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我叫小娟（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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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有更好的东西，你要不要看？”
虚空之中，父本的核心泛起一丝冰冷涟漪。
它看着元以昼做出了选择——第三个选项，本不该存在。
副本规则明明严禁玩家自相残杀——
可元以昼先前在落霞寺借助业力与婴灵之手，了结了那个男玩家，竟然没有受到丝毫惩戒！
如今，它回到了熟悉的游戏场域，自然要给她设下陷阱。
凭空多出的第三个选项，正是它精心设计的雷区。
它感觉自己现在有些了解元以昼了，了解她近乎偏执地要和它反着干，了解她总是喜欢在危险边缘探索试探。
正如它所料，她果然踏入了这片雷区。
一丝隐秘的得意，如同电流在它无形的意识体中窜动。
它做了手脚又怎样？
这女人何时将它的规则放在眼里？
如今，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怎么会......怎么会！”尖厉的哭嚎骤然炸响，简直想要刺破人的耳膜。
元以昼面前的小女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呆滞的面容扭曲成一种极致的苦痛，两行浓稠血泪如同融化红蜡，从她眼眶中蜿蜒爬下。
“女人怎么会有好东西！你不是这里的人！这里的女人什么都没有！你也不是这里的老师！这里的老师什么都留不住！她们拥有的一切，最终都会被夺走！全部！全部——”
她疯狂地将怀中的蛋壳尽数抛洒在地，碎片如枯叶纷飞。
那张本就畸形的脸，此刻爬满了狰狞恨意，一步步向元以昼逼近。
电光火石间，元以昼想起走出教师宿舍前的一件事。
那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有个沉默老婆婆抬起头，用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凝视她。
老人声音沙哑，粗粝如石块：“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尽管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看透“何诀”外壳下的伪装，元以昼还是谨记扮演的第一铁律——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元以昼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依照何诀的身份低声道：“婆婆，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
老人不再言语，蹒跚着挪回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道她、她们早已将自己看穿？
元以昼压下心中那丝不安，继续想。
三个选项里，“喜欢”和“不喜欢”都十分平庸......
唯有第三个选项有点意思。
越危险，代表能知道的信息越多，代表可以踏入的境界越高。代表，她能得到更多。
只是，现在元以昼没想到，第三个选项竟然如此轻易地触动小女孩最深的创伤。
想必这孩子在落霞村受尽了剥夺，对女性的认知早已固化为“一无所有”——空手而来，空手而去，生命途中所有微末的拥有，终将悉数供奉给家中弟兄。
可选项已定，无法更改。
正如她曾经对杜爱娟所说的那句话：“生命怎么可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要珍视现世的报复和幸福。
选错的苦果只能自己咽。
小女孩枯瘦的手指已带着阴冷的寒气，触到了她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掐入皮肉，激得她汗毛倒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冒到后颈肉。
不，不能慌！
“不可以哭哦，”元以昼猛地抽回手，强迫自己的声音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训诫力度，“女孩，要坚强。”
空气骤然紧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这句话如同咒语。
小女孩所有癫狂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奔涌的血泪竟也戛然而止，凝固在扭曲的皮肤上。
弥漫在空气中的疯狂与戾气，如潮水迅速退去。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元以昼，眼神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愕？甚至是一丝畏惧。
元以昼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教师守则里确实有一条：
“为了培养学生坚韧的品格，如果学生哭泣，请劝其坚强。”
她现在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吧？
