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37、第三十六章 龙池凤苑夹城中（3）

　　合字号玉器行位于慕京最为繁华的朱雀大道上。掌柜的是一个中等身材且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嘴上留着一撇八字胡，见了三人进来，那撇八字胡动了动，赶紧笑意盈人的迎了出来：“几位贵主里面请。”说完又回身向里面高声吩咐道：“邓子，贵客临门，赶紧沏茶去！”
　　里面有人应了声，接着就见一抹身影急急忙忙的向内堂奔去。
　　慕君延略微颔首，道：“曹掌柜，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曹掌柜笑道：“托九爷洪福，一切都好。”说着，抬首瞧见慕君延身畔静立的桑妤歌，不由惊讶的瞪大双眼：“莫非，这位就是……”
　　慕君延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不错，她就是日前本王娶回王府的新妃。”
　　“草民给妤妃主子请安了。”曹掌柜当即就要行礼，桑妤歌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曹掌柜不必多礼。”
　　曹掌柜叹道：“九爷可真是好眼光，曹瑾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当然了！”从进来后就不发一言的慕君洧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九哥这一次是运气好，抢先一步，把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都娶回了家。”
　　“十一爷所言极是。”
　　曹掌柜眉眼带笑，恭敬问道：“九爷今日驾到，可是要为新主子挑些首饰？”
　　“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慕君延淡淡开口，转身望向桑妤歌：“这里的东西都是全京城最好的，挑几件你自己喜欢的吧。”
　　被他握住的手有些发紧，她试图抽出，他却越加用力，她禁不住蹙眉道：“王爷，妾身什么都不缺。”
　　低低的笑声在一旁不合时宜的响起，桑妤歌循声望去，却见慕君洧不知何时坐在了店中安设的茶案旁，接过伙计递来的雨前花茶，啧啧的喝了两口，复又抬头笑嘻嘻的瞅着她：“妤姐姐莫不是在心疼九哥的银子不成？”
　　隐隐听出的别的意味，桑妤歌狐疑的看着他。
　　“你放心好了，九哥家大业大，才不会心疼这么点银子呢。”他说着低头喝茶，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关于合字号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慕君延淡然道：“过几日就是父皇的千秋夜宴，本王打算带你进宫，顺便向父皇拜谢赐婚之恩，妆扮太过素淡总是不好的。”
　　千秋夜宴？
　　她蓦然一愣，才发觉自入王府，都忘却了这件事，因此沉吟片刻后，她点头应允。
　　两个伙计在曹掌柜的带领下捧着十几只檀香木锦盒从里间出来，一一打开摆放在她眼前。
　　盒子里装着三两几支玉簪，镯子，配饰，有白玉、翡翠、玛瑙等。
　　桑妤歌最后挑中的是一只白玉簪子，簪子的顶端镌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正合她心意。
　　慕君延的视线在触及那朵桃花的时候，眼里有了隐隐的笑意。
　　三人从合字号出来后，又到慕京最大的茶楼栖月楼坐了半个时辰，这才打道回府。

　　千秋节，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里，桑妤歌挑起车帘，看向外面早已充满欢喜的世界。
　　自古以来，成者王，败者寇。
　　人们记得的，只会是端坐于高堂，仰望天下的人，而根本不会有人在乎输的那一个。
　　今朝千秋今朝君，待到尘埃散尽，又一个人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后，今日的一切便成了历史。
　　“妤姑姑，你在看什么？”
　　拉她裙摆的人是小晨煜。她放下帘子看向他时，他正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着小脑袋，忽闪忽闪的望着她，煞是喜人。
　　她顺手将他拉到身边，笑道：“妤姑姑看的，是外面的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晨煜，她心里就说不出的喜欢。他小小年纪，却聪明伶俐，礼止得体，颇有云卿与慕君延的影子，难怪景元帝那么多子孙，独独对晨煜赞宠有加。
　　“外面的天空跟我们平时看到的天空难道有什么不同吗？”晨煜好奇的眨眨眼睛。
　　她宛然一笑，宠爱的抚了抚他的头顶：“天空虽然是同一片天空，可是有的时候，心境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
　　慕晨煜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晨煜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怎么明白。”
　　桑妤歌静静微笑：“有些事情，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他很喜欢你呢。”云卿微笑。
　　车帘外，白马上的慕君延听到车内的对话，与慕君洧相视一笑。慕君洧笑道：“九哥，看样子，她还真招人喜欢，连晨煜都喜欢她得紧呢。”
　　慕君延一言不发，似笑非笑。
　　夜宴设在太和殿中，他们到的时候，殿中已经坐满了王公贵族。
　　瑞王一家上下的出现，在太和殿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儒雅似墨的慕君延，端庄大方的云卿，活泼灵动的晨煜，以及，举世无双的桑妤歌。
　　在位的都是王公大臣，经过大风大浪之人，此刻却也是个个惊愕地看直了眼。
　　瑞王府妤侧妃的名字与美丽早在瑞王大婚那日就传遍了整个慕京，如今真真实实的见了，却又觉得天底下最华丽动人的辞藻都形容不出她的那种美丽。
　　美丽得不像人世间的女子。
　　众人愣愣的看着瑞王身后那抹倾绝天下的身影，目光片刻也不曾离开，生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丽景致。
　　谁也没有发觉，秦王慕君祈嘴角，那抹若有如无的弧度。
　　那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似看到猎物般，志在必得，一路到达眼底的，是冷冷的驽定。
　　有王公大臣上前请安，慕君延始终得体的应付着，桑妤歌想起那个曾经在她面前轻佻的那个慕君延，有一瞬间的恍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晚宴之上，敬畏，或唯唯诺诺，或谄媚，不知是真是假，每个人似乎戴上了无形的面具……
　　高高的宫墙里，华丽高贵的殿堂，阻隔的，是人心。
　　有内侍过来，引着她和云卿在走向一旁为瑞王及家眷准备的位置，云卿牵着晨煜，道：“我们先过去，王爷一会儿会过来的。”
　　大殿之上，觥筹交错，杯酒微醺，唯一安静的，是坐在左侧首位上的那抹玄色身影。
　　那是一个俊雅的青年，然而浑身上下却带着一种模糊的沧桑感，他头也不抬的喝着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也唯有他，在这举朝欢庆的夜宴里，透着悲凉的孤寂。
　　桑妤歌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那抹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太子。”见她微微皱眉的样子，云卿在一旁不禁适时的提醒道。
　　桑妤歌身形蓦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