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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原王[三] ...

  •   他压根没想到,段朝暮居然还想跟自己谈条件。
      “我死之后,苏苏是段家唯一的香火了。她长辈过去在战场上给王爷当过副手,王爷还记得吗?苏苏是功臣之后,她要是过得不好,我……我怎能……下去面见列祖列宗……”
      “苏苏会被照顾好的,我向你保证。”慕容恪凉凉道:“况且你留下来,可以亲自在王府照看苏苏,你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段朝暮为侄女大闹王府的事,他也有耳闻。吵来吵去大打出手,最后无非是想退婚。此事影响王府声誉,他绝不会答应。
      何况慕容绍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苏苏的地方。发生些口角就要退婚回家,成何体统?
      其实像今日情形,他根本不必特意回府、好言好语同段朝暮当面开导。只需一边派暗卫监视,一边让人带去聘礼通知一声,就算完了。
      但他担心年轻孩子容易想不开。此事段朝暮完全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结果无法更改,他想至少让她心里好受些。
      所以慕容恪根本没料到,段朝暮居然会用这件事明里暗里要求他放苏苏走,让太原王府来个“进一段出一段”。
      "那我要是死了……"
      “说了你不会死。”
      段朝暮终于急了:“我说我会死就是会死!王爷与其在这里做无意义的反驳,不如保证一下要是食言了会做些什么。”
      见段朝暮如此,慕容恪反倒淡淡:“你要我做什么?”
      “把苏苏送回西北。”她也懒得装了,“我在这里服侍王爷到月底,王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颠鸾倒凤的床帏密事,我虽没做过,但这些年零零散散见过不少,勤加练习一番后,定能让王爷满意。至于我死后,王爷就派人把苏苏送回西北,成吗?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慕容恪垂眸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段朝暮,颇为无语。
      千凝雪两相克解之事决不能叫段朝暮知道,否则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了她手上。眼下要留住她,除了好色之心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以,我答应你。”他点头,“但你也要答应我,若你一月后没有死,就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段朝暮:“……”
      这话从字面上看,应当是很深情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是半分意思也没有。语气平淡到像跟一个大头兵说:“去给我倒杯水来”一样。
      男人好色是天性,可段朝暮与他共处一室许久,见他一双金眸始终只盯着自己眼睛,从未四下乱转、或悄悄打量,俨然一派正人君子作风。
      先前抱她时,慕容恪也只是轻托她腰身与膝弯,不该碰的地方一点没碰。段朝暮感觉自己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怀疑是那晚缠绵时,有千凝雪蛊毒从自己体内跑出来一些,叫他吸了去,故如今会一本正经做出某些反常的行为。
      倘若蛊毒不被种在人体内,只单单吸入,不出三日神志即可恢复如常。
      不过,趁他被千凝雪迷了神志,偷偷将他一军也不是不行。反正苏苏多在邺城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堂堂太原王一言九鼎,总不能出尔反尔。
      段朝暮刚才还嘤嘤哭泣的狐狸眼立马笑得万分璀璨:“那劳烦王爷立个字据吧。妾身去给王爷准备纸笔。”
      在哪里折戟,就在哪里等死。段朝暮身体力行履行着自己的行事准则。肿成馒头的狐狸腿刚碰到地,钻心的疼直窜心口。她“咚”一声倒在地上,霎时尘灰飞扬。
      慕容恪很轻松地把她拎起来,重新放回榻上。又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抛进她怀里。
      “以此为证,绝不食言。”
      段朝暮举起玉佩,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的日光,晶莹的羊脂玉上,刀刻斧凿留下一行“燕大司马录尚书事太原王恪”。
      *
      王府大堂内,慕容绍如一条死鱼,软趴趴倒在桌上,大悲无声。
      “完了,哥,咱俩的好日子到头了。”
      慕容楷让他少放屁:“有事等爹过来商量,别背后说些不该说的。”
      “不是,段狐狸之前跟爹认识?”慕容绍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老爹一回来竟会直奔罪魁祸首段朝暮,“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慕容楷同样摇头:“爹的事少管少问。”
      正说话间,远远看见段朝暮一瘸一拐穿过院子,腰间白玉玉佩被阳光一照,闪瞎慕容绍狗眼。
      他打小眼神就好,赶紧去抓他哥脖子:“爹居然把玉佩都给段狐狸了,难道不怕她拿去做点什么?”
