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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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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许一下意识抬眼望去。
邻桌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面容俊朗,鼻梁高挺,眼神深邃而冷静,气质卓然。
他正在和对面的一个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中年女人交谈。
“江医生,那您看该怎么办?我女儿她……” 中年女人急切地问。
被称作江医生的男人微微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常规的药物治疗只能缓解症状,根源在于那股能量本身。我建议……”
过了一会儿,中年女人似乎得到了某种建议,脸色稍霁,起身道谢离开。
江医生独自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侧脸线条利落干净。
赵许一拿着咖啡起身,坐到江医生对面:“江医生,又见面了。”
江医生似乎早就察觉到了赵许一的到来,收回视线,微微一笑:“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江敬寒就行。”
赵许一垂眸笑了笑。
虽然是一起赛车认识的,在外算得上是朋友,但毕竟没有熟悉到不用客气的程度。
“怎么样?”江敬寒先问了。
陈归澜是他推荐给赵许一的。
赵许一笑着摇了摇头:“没答应。”
他没好意思把自己被客气地“请”出去的实情说出来,只是笼统地回答,没答应。
江敬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在情理之中。”
赵许一莫名有些气闷。
听他这语气,好像早就猜到了陈归澜不会答应。
可毕竟有求于人,赵许一只能咽下这口气,另寻他法。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已经在重新找房子了,这段时间他决定先住酒店。但那边闹鬼的问题不能不解决,不然花了几千万买的房子不能住又不好转手,他倒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把它当祖宗供着。
江敬寒缓缓开口:“你买的那个房子,位置在哪里?之前住的是什么人,了解过吗?”
赵许一连忙报出地址,又说:“原主人是海市人,常年住在国外,这几年回国之后,是他和她的女朋友在住,前年分手之后,他觉得那房子看着难过,索性就卖了。”
江敬寒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确定是分手,不是别的原因?”
赵许一一愣:“原主人前些日子又出国了,一直是他的助理在对接,他的助理说是分手了。我让人打听了,同小区的业主也说是分手了。”
“我看未必。”
江敬寒话说半截,赵许一干着急:“那、那有办法解决吗?”
“需要实地看一下才能确定。” 江敬寒说道,“我平时接触的案例,有些确实涉及超自然因素。”
赵许一大喜过望,感觉终于找到了救星。
“太好了!江医生,请您务必帮帮我!报酬方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两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陈归澜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似乎是来买咖啡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颓废。
她也看到了窗边的赵许一,以及他对面的江敬寒。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赵许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既有刚才讲述闹鬼的余悸,又有遇到大师的欣喜,还夹杂着不久前被陈归澜拒绝的尴尬。
陈归澜的目光淡淡扫过赵许一,在江敬寒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烦……她今天很烦。
她没有跟这两个人打招呼的意思,径直走向柜台。
赵许一却像是找到了串联点的关键,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陈归澜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江敬寒,脱口而出:“江医生,你们……认识吗?”
陈归澜点单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
江敬寒看着赵许一,又看了看陈归澜清冷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若有所思。
他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稳步走到陈归澜身旁。
“归澜,好久不见。”
归澜?赵许一是个二世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都直接叫上名了,这俩人一定有点关系。
陈归澜拿着打包好的咖啡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什么好见的。”她看向赵许一,“另外,我再说一次,今天不营业,不接单。”
这么凶?赵许一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炙热的眼神让陈归澜感受到些许不适,瞪了过来。
赵许一悻悻地收回视线,但依然盯着江敬寒。
难道两人有什么纠葛?赵许一暗暗猜测。
陈归澜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没有多做停留,拿着咖啡径直离开了咖啡馆。
她没兴趣掺和进任何人的麻烦里,尤其是赵许一这种明显被麻烦缠身的人。她现在只想回去,继续她一个人的哀悼。
看着陈归澜离开的背影,赵许一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热切地看向江敬寒:“江医生,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我那儿看看?”
江敬寒的视线从咖啡馆门口收回,落在赵许一充满期盼的脸上。
“就现在吧。”他转过身,“方便吗?”
