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解药》让雪

23、chapter 23

　　景蝶的情绪瞬间被点炸了。

　　难怪孟知华提起景峰就皱眉头，原来孟知华一直都知道，导致她一个人留在南城的人不是叶鹤青，而是景峰。

　　原来她一直向往的自由，竟然是令她留守在南城的直接原因。

　　她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矛盾，会让叶鹤青心狠到不让景峰进家门，在她的印象中他们明明那么恩爱，就连孟知华也说，叶鹤青这辈子算是栽到景峰身上了。

　　可今天她所见到的叶鹤青和景峰，和印象中截然相反。

　　她的体力有限，还没有跑到山脚，就被景峰追了上来。

　　“满满，别闹脾气了。”景峰拦在她面前，喘着气说道。

　　“我没有闹脾气。”景蝶平静地说道。

　　从她从半山腰跑下来的路上，她就已经预料到会被景峰追上的那一刻。她预想中的场景是自己会气到崩溃，可当景峰真的挡在她面前后，她却没有心思调动任何情绪。

　　冷静地回答让她差点以为刚刚自己精分了。

　　“满满，是爸爸不对。”景峰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爸爸不应该和你聊这些，无论我和你妈妈怎么样，都不应该说出来影响到你。”

　　“你觉得我不该知道这些吗？”景蝶皱眉反问道。

　　“满满……”

　　“你们闹矛盾闹多久了？”景蝶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去验证自己的猜想，“还是说你们早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满满，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景峰显然并不想过多讨论这件事情。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景蝶憋着气推开景峰，继续朝山脚下走。直到她安全坐上回家的公交，景峰才没有继续跟着她。

　　【景峰：满满，爸爸临时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景峰：路上注意安全。】

　　临时有事。

　　这个借口和叶鹤青的借口一样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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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厢，晃得景蝶头晕脑胀。她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去对付晕车带来呕吐感，暂时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

　　她双臂环抱膝盖趴在腿上，紧闭双眼尽量缓解不适感。窗外的热风呼呼灌进短袖里，闷出的汗黏着头发，让人心生烦躁。

　　怎么还没有到站啊？

　　每停一站，景蝶就抬头看一下。窗外陌生的风景，让她感到离在下车地点遥遥无期。

　　嗡嗡——

　　景蝶刚趴下去，怀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春麦：在吗？】
　　【春麦：地址发我。】

　　可真会挑时候。

　　景蝶难受地抬起头，靠在车窗上，切换到了购物APP，复制了一串地址发了过去。

　　【春麦：嗯。】

　　回完消息，恶心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车子靠站后，景蝶连忙跑下车。在汽车尾气中，吐了一地。

　　缓了一分钟左右，她朝着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走去，手机扫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简单漱了漱口。

　　冒着冷气的水灌进呕到发疼的嗓子里，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距离下一趟公交到站还有十分钟，景蝶寻了个有树荫的台阶坐下，心里空落落的。明明知道公交到达的时间，却根本不想上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的难受。

　　就好像，她隐约猜到了叶鹤青就在家，她却不敢回家，她害怕在叶鹤青那里得到和景峰同样的答案。

　　她在逃避。只要她不去触碰真相，就能自欺欺人继续构造一个幸福家庭的幻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不远处十字路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景蝶点开微信，手指在图标上方反复犹豫后，发起了视频通话。

　　她不确定这个时间春麦会不会接她的电话，可她除了春麦想不到还能给谁打视频。李书瑶在集训，根本没有时间理她。

　　“在外面？”春麦接通视频后，见景蝶一直不说话，开口问道。

　　“晕车了，被迫中途下车。”景蝶无精打采地回答。

　　春麦：“一个人吗？离家远不远？”

　　“不知道。”

　　这条路是景区的专属路线，她也是第一次来。匆匆忙忙下车之后，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地图。

　　“如果你能瞬移到我身边就好了。”景蝶小声碎碎念。

　　春麦：“什么？”

　　“我说我想见你。”景蝶不知哪来的勇气，提高了几分音量说道。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垂头丧气地将自己移出视频画面。心里想着被拒绝就被拒绝吧，反正她今天的运气已经差到极致了，就算被拒绝了，她也受得住。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段时间她们的聊天，总是少不了这个环节，让她觉得格外别扭。

