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报恩狼人缠上了》星霜鲤

9、第 9 章

　　夏夜的风带着黏腻的热气，吹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却激不起一丝暖意，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寒冷。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林念矫揉造作的告白、江烁含糊不清的回应、那令人作呕的亲吻声，以及自己那句用尽全部力气才维持住平静的“分手”。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振动，屏幕一次次亮起，上面“江烁”两个字刺眼得很。黎悠拿出手机，看着那些不断弹出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指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的拒接按键，然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心脏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密集的、钝刀割肉般的疼痛。

　　不是为失去江烁而痛，而是为自己曾经毫无保留的真心，为那些一起走过的、被如此轻贱践踏的时光，为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么久。那些她曾以为珍贵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碎片，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黎悠强忍着眼眶里的湿意，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空荡荡的。视线渐渐模糊，脚步也变得虚浮，只能凭着本能，漫无目的地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走着，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厉云野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到她，又能确保她的安全。

　　看着她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在夜色中微微颤抖，看着她走到路灯下时，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侧脸，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痛，有对江烁的滔天愤怒，恨不得立刻将那个背叛者撕碎。

　　也有一丝计划得逞后，但看着黎悠如此痛苦而产生的、细微的自我厌弃。

　　他知道，这样做或许有些残忍，可长痛不如短痛。江烁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真心，与其让她日后在更长的背叛中崩溃，不如让她现在就彻底看清真相，斩断这该死的孽缘。

　　厉云野压下心底那点转瞬即逝的不适，加快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守护着这个在夜色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女孩。

　　黎悠走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酸，才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前停下，无力地坐了下来。她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脸埋进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和清冽雪松气息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黎悠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厉云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挺拔的轮廓和那双在夜色中格外深邃的眼睛。

　　“穿着，别着凉。”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黎悠想拒绝，想扯下这件属于他的、气息过于鲜明的外套，但身体贪恋那一点温暖，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外套上属于他的味道，强势地包裹着她，奇异地驱散了一些萦绕不散的、关于江烁和林念的恶心记忆。

　　“你……一直跟着我？”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有些沙哑。

　　“嗯。”厉云野在她身边坐下，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处沉静的夜色。“不安全。”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黎悠死寂的心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在她世界崩塌、狼狈不堪的时候，是这个她一直觉得冷漠疏离的人，无声地跟在身后，递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她没有说话，厉云野也没有。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深夜的公园长椅上，像两座沉默的岛屿。远处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光晕，头顶是稀疏的星子和一轮清冷的月。

　　肩膀轻轻地抖，手机还在震，她掏出来，指尖发颤地按了静音，屏幕光映着她泛红的眼尾，睫毛上沾了湿意，一眨就落下来，砸在手机壳上，没声儿。

　　“别接了。”厉云野的声音就在身后半步远，带着点叹息似的心疼，“他要是真在乎，就不会让你看见这些。”

　　黎悠没说话，只把脸埋进臂弯里。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有点凉，她忽然想起，江烁抱着她说“悠悠，暑假我们去海边玩吧。”虽然很是犹豫，但是她偷偷查了海边民宿的攻略，满心满眼都是他。可现在想来，那些话就像泡沫，一戳就破，连带着她掏心掏肺的真心，都像喂了狗。

　　手机终于不震了，世界突然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钝钝地疼。厉云野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了些穿堂的风。黎悠蹲下身，把脸埋得更深，眼泪浸湿了袖口，带着点涩意，像她没说出口的那句“我好难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像一层缓冲，包裹着黎悠破碎的情绪。

　　过了不知多久，黎悠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眼眶红肿，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

　　黎悠转过头，看向旁边沉默如山的男人，忽然想起了在酒吧走廊里，他覆上自己眼睛时，那微凉而坚定的触感。

　　“你……”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早就知道江烁和林念的事了吗？”

　　厉云野闻言，回过头来看她月光，在她深邃的眼底流淌，看不清具体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垂眸，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片刻后，他才用一种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挑拨意味的语气，缓缓开口：

　　“不算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只是碰巧见过几次林念看江烁的眼神，还有林念总约着他出去，也恰好听过他抱怨说，你最近对他有些冷淡，不如林念懂得欣赏他。”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甚至刻意回避了更尖锐的词汇，但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精准的刺向江烁虚伪的要害。

　　黎悠的脸色在月光下又白了几分，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下。

　　对于厉云野的话，黎悠没有丝毫怀疑，作为江烁的室友，厉云野没必要故意夸大其词，故意说江烁的坏话，再者作为生物系的学霸加高岭之花，和之前对厉云野和好印象，黎悠不觉得他会撒谎。

　　原来在黎悠为感情困扰，试图自我反省的时候，江烁已经在背后将他与另一个女生比较，甚至将她的“不好”作为了接纳其他人热情的借口？

　　一种被彻底羞辱和背叛的恶心感，混杂着心碎后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

　　看着她瞬间更加苍白的脸和眼中破碎的光，厉云野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但他克制住了任何想要安慰的举动，此刻任何的怜悯都是多余的。黎悠需要的是看清，彻底的看清这个男人。

　　厉云野站起身，声音依旧平稳：“很晚了，回去吧。”

　　黎悠木然地跟着起来，拢了拢肩上那件带着她气息的外套，也跟着站起来。她看着他，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冷硬，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这份温暖，甚至下意识的从中汲取着一点支撑下去的力量。

　　回宿舍的路，两人依旧一前一后沉默是主旋律。只是这一次，沉默中多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她的心碎与清醒，他的守护与算计。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宿舍的方向。

　　到宿舍楼下，黎悠停下脚步。

　　“厉云野。”

　　厉云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谢谢你。”谢谢你的外套，谢谢你的沉默陪伴，谢谢你送我回来。

　　厉云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某种重量。

　　“不用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好好休息。”

　　黎悠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在进门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走到垃圾桶旁，将自己精心调制的“晴空”扔了进去。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