      “爹从不以物令下,全军都知道。”他瞧着草木皆兵的弟弟,无可奈何,“只是个象征。”
      “你怎不想想,咱们刚得罪了死狐狸,她在爹耳边稍稍吹阵风,那还有好?”
      “你是最不该担心的人。”慕容楷戳戳他红肿的半边脸,“段朝暮与你都不希望婚事继续,她会坏哪门子事?”
      “那……段苏苏那个瘟神马上就能滚了?”
      慕容楷回忆了下慕容恪进府后的每一项举动,回答不可谓不坚定:
      “绝无此种可能。”
      慕容绍:“……”
      他张了张嘴,还欲讲话,余光瞥见门外飘进一片淄色衣角,立刻痛呼一声,重新倒回桌上,卖力表演:“哥你看看!这些贼人,竟敢在王府重地撒野,到底有没有把爹放在眼里!”
      “……”
      处理完段朝暮,慕容恪让人打水梳洗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吃了点东西,才摇着扇子慢条斯理过来收拾这一地狼藉。
      托段朝暮的福,慕容楷掌心伤口涌出的血已经浸透纱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格外惊心。慕容绍前些日子从二楼掉下去,本来就有伤,被秦融一揍,更狼狈了,左边脸颊明晃晃青了一大块。
      段苏苏则害怕得躲在秦融身后,单薄的身躯抖如风中烛火。
      放眼整个王府,唯有她一个人真正做了亏心事。主心骨段朝暮不在身边,面对的又不是慕容绍那个二傻子,故当慕容恪开口叫苏苏名字时,她魂飞魄散,死死抓住秦融手臂不撒开。
      秦融把苏苏护在身后,充满敌意地对上慕容恪金眸,眼中杀意横流。
      秦融无家无室,无牵无挂,把他惹急了,是真的会动手杀人。
      先前王府那么多侍卫一拥而上都奈何不了他,慕容楷担心一时疏忽酿成大祸,赶紧出声:“苏苏,父亲在叫你,还不回话?”
      “啊?”
      说话间秦融剑已出鞘,慕容恪就站在他三步开外,直视剑锋。暗处影卫动作起来,被他挥手喝退。
      他立在剑光里,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魄。魑魅魍魉纷纷而下,玄衣金发自成一派容纳百川的渊水。
      “苏苏,你初来乍到,今日吓到你了。”慕容恪缓道:“阿绍从来不会说话,过去有得罪的,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不……不是……”段苏苏只会窝里横,一见太原王屈尊纡贵,登时三魂掉了七魄,“我……我没有怪王爷……”
      “那你怪阿绍什么?”
      “也不是……”
      其实慕容恪讲话很温柔,也没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和颜悦色一副长辈关心小辈的样子。
      但苏苏就是害怕。
      大概是没见过几个人敢真的不把秦融放在眼里。他眼下能面对秦融剑锋笑得坦然,说明一定还有后手,区别只在于他用不用。
      至于用不用,很大程度上又取决苏苏的回答。
      “……”
      室内沉寂片刻。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把面对段朝暮时那套男人比天大的说辞抛到九霄云外:“我……我做的不好,以后会改的。”
      要是段朝暮看见她这副模样,定然气到吐血。合着柿子捡软的捏。对她就百般不行不可,对上太原王,乖得如一只温顺白兔。
      闻言。慕容恪满意点头:“我不常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就跟惊尘说。”
      “爹,我觉得这桩婚事还是……哎呦!”
      慕容绍还未说完,就被慕容楷一脚踹上屁股,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
      慕容恪丝毫未分神于慕容绍:“既然如此,今夜你二人就开诚布公地聊聊。明天你们五叔跟表弟来府上做客,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段苏苏身子一歪。
      太祖皇帝一脉下,有皇子二十位。其中老二继承大统,是当今皇帝,老四则是面前的太原王。至于排行第五的,前些年被封吴王。只是前脚封王,后脚就被皇帝打发去东北老家吃沙子。最近刚调回邺城,依旧与皇城里的那位摩擦不断。
      吴王不重要,可其世子确实是苏苏在邺城里唯一挂念的人。
      想起他英俊多情的眉眼,温润如玉的声音,苏苏不免失神荡漾。
      随强烈情绪起伏而来的,还有浓烈的心虚。她偷偷去看慕容绍,后者并未察觉她的目光,正眯着眼睛,无声于心里骂她。
      收回目光的一刹,脸颊忽然发烫,不安的感觉直击心口。惶惶抬头,正撞进慕容恪眸中跃动的浅金,里面轻描淡写翻滚着骇浪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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