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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珣魑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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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的漆黑世界远不比门外的恐怖减半分,但好在整个房间似乎有防震系统,震感并不那么强烈。
沉重又厚实的铁门在开启二十秒后就要自动关闭,他们眼见外面世界颠簸的光亮一点点缩小,显得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像古代墓穴。
门一合,说不定连氧气都会断绝。
正当不知名的呼吸声在漆黑的空间中回荡时,一块滚落的巨石嘭地一下将门卡住了,他们眼光里的光线大发慈悲地留了下来。
阿盼吵嚷着“万一坏人跑进来怎么办”,纪凛烛则问他“万一门关上出不去怎么办”,这下横竖都是一死,阿盼绝望地闭上了眼。
约三十秒后,地震止息,偶尔还有小爆炸的轰隆声,三人沉寂片刻,松了一口气。
玄烈起身用手电筒环照整个房间,才发现这里四通八达,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孤立闭塞。
墙上有一开关,纪凛烛刚想劝阻,玄烈却已经干脆利落地摁下按钮。忽然,世界一片明亮。
看到眼前的装潢配饰,阿盼一下跳站起来,“这是一个废旧实验室啊!”
刺鼻的霉味带着时间的沉重扑向他们,泛着浅蓝的灯光照耀着他们面前这个实验室大厅。
桌上地上散落着各种没头没尾的中英文实验数据,储物柜内整整齐齐罗列着几排奇怪的仪器,药水试剂破碎风干,玻璃遗骸随处可见。
它们无一例外都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地上若隐若现藏着些许半新鲜的脚印。
“这里怎么还有这种地方……”阿盼小声嘀咕着向前走。
没走两步,阿盼突然痛苦地捂着耳朵,弯腰呻吟,纪凛烛刚要上前询问,接连着玄烈也有了类似的反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烈,阿盼!怎么了?”
纪凛烛挨个扶着两人靠墙跟坐下,粗略地检查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两人有什么内外伤。
静了一会儿,玄烈甩甩脑袋先恢复正常,随之阿盼也缓过劲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玄烈还有点恍惚,“好像什么信号突然断掉了。”
“信号?那你现在感觉……”
“没什么异常,说不上来。”
纪凛烛将哭丧着脸的阿盼扶起,替他抚去身上的土。
“我,我在这做什么……”阿盼像失了魂一样茫然,但在转眼看到另外两人担心的表情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哦对对对,我是来比赛的!”
纪凛烛将阿盼的背包捡起,表情凝重地递给他,“阿盼,你还好吧?”
“我只是觉得,突然耳鸣,然后脑袋就开始一阵疼,晕晕乎乎的,我都感觉我要散架了!”
只有纪凛烛安然无恙的事态形成了,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想着现下恐怕没条件撬开他们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玄烈拍拍头,表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往里再探探比较好。
阿盼一门心思觉得这肯定是爆炸的余波在作祟,恐怕是受了内伤,回去定要清空机械体休闲区的零食柜以表不快。
“这什么破比赛啊,根本就是把人耍着玩,也没个什么淘汰者播报之类的,也没规定只能用什么武器,一会儿一个爆炸,还有地震!这是要玩我们还是杀我们啊,明显就是在搞人心态嘛!”
四下无言,现在也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既然没有退路,就只能往前走。
三人收罗起一地的资料,又观察研究了一番设备和药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大厅左右各设有一道门,左边的大门紧闭着,丝毫没有空出一条缝,在原有的识别屏基础上,加设了一道指纹锁。
反观右侧的大门更像是被炮火轰开一般,门锁有灼烧破坏的痕迹,半扇门大开着,半扇门歪斜着,已经掉下来了一半。
简单尝试后发现左边门根本打不开,于是三人接着往右走。相比大厅来说,这右偏室更是凌乱得多。
能亮的灯只剩下天花板中心的一小盏,剩余灯管碎裂的碎裂、遗失的遗失。
左手边是一排不带锁的金属柜,空空如也,柜下安置着低矮的残破操作台,台面上灰尘下是各类锐器钝器的挫痕与时间太久已然无法清洗的溶液腐蚀痕迹。
昏暗灯光下,只见满地的玻璃与金属碎片,大小不一,边角锋利异常,上面竟然还有着类似血迹的斑驳红印。
场地中央有一架被钢铁废料埋葬的金属手术台,旁边歪倒着几台兼具不同功能的监测器,屏幕上的玻璃已经尽数碎掉,所连接的电线被拧断。
地面上灰尘厚薄不同,隐约得见杂乱的脚印。这么看来,这座实验室大概也是同那场灾难一起被封存的。
只是这些斑驳脚印不都是陈旧的浅印子,相反,大多数脚印竟然还很新鲜。
不过可以见得的是,来者数量并不多。很多地方都有翻找的痕迹,尚不清楚他们带走了什么,只能见到留下的一地废料。
其中一连串十分明显的脚印只大致指向一个地方,即角落里安置着的、一上锁的玻璃柜台。
柜台格外干净,与这里的陈饰显得极具违和感。柜内空荡荡的,唯有一个相片框。
这个“宝贝”是阿盼先发现的,他一个大嗓门叫了出来,把另外两人吓一大跳。
“玄烈!这好像是你!这怎么有你的照片啊!”