“方便!太方便了!” 赵许一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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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许一买下的房子位于北五环一片老城区。这里曾经是富商显贵的聚居地,如今大多人去楼空,只剩下些风格各异但都已显破败的旧式洋房,掩映在日益茂盛的草木之中。
黄昏时分,夕阳给这些斑驳的建筑涂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晕,却丝毫无法驱散它们骨子里透出的阴郁。
江敬寒开着车,载着坐立不安的赵许一,停在了宅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就是这里了。” 赵许一下车,指着眼前这栋三层楼高、带着明显殖民风格的老洋房。
墙体是暗红色的砖石,爬满了干枯的藤蔓。院墙高大,院子里杂草丛生,弥漫着一股荒凉衰败的气息。
赵许一名下的房子不少,光在北城就有不下十套。但前些天他跟家里闹翻,一气之下从家里搬了出来,卡被停了,朋友被知会过了,房子也被管家守着。
他把能卖的车卖了,能当的首饰当了,又把能动的钱攒到一起,千挑万选才找到这栋位置不错但维护不当的房子,谁能想到,这房子竟然闹鬼。
江敬寒下车,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门外,目光沉静地打量着整栋建筑。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不像是在欣赏建筑风格,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感觉到了吗?” 赵许一凑过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靠近这里,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发毛。”
江敬寒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似乎在集中精神。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
“很强的怨念。不是散逸的,而是被束缚在这栋房子内部,形成了一个……场。”
“场?” 赵许一不懂。
“类似于一个能量结界。” 江敬寒解释得很简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相当于地缚灵。外面的人,比如你,住进去,就会受到这个能量场的影响,产生幻听、幻视,甚至物理层面的干扰。”
赵许一脸色发白。
“那、那怎么办?”
“进去看看。” 江敬寒说着,让赵许一打开院门。
院子里,碎石小径几乎被荒草淹没,一座干涸的喷水池立在中央,池底堆积着腐烂的落叶。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江敬寒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仔细感知。赵许一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草丛里扑出来。
走到宅子主体建筑的橡木大门前,门扉厚重,上面雕刻的花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赵许一掏出钥匙,手有些发抖地打开了大门。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带起一阵灰尘。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更浓的霉味。
房屋内部的光线昏暗,高高的天花板上还挂着蛛网,巨大的枝形吊灯蒙着厚厚的灰尘。家具大多用白布覆盖着,在白布的缝隙间,隐约可见雕花的木质轮廓。地板是暗色的木质,踩上去发出回响。
“我……我一般就住在二楼靠东的那个房间,其他地方……刚交房的时候,我叫人来打扫过。但你说奇不奇怪,最多过半个月,房子就会变成这样,到处是灰尘、蛛网。”
“灰尘能解释,西北沙漠化严重,风把黄土刮过来,再加上雾霾,没几天就一层灰。”江敬寒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厅,“但这蛛网……”
总不能是这里风水好,蜘蛛喜欢在这里繁衍生息。
他的视线似乎能穿透那些覆盖家具的白布,看到它们原本的样貌,甚至看到更久远时光里,这里曾发生过的片段。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像是在感受气流的走向,又像是在探测什么无形的屏障。
“这里的场很强,” 江敬寒低声道,“核心不在这一层。”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女人的叹息声。
悠长,哀怨,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
赵许一吓得跳起来,抓住江敬寒的胳膊。
“听、听到了吗?又来了!就是这个声音!”
江敬寒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先走。”
“啊?”赵许一愣住。
他以为江敬寒下一步的行为是从容不迫地上楼,然后帮他驱邪,让这里恢复平静。
江敬寒似乎看穿了赵许一的想法,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我是个心理医生。”
赵许一打量着江敬寒的模样,觉得像,但又不止。并且联想到咖啡馆内江敬寒和那个中年女人的对话,怎么看也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除此之外,”对上江敬寒探究的目光,赵许一继续道,“我还能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学过一点术法。”
就是能驱邪的意思,赵许一精神振奋起来。
但是看江敬寒这模样,好像学艺不精,或者今天遇上的东西太强大,江敬寒也对付不了。
赵许一想了想:“那……江医生你的师父是谁?”
实在不行,他可以去找江敬寒的师父,他的师父肯定是更厉害的人物。
“不见了。”
赵许一再度愣住。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赵许一想了想,把这个疑问咽回去。且不说每年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口有多少,就是悄无声息消失不见的也数不清。是他们在国泰民安中被蒙蔽了太久,忘了人类只是高级动物,为了生存必需品和更高的利益,是不惜牺牲其他人的。
但是江敬寒的家世不一般,他的师父又会点术法,怎么说都不应该悄无声息消失不见。就算那些术法对付不了心思丑陋的人,江敬寒大可以动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护住他,除非江敬寒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