元以昼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面上又勾起之前对男村民展露的一样的诡异的笑容。
小女孩的表情更古怪了。
【......】
短暂的沉默后，父本小男孩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可察觉的的失望。
【恭喜你规避了惩罚，触发隐藏信息。现在发放奖励。】
奖励？
什么奖励？
元以昼迅速检查自身和储物空间，一无所获。
抬头看虚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透明的面板。
也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融化。
天上不再有云霞。
整个落霞村都变得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摇曳的草木凝固成静止的雕塑，远处屋顶的炊烟不再飘散，连空中飞鸟都悬停在那里，保持展翅姿态。
更远的地方，还有模糊的村民人影，她们劳作、耕田，也静止不动。
整个落霞村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静止之中。
万籁俱寂。
真的很像暴风雨来临前，极度压抑的宁静。
不知道这一切静止底下，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诡异的杀机。
【您的奖励是，获知落霞村的信息。】
母本的声音和元以昼叹气的声音一同响起。
元以昼准备好了：“你说吧。”
会有什么颠覆认知的真相吗？
母本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海龟汤吗？】
元以昼一愣：“知道。以前刷到过这种游戏——靠谜面去提问、推测线索，最终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故事的推理游戏。”
母本：【请看汤面。您可以向我提问，限时20次。】
一个巨大的问号砸在了元以昼脑袋上。
“等一下——等一下！”元以昼几乎要跳起来，“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奖励’，就是让我玩一场海龟汤游戏？”
她脑海中闪过那个著名的故事：
一人和朋友流落荒岛，没有粮食，但能喝到肉汤。
幸存者等逃出来后喝到真正的海龟汤的时候，才发现那肉汤和荒岛上的“海龟汤”不一样。
原来，在荒岛上，朋友说谎了。
那碗“海龟汤”，是用朋友身上割下的肉做的......
海龟汤的游戏名的由来就是这样。
【是的。】母本的确认冰冷简洁，【现在开始......】
“再等一下！”元以昼找到某处高高的谷堆坐下，急忙喊停，“我没有玩过海龟汤，能不能给点宽限？比如，把提问次数提高到40次。”
【......】
母本机械的女声似乎停顿了一下，继而，有了些极淡的、近乎人性的笑意，它最后轻轻地道：【好。】
【汤面如下。】
伴随母本的声音，虚空中的面板上，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1.
190x年
我出生于落霞村。
姥姥在我小时候那年的一个深夜，用指间在我的掌心划下一个符号。
她告诉我，这个符号传女不传男。
2.
1911年
我听姥姥说，村里面有一场祭祀。
有一个外乡男人撞见了祭祀，结果他却疯了，最后这个男人投井自杀。
3.
1950年
扫盲队进村了。
扫盲队的工作干部让母亲读了一段书，结果听完以后不久，他们就暴毙了。
4.
1976年
大旱，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
母亲和几个老姐妹祈雨。
雨真的来了，但是男人们却厉声斥骂。
我的爸爸疯了，用大火烧掉了家里所有的书，和一切带有文字的东西。
他先吃掉了几个女孩，又吃掉了我的妈妈。
死之前，他疯疯癫癫笑道：“神吃了那女孩！神吃了那女孩！”
5.
1990年
村里来了个支教的大学生。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平等”。
结果那两个字在中间裂开了。
第二天，她就吊死在村里祠堂的梁上。
6.
2000年
我很老了。
我已经离开落霞村很久了。
但是，有一群探险小队的成员们找到了我。
其中的一些男人们托我告诉他们一些什么，知道之后，他们闯进了荒村，然后拍下了我所说的东西。
结果，当天夜里，他们给我发的磁盘上的内容都消失了，我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屏幕。
晚上，我做了个一个梦。
我确认了我的猜想。
我终于知道，那个符号代表着什么了。
......
母本冰冷的声音落下，和这六段跨越百年的文字，一同沉重地闯入元以昼的耳目。
她下意识抹了一把胳膊，指尖触到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此刻分明坐在晒得温热的谷堆上，秋高气爽，风远天阔，她却无端感到一阵发毛。
可能是这个汤面的时间跨度太大了吧，显得那么真实，好像真的跨越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阵从脊椎窜上的寒意，不仅仅是恐惧。
还是一种面对被漫长时光压缩而成的、含有密集信息量的悲剧时，产生的......本能战栗。
“主角挺能活的，从一九零几年活到现在。”元以昼说。
看似随意的感叹有一种插科打诨的味道，缓冲了沉重叙事带来的悲恸。
【女人的基因长寿些很正常。】母本道。
元以昼点头：“谢谢，原来主角真的是女人啊。”
太好