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了果然路顺了》千载陌曲

47、第 47 章

　　男人温柔地看向她，似笑非笑，唇角微微扬起，这儿的景色生的可好，气氛斐然。

　　江上柒还沉浸在难过里，现在一下子从中醒悟过来。抬眸，细看这纷飞的漫天花瓣，眸底明亮一片，忍不住也觉出它的缤纷。

　　待栖山府一齐置办完毕，已是三日之后。

　　里外被清扫了个遍，处处皆是崭新一片。

　　江上柒也搬到了一院里去，这离那石桌处不远，几十米的距离，春日，芳草上飘满落花，小黄蝶飞舞在旁，绘出一静谧画卷来。

　　孟肄千所居在内院，与她有一墙之隔。但男人常常会穿过游廊，前来同她下棋。江上柒聪慧，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能下过了府中他人。

　　“照这样的进度，你再过段时间就能精进于我了。”
　　这句虽是孟肄千调笑于她，但时间长了她也深信不疑，也觉自身棋艺天赋异禀，因此常拉着人和她切磋。

　　孟肄千因为府邸纳新，买了不少奴仆回来，有些曾经是高门贵族落魄下来的家眷仆从，耳濡目染也见过不少新鲜玩意。

　　这当中就有些参通下棋的，江上柒就会拉着他们一齐。

　　孟肄千是不反对的，反而还鼓励支持她这样做。一时间，得到新爱好的江上柒逮谁下谁。

　　直到某一日，她抓到了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

　　“是…江姑娘啊…”那男人扬起头，仿佛认识她一般。

　　江上柒顿了顿，猜测男人应该参加过绍老的宴席，因此对自己有些印象。

　　“我和孟大人之前还在州江铺找过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男人长了两撇小灰胡子，一叉腰，说的有鼻子有样。江上柒蹙眉，在州江铺…？

　　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倏地，她猛然想起，密闭的空间下，她和万皋隐在屏风背后，州江铺的老板替他们支开官吏…
　　原来是那时…

　　她困惑地迎上对面男人的目光，想起这一茬，再思忖了片刻后，犹豫道：“你们和孟大人找我…”

　　“诶！李兄！你来啦～快快进来——”一声热切的照应传来，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像有意打断二人谈话一样，江上柒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孟肄千。
　　“孟大人。”对面的男人弓着腰，毕恭毕敬。

　　二人如旧友相逢，热络开来。很快就渐渐走出了江上柒的视线。
　　她心中升上了一丝不悦，差点就要问出一二，却被男人给截胡了。
　　虽然同孟肄千在一起，舒坦自然，但总觉得隐隐藏着秘密。
　　前仆后继的事例提醒着她，男人并不简单，江上柒惋愕。

　　看着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诡秘莫测，宛如一口深邃不见底的暗井，永远测不到深度。
　　若她当个普通百姓整日取水，不问世事，那彼此之间就可相安无忧。可江上柒偏不要，她想另开一条河道，哪怕再依赖暗井也要闯出天地之来。

　　垂眸，少女却步，转身就到了大门处。
　　在府中待久了也该换换心情，去外面瞧瞧。栖山府新买来的丫头瞅见，忍不住问了一嘴：“小姐，你要去哪儿？”
　　江上柒还很不习惯这样的称谓，她侧目，悠悠道：“我去街巷上逛会儿。”
　　“那要我来陪您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江上柒落下这句话就一溜烟地跑走了，丫头閤眼功夫，门前便空无一人了。
　　“小姐的手脚真是麻利。”

　　出了大门的江上柒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起来。自从住了人，栖山府这一带便成了内城二圈最神秘的地段。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道是上任首辅还魂，有人道是新上任的一官员，还有说是某位被公主瞧上的驸马爷蜗居在这儿，越传越离谱，江上柒偷跑出来都会扎在人堆里，像听评书一样跟着乐呵。

　　这次她从正门出来，小心翼翼地先张望了下，见无人看向这边，她才放下了心。蹑手蹑脚，钻到了巷口。
　　要知道，若是身份被公之于众，那乐趣便会少上许多。从壬癸堂溜了以后，江上柒一大爱好就是看百态人生。
　　在栖山府住，甭管你是故事里的哪个主人公，也都要比老百姓地位高上一层。她不喜欢这样的感受，也不希望别人戴上这样的面具和自己交往。

　　没入人群，她看到了上次和孟肄千躲雨的那家药铺。
　　江上柒走了进去，药铺里不和上次一样。这次是一个年长的男人站在里面，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在一侧扫地，许是因为父亲的威严吧，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江上柒。

