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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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在太和殿同临安王又起了争执，皇上如今正在乾元宫发火儿呢，管公公请您去一趟。”夭桃急急忙忙地进来禀报，手上也跟着忙活，边说边给谢琬更衣。
谢琬任由夭桃摆布，眉头微蹙，问道，“又起了争执？叫本宫去劝，总得叫本宫知道是为着什么吧？”
“据说又是秋狩的事儿。”夭桃靠近谢琬的耳侧压低声音说道。
“秋狩，又是秋狩，真不明白皇上怎么非和秋狩过不去了。”谢琬烦躁地把一根簪子扔在妆台上，语气满是不耐烦。
再来两辈子，谢琬也是当真不明白，皇帝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执念，怎么就认准了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这话。
从东河秋狩那年算起，到今儿个都过去九年了，就连皇上亲政都八年了，皇帝虽还受着辖制，可究竟有老臣们护着，比从前可是强多了。
如今也再无人敢称皇叔一句摄政王，都随着皇上的心思叫皇叔岐的正经封号，临安王。
还有，别当她没看见，杨宝驹沉寂了这些年，最近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常伴皇帝左右。
再算着前世的时间，她略一猜就知道，皇帝已经开始谋划着再同临安王一决高下了。
“走吧。”谢琬叹了口气，认命地扯过大氅披在身上，往殿外那片冰天雪地去了。
“娘娘您可来了，皇上正发火儿呢，奴才们实在不敢去劝，只等着娘娘示下。”刚到乾元宫，管禄就迎了上来，殷勤地接过谢琬的大氅和手炉，把谢琬往内间儿引。
这八年多光景过去，如今管禄已经是乾元宫的总管太监，是太监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冯新周福他们加起来也没管禄一个说话管用。
谢琬自前些年说清楚后，也曾好奇过，管禄是否当真听进去了，更多次试探。
起初，谢琬还不太放心，后来见管禄待她与其他嫔妃一般无二，也渐渐放下心来，只以为管禄被她那一番话说的死了心，再不往她身边凑。
那时她还怀疑过，管禄既然死心，会不会因爱生恨，毕竟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度人，心眼儿针尖儿那么大。
可她左看右看，也没从他脸上瞧出点儿什么来，也便放下心来，可谢琬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她隐隐明白，但还是克制住别往深处去想。
谢琬视线从管禄脸上移开，没作声，径直进了里间，迎面便是一地狼藉，紫檀木做的博古架不知怎么倒在地上，连带着散落了一地的瓷片。
宫人们个个儿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垂首立着，不敢言语，那些瓷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也不敢退出去，只能那么尴尬地站在宫殿的角落里。
谢琬环顾四周，把这一切都收在眼里，轻轻摆摆手，示意宫人们先出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了这么大气？”谢琬娇声问道，皇帝这种人，心思漂泊不定的，经历的事儿不一样了，她也不能全都靠着前世的经验去和皇帝相处。
这八九年来，她也算摸清了皇帝的脾性。
有些和上辈子一样，她不能怕他，她还得依仗着他耀武扬威，得全然把皇帝当她谢琬的倚靠才行。
有些却和上辈子不同，她不需要如前世一般花样百出，百般争宠也能荣宠加身。
可皇帝的信任，总让她心惊，他有时好似信任之至，叫她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能讲。
有时却又提防至极，总要拿些诡谲无聊的试探，来看看她的忠心。
要谢琬讲，皇帝的心思，比较前世，更加难猜。
起初还是叫她挑衅皇后或是试药这种活儿，虽说难办，但前者谢琬是办熟了的，后者是皮肉之苦，谢琬并不算难过。
可去岁起却变本加厉，皇帝新得宝马，身姿矫健，但野性难驯，皇帝却非要谢琬去训那马，若非皇帝还有两份良心，允了马奴随驾，谢琬怕是要断手断脚才能脱身。
那一瞬间，谢琬透过那匹马，看见了前世那只猛虎。
她偶尔头皮发麻，生怕自己死在宫里，有时又强迫自己忘掉这些，没有皇帝她哪来的这种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日子。
“竖子尔敢！”皇帝没理谢琬，仍旧自顾自地骂着，还一把扔出了一个砚台，差点砸在谢琬身上，谢琬脚步一顿，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往前走。
“临安王真是欺人太甚！”谢琬朗声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与皇帝如出一辙的气愤，“陛下为国事操劳，他倒好，却铆足了劲要同陛下对着干！”
