忆安送回家,再这样还要全村看你笑话不成?”
一旁围观的人也开始劝。
“回去吧,这么晚了,难道校长的话还不信?”
“别在外来老师面前丢人了。”
“听校长的吧。”
“走吧。”
……
听见大家都在劝,陈明再看看张博遥,现在言论已经一边倒,继续闹下去已经对他不利。
他憋着一口怒气,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看着许一威胁道:“今天就给张校长一个面子,如果以后再看到你骗忆安,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许一看着陈明,这人已经在暴怒的临界点,只要再来点催化剂就会被点燃,最后什么结果不明确,但肯定不会善了,只是这么多人在,他不好发作。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将心底的话压下去。
陈明被张博遥叫离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很快,这场闹剧就散了。
可是剩下的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看着即将离开的张博遥,许一快步走过去:“校长,我有话对您说。”
张博遥抬起头看着她,许一离近了才发现年过半百的张校长已是满目沧桑,额角细纹遍布:“今天有些晚了,年轻的时候太拼,现在老了身体撑不住喽。”
“你先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张博遥的拒绝已经这么明显,许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校长慢走。”
目送张博遥离开,她转身准备去扶江忆安,却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江忆安率先道:“姐姐,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得回去了。”
许一心中烦闷始终没有疏解,她不解地看着江忆安:“今晚可以先住在我这,等陈明消消气,不然……”
不然,怕陈明拿她撒气。
“是啊,忆安,”杨梦回也来劝她,“今晚你先住在这里吧,不然去我房间也行。”
想起最近一次陈明喝醉酒砸她房门的场景,江忆安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姐姐,没关系,我习惯了……”
有些事总该去面对。
“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还在。”
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护住江穆青给自己留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