　　“我瞎说的。”

　　“你是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景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什么？春麦想问什么？她发现了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停顿了几秒后，春麦还是将这句话完整地问了出来。

　　景蝶用力咬着下嘴唇，眼神匆忙闪躲。她应该怎么回答呢？是，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了。还是，咬死不承认？

　　她被春麦的问题吓得猝不及防，在脑海中组织了十几次语言，还是没能流畅地回答出这个问题。

　　“我不谈未成年。”

　　浅灰色的眼眸似乎能看穿她心底的秘密，温柔的声音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粉碎。

　　几乎是一瞬间，泪水浸湿了眼眶，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滴落到手机屏幕上。

　　主干道上的喇叭声依旧此起彼伏，将她的歇斯底里的哭声完美掩盖。

　　“景蝶，抱歉。”

　　这是她挂断视频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从来不觉得春麦拒绝她，需要和她道歉。只是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到了这一刻，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她需要一个理由释放。

　　通话时长：八分十七秒。

　　春麦靠在书桌上，望着窗外的小鸡啄米，心中却不得片刻宁静，眉头越皱越紧。

　　她或许不应该这么早和景蝶挑明这件事，她应该有更好地处理方式才对。可她偏偏选择了最直白最伤人的一种。

　　“谈恋爱了？”容夏拎着一筐刚从园子里摘回来的新鲜蔬菜走过来。

　　春麦：“没有。”

　　“我都看见你打视频了。”

　　春麦：“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她明明知道景蝶给她打视频过来时心情不好，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下车，身体还不舒服。自己却说了那样的话。

　　也不知道景蝶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坐上回家的车，会不会像江边大桥那次一样想不开。

　　她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腿还疼吗？”容夏似乎并不在意她做错了什么事，关心道。

　　春麦愣了一下，视线随着容夏的话下移。磨破了皮的右腿残肢和立在书桌旁的假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性的小姑娘了。

　　“好多了。”春麦笑了笑，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朝着容夏缓缓说道。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容夏心中的一根刺，她不想让容夏担心，更不想让容夏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一直以来，她们都默契地不去提及那个名字，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容夏的人生中。

　　“刚才你说……什么错事？”

　　“没什么，今天的西瓜甜吗？”春麦看向框子里被新鲜菜叶遮挡住的西瓜，转移了话题。

　　“刚从井水里捞上来，我去给你切一块。”

　　容夏身着棉绸长裙，抱起西瓜走进厨房，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松弛感。让人在特别的烦躁的时候，渐渐平复心情。

　　而她却像是活在盛意和容夏之间的那一种人，比不上盛意洒脱，也没有容夏清醒。夹在欲望和理想之间，不上不下，浮浮沉沉。

　　视频电话重新打过去，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挂断了，直接打电话过去也是拒接。

　　试了几次之后，她只好给景蝶发微信。

　　【春麦：对不起。】
　　【春麦：你现在坐上车了吗？】

　　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间你应该以学业为主。

　　春麦看着对话框里编辑好的文字，又纠结地删删改改，最后一字不落地全部删除。

　　【春麦：你要是实在生气，就骂我一顿。】

　　容夏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麦麦，接一下。”

　　切好的西瓜冰冰凉凉的，仔细闻还有一股西瓜独有的清甜味。

　　“小姨，你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春麦咬了一口西瓜，问道。

　　“嗯？”容夏被春麦的请求勾起了好奇心，刚想要抓着蛛丝马迹继续盘问，就看见春麦惆怅的神情在脸上挥之不去。

　　“拿去用吧。”容夏将手机递给春麦，转身拎着新鲜的蔬菜走进厨房。

　　第一遍打过去，被挂断了。

　　第二遍打过去，接通后春麦着急开口：“别挂，是我。”

　　“我有话和你说。”

　　景蝶撩起衣服下摆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回应道：“说什么？”

　　“早点回家。”

　　“哦。”景蝶机械地回应道。

　　其实春麦给她不停打视频和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那么气了。就算还有一点点气，也只是气自己年纪太小，连和春麦谈恋爱的基本要求都够不上。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和你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