随即神情微冷，接着说，“左右不过这几年，皇上这些年都过来了，难不成还差这一时半刻吗？”
皇帝砸东西的手一顿，转身去看谢琬，谢琬缓步向前，轻笑道，“临安王只能同您对着干，这还不足以说明，老臣们都站在您的一边了吗？”
皇帝自打发现清虚道人是临安王的人后，似是如梦初醒般，连头脑也一并清醒了，再不行公然行荒唐之事。
朝堂之上，向来是仁善之君，那些疯狂和控制欲，一概只肯对着嫔妃和近身的宫人。
皇帝宠爱的嫔妃们，要么只是小官之女，要么只是宫女出身，七八年来竟也未传出什么风声来。
皇帝如此费力掩盖自己的本心，到底也是为了老臣们的支持，若是叫老臣们知晓，皇帝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年轻的帝王了，怕是老臣们也要考虑要不要想法子换个皇帝。
届时，临安王虽非太宗皇帝子嗣，但毕竟血脉相连，也未必没有机会。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桀骜与矜持，他轻咳一声，道：“不错。临安王再是跋扈，也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罢了。”
“正是如此。”谢琬柔声安抚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嫔妾等都是皇上的奴才，临安王也是一样，奴才们伺候不周到了，陛下只管惩戒便是，何故生如此大气，反倒伤了龙体，老臣们也会忧心。”
谢琬一边奉承皇帝，一边暗暗提醒，老臣们的支持，对皇帝至关重要。
皇帝似乎冷静些许，深吸一口气，说到，“爱妃说的对，如今并不急在一时。”
说到此处，皇帝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嘴角勾起笑意，“很快，很快就能杀掉临安王，以解朕心头之恨了。杨宝驹已经在做了，很快，很快就都会有结果了。”
谢琬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皇帝的精神状态愈发的差了，清虚道人虽被换掉，可那些丹药，皇帝一粒也不曾少吃过。
“爱妃，朕能杀了临安王吗？”皇帝忽地转头看向谢琬，目光炙热如火，说完却并不愿意等谢琬的回答，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内愈发瘆人。
“朕可以，朕当然可以，朕是天下之主，无往不利！”
“圣上英明。”谢琬闻言，自知不必再说，只低头浅笑，揭过这一篇去。
“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传令道，“召王美人，李宝林，周宝林觐见！”
谢琬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下。
“娘娘可还好？”谢琬一回到景明宫，夭桃便迎了上来，急忙问道，“圣上可曾为难娘娘？”
谢琬觉得有些累，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应对皇帝看似容易，实则处处要紧绷着一根弦。
她心里惦念着另一件事，若她没有算错，皇帝的谋划便近在眼前了。
临安王私闯宫闱，皇帝瓮中捉鳖，临安王身首异处。
最多，也就三五月光景，短则，就在这个月。
只是她毕竟是嫔妃，前世今生都不知道皇帝到底安排了什么，如今和前世大体不差，可也有许多东西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好，会不会提前了时间。
“娘娘万安。”
谢琬正胡乱想着事情，景明宫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管公公。”夭桃走上前几步，同管禄打了个招呼，“可是圣上要宣娘娘觐见？”
管禄神色难得凝重而严肃，语气温柔，目光却坚定，他轻声说道，“娘娘，您可信我？”
“怎么了？”谢琬神经猛然绷紧，管禄许久不曾来她的宫中，甫一来就是这话，摆明了是有事情。
“皇上不欲再忍，欲要杨宝驹动手。”管禄沉声说道，“皇上欲以您为饵。”
“什么？！”谢琬猛地站起身，惊呼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什么叫以本宫为饵。”
谢琬眉头死死皱着，上辈子皇帝同临安王斗法，临安王也曾在皇帝刻意纵容下，带兵闯入内宫，被皇帝瓮中捉鳖。
彼时，临安王的手下接到的命令是，所有阻拦，格杀勿论。
她的景明宫，离乾元宫最近，是到乾元宫的必经之路，临安王的人不可避免地路过了她的宫室。
如此顺路，进来一睹她这个宠妃的绝世容颜，再用她的血祭剑，也是理所当然。
彼时，若非管禄记挂着她，及时赶到，她不说命丧于此，也定要吃点苦头的。
可那该是一年后的事情，如今，又是从哪儿出来的事端？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事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