玄烈心中一悸,一个箭步冲上去。玻璃柜紧锁着,冰冷的锁孔令他只能隔着透明屏障与照片互相探看。
纪凛烛环顾了一圈,从地上抓起一大块冒着寒气的破碎金属板,拍了拍让玄烈后退,再一把稳准狠将那金属板摔向柜上玻璃。
好一阵清脆悦耳颇带爽感的声响,那一扇玻璃瞬间崩碎成一团小型晶莹烟花。
纪凛烛小心翼翼伸手进破口,取出那相片。
相框是木质的,连带着泛黄的相纸,终于给这废墟般的冰冷境况填上一笔暖色。
照片上约莫有十来个人排排站,但由于像素极差,只能大约分得清男女。
背景是一座陌生的建筑,修得与现如今的舜氏集团大厦非常相像,看上去似乎是某个聚会结束后拍摄的纪念照。
阿盼所叫嚷的“玄烈”站在人群最后一排的中心,乍一看倒真是十分相像,与现在的他神态一般无二,只是比他更自然。
所谓“自然”,就是更像一个人类。
照片中的“玄烈”身穿黑色制服,咧嘴笑得开心,身旁站着一位同样拥有灿烂笑容的姑娘。
姑娘黑色披肩长发,面容娇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点面熟,身穿白色实验服。
两人靠得很近,姑娘的肩膀边似乎还有“玄烈”比的剪刀手,极其亲密。
本以为是什么凑巧的撞脸怪,但纪凛烛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确实也不自控地忽然怔住。
抛去一丝丝怪异、不和谐的地方,眼前的人影与身边的玄烈相重合,再和尘封的记忆一齐重叠,虚幻中,纪凛烛心跳加速。
果然,这照片的出现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
究竟这个玄烈与她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是否所属同一?可是为什么他们有相似的脸却没有一致的发色?数十年前的一晃而过究竟预示着什么?
从一动不动的纪凛烛手中接过照片,玄烈渐渐皱起眉头,连他自己险些将照片中的人认成了自己,可见对他来说这张照片有多诡异。
“玄烈玄烈!这姑娘是谁啊?”
阿盼笑得虚假,眯起眼睛洞察玄烈的微表情,八卦的小心思溢于言表。
“我不知道。”
玄烈看照片看得入神,阿盼在一旁偷偷叨咕着“你什么都不知道”。
纪凛烛也觉得照片中人确实就像是玄烈本人,但又觉得什么都问不出来,会像阿盼一样吃闭门羹,于是干脆收起了好奇的心,开始打量照片其余的人。
上面的人衣着统一,除了白色实验服就是黑色制服,纪凛烛大致扫了一眼剩余的人,发现确实一个都不认得,但角落里两人除外!
玄烈刚听到纪凛烛暗自惊呼了一声,手中的照片就被对方抽走。他从没有见过纪凛烛这样夸张的表情,就像瞬间被摄了魂。
她的眼神定定地盯着相片第一排靠边的一男一女。女人温婉地笑着,男人手环搂着女人的腰,略带笑意。
她紧握相框的手几乎开始颤抖,另一只手缓缓攀上相片,轻抚着照片上的人。
克制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随之却又黯然叹了口气,再无什么表情。
“凛烛,你怎么啦?”
阿盼从包中扯出几张面巾纸递到纪凛烛面前,不知此时是该让对方静静待着还是施以关心。
纪凛烛强压着哽咽,硬挤出一丝微笑,“这,好像是我的……父母……”
“啊!”阿盼将纪凛烛没有释放的惊讶喊了出来,更给这张照片蒙上一层神秘的阴影,“这么说!玄烈认识凛烛的父母?”
“阿盼,这照片上的不是我。”
纪凛烛稍作镇定,笑着摇了摇头。
寂静无声的几分钟内,每个人心里都冒出许多疑问,那些未知丝丝环绕、一环套一环,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最后,是纪凛烛先开的口。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有传言说他们去世了。我自小跟着大伯一家生活,他给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和这张照片上一模一样。他们的笑,他们的服装,全部都一样。”
阿盼愁眉不展地聆听着,突然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
“他们就是舜氏集团的工程师,这也是我要来这工作的原因。几十年前他们上了岛,一头扎根在这里。直到二十年前我出生后,他们都莫名消失了。我来这,就是因为收到了他们的信,他们应该还活着!可是究竟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哪,没有人肯告诉我,所以我来到这里,我想……”
“当时在高级实验区碰到有人在追你,你说你是迷路了,还有,你的通行证……”玄烈也欲言又止。
纪凛烛不好意思地笑笑,耸了耸肩。
“我打听到他们之前大概是负责机密实验的,那天就鬼使神差想进去看看,现在想来确实太莽撞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这,还有你陪我去看实验室,谢谢你啊……”
“哎,不是!什么通行证……什么在追你,什么实验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嘛!”阿盼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两人的谈话,愤怒起来。
但片刻后,阿盼又冷静下来,虽然依旧带有生闷气的意味,语气不再却那么冲了。
“好吧,不过……不过知道他们活着就是好事呀,找不到他们别担心!我人缘广着呢!”
阿盼刚想跳起来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却被门口传来的巨大动静噎了回去。
被连环吓无数次的阿盼再也忍不住了,准备要破口大骂,但玄烈眼疾手快先行一步捂住了阿盼的嘴,每个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的响声刚刚止息,忽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逃命往进室内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