　　没有搭话，就这么自顾自的做着手里的动作。

　　江上柒也不知她认出自己没有，便坐到了铺里的藤木椅上。
　　她在这也是有些目的在，年长男人看店里进了人，堆砌笑容出来：“姑娘要点什么，可是哪里有不舒服？”
　　江上柒犹豫了一会儿，目光投向那琳琅满目的中草药柜子，念着上面标识的刻字，笑道：“给我来三十两百合、当归白芍都各五十两…”
　　她像一个报菜谱机器，只是换成了中草药机器。年长男人手忙脚乱，还是那灵巧的小姑娘，将扫把一放，在衣服上随手抹了两把，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清正完毕。
　　“姐姐你看看，对不对？总共是十八两银子。”

　　这十八两银子的中草药材也很有份量，递过来的同时江上柒也辨不出对错，扬起头，她陡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困惑地惊叫一声，左思右想，她看着江上柒那张清冷的面孔，接言道：“姐姐，你是否是那日雨天过来避雨的客人，当时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江上柒点点头，她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孟肄千，看来她还记得！
　　“是，就是我们不假。”

　　“有什么事吗？”小姑娘迟疑了一阵，她实在好奇，女人找她的缘由。
　　上下打量她的衣着，一眼就知价格昂贵。联想到城中风雨，说栖山府来了位新主人，神秘非凡，各种猜测都满天飞。

　　“你不会是，那传说中栖山府新来的人吧？”
　　小姑娘口直心快，指着江上柒一脸的震惊。她阿爹看到，一下子把她手拍了一下，冷冷道：“怎么说话呢！”

　　江上柒眨巴了下眼，马甲掉的如此之快。看她阿爹反应之迅速，想必也猜到了不少。

　　今日出府就是想细问一下关于栖山府闹鬼一事，纯想当作听个笑话罢了。

　　却见二人都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看向自己。

　　“我…没有恶意…”江上柒垂眸，一五一十道出了来这里的缘由。

　　那年长男人才松懈下来，语重心长地看向江上柒，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说出。

　　江上柒假意佯作失望要走，刚迈出两步就被男人紧急叫回。药铺里的人顾客并不多，他让她等上一番。

　　一刻钟过去，殿内空无一人。

　　他才缓缓说起：“这栖山府啊，就是不太太平，小姑娘，别当老夫诓骗你，这晚上我不止一次听到女人的嚎啕哭声，这哭声和咱一般人还不一样，呜呜咽咽的，你也不知道她在哭着什么。有时候还不止是哭，是呜呜乱叫，就像不会说话的婴灵一样！”

　　小姑娘也来了兴趣，见她阿爹语毕，便跟上一句：“就是像没有神志一样，不能投胎转世只能游荡是这样！”

　　江上柒点点头，继续听他们坦言。

　　“这哭声呢，就是大概从三年前没更名被抄斩以后听到的吧，渗死个人。那声响动静怎么说呢，三五天响一次，隔得时间越长，声音就越大，不过嘛，可能也是老夫听力好，动静对你们来说是很微弱的，但在府中肯定无疑。因为那会儿过于好奇，还拉上了几人一块前去，所以，经过了那验证，确是闹鬼，轮到最后沸沸扬扬地…“”

　　听到这话，江上柒的锦衣由于出汗已经开始紧贴着后背，她愈听愈觉得谁的地方可怖，道：“那…若是里面还住着人呢？”

　　“呵，怎么可能，当时满门抄斩可是血流成河啊！怎敢留个活口？都是掉脑袋的，首辅大人的嫡女在还是宠妃时都能被火火烧死，家族命运，逃不掉的！”

　　年长男人笃定了那是“鬼”，江上柒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仍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首辅大人全家果真都无幸免？”

　　小姑娘听言，略带讽刺暗暗道：“也不好说，要是以前，不是常有个疯子嚷嚷着是上任首辅的家臣嘛，你们也应当见过那人，他要还活着，也算幸免一个了。”

　　“还活着，什么意思？他死了吗？”江上柒呆怔了片刻，抬头诘问道。

　　“死了，也就是前两日的时候。暴尸街头，死因应是因为醉酒失足摔下，一把年纪没有家眷也没朋友，还是皓部的人过来处理的。”
　　年长男人潦草盖过了那人，让江上柒顿时恍惚起来。
　　生命竟如此之脆弱…
　　“唉，也是个苦命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只要一喝醉就开始絮叨陈年烂谷子的往事，吓到不少的小孩…”男人后面说的话江上柒已听不去了，她借口离去，脚步却似灌了铅一样，越走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