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61、第六十章 相望不如不相闻（3）

　　风铃在檐角晃动，奏出悦耳的鸣曲。
　　桑妤歌一袭纤尘白衣，沉默的凝望着某个方向，却不知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心中却有无数个念头再告诉她，也许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见他，待她离开之后，他和她就不会再也半分联系了吧。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进心里的？这个答案也许早已不是那么重要。
　　微风扬起纤尘不染的裙角。
　　她就那样静静的立于城楼之上，心思恍惚，甚至连慕君洧何时立于身旁都不知道。
　　“没想到你还是送他了。”
　　耳畔突兀响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侧头看向他，平静一笑，只是那笑却并未达到眼底：“很意外，是不是？”
　　慕君洧的视线悠悠的飘向远去。
　　登高而临远，立于城楼，眼里看到的也比平时开阔的多。
　　“可不仅仅是意外，”慕君洧负手而立，敛去平素的玩味戏谑，正色道：“你们两个人真是让人头疼得紧，你们不急，倒是快急死了旁观的人。”
　　桑妤歌的笑变得有些苦涩。
　　慕君洧回头看了看她，半响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声，手一抬，便将慕君延昨夜交给他的玉佩放到了她眼前：“这是九哥临走前要我交给你的。”
　　“是什么？”她接过那只通体浅绿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合字号的信物，凭着它，你可以支配合字号的任何人。”
　　她缓缓抬头：“他就是合字号幕后的主人？”
　　慕君洧并不回答，只是说道：“九哥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你离开之后，王府会在适当的时候宣布你重症不治的消息。”
　　“争夺皇位虽然凶险万分，但是以他的心计谋算，却不见得会输。”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着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这种感觉也越发强烈。十年之间，谋划隐忍至此，足以证明一切。
　　“他会赢的。”慕君洧骄傲的扬起嘴角，“我相信他会比任何人都要适合那个位置。”
　　她沉默了半响，看着她，忽然问：“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凡是有野心的人没有人不想，区别就在于敢或不敢。”他笑了笑，“我不是没有动过那种念头，但是他比我更合适。”
　　“你就那么相信他？”她淡漠的移开视线，似笑非笑。
　　“没错。”他肯定的回答，“我会竭尽所能帮他实现他的梦想。”
　　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又早早过逝，因此他在宫中并不受重视，甚至连其他的皇子公主都看低他一等，但慕君延不会，从小到大，只有他才会真正将他当做一个兄弟来看待。多年来形影不离，让他选择毫不犹豫的相信他。
　　桑妤歌闻言淡笑不语。

　　幽宜宫依旧如常安静，只是那曾经灿人夺目的桃花已经濒临凋谢的边缘。
　　月色下，花瓣簌簌而落，令得树下的两道黑衣身影满身都是花瓣，翩若飞雪。
　　“你不该来的。”
　　冷星辰看着她，轻轻摇头。
　　她的身份虽然只在瑞王府暴露，然而夜谈皇宫一次，便多一分危险。
　　“我只是想最后一次再找找那个东西。”
　　桑妤歌注视他，微笑着说道，看着他眼中一逝而过的错愕，补充了一句：“我要走了。”
　　冷星辰的目光已归于平静，悠悠的落在她身上：“这样也好。”
　　慕君延虽然答应了护她周全，但依着她身份，留在京城始终承担着风险，离开对她而言，有利无害。
　　她缓慢苦笑：“若不是我，你也该离开这里了吧？”
　　三年之期已满，他本该离开的，但她却令他成就了这个意外。
　　他淡笑不语。
　　其实他的笑，总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润，只是成为杀手太久，他自己已经渐渐忘记如何去笑。
　　“什么时候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有一瞬间让她恍惚觉得，他从不曾开口。
　　她转过身，看着一片花瓣从眼前轻轻飘落：“明天。”
　　“你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他寂静地凝视她的背影，眸中深不见底。他与她的距离，如此靠近而遥远。
　　“没有。”她回过身，摇摇头。她找遍了父亲提过的所有地方仍然一无所获，她想，这么多年过去，也许那个东西早就不在了。
　　他微微颔首。
　　暗沉的夜色中，桑妤歌看不清面前的眼睛里现在是什么神情，只能感觉他寂然离开。
　　然而就在就在他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忽然停住，回身过来，良久看她。
　　“走了之后，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只要远远的离开这里，她就是安全的。
　　万般繁杂思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桑妤歌行至御花园时，一列巡查侍卫正好经过，她心下一惊，闪身至一旁，却不料撞到身后一株花树。
　　“什么人？！”
　　皇宫的侍卫，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听到响动，立即呈包围队形向桑妤歌藏身的地方靠近。
　　桑妤歌手心一紧，向腰间按去，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这些侍卫虽不是她的对手，但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看着越靠越近的侍卫，按住剑柄的手越来越紧。
　　一个，两个，三个，她暗自数到，一共十二名侍卫，若是动起手来，她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恰在此时，一道清丽的声音自桑妤歌一旁的小道中传出：“林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华衣锦服的端庄女子缓缓走出，领头的林将军赶紧带着身后的侍卫拱手行礼：“原来是许娘娘，卑职失礼了。”
　　“将军见笑了。”许经娥轻声笑道，越发显得端庄大方：“倒是本宫在此赏月，皇上赏给本宫的那只猫跑了，打扰了将军，本宫该给你陪个不是才对。”
　　“娘娘折煞卑职了。”
　　林将军谦虚的拱手。
　　“娘娘，抓到了。”一名粉妆玉面的碧衣宫女兴奋的抱着一只白猫跑过来。
　　林将军见状，也不再怀疑，恭敬低首：“既如此，卑职便先行告退了。”
　　“林将军慢走。”
　　许经娥微笑着点头。
　　直至一众侍卫的身影完全淡出视线，许经娥才淡然的看向桑妤歌藏身的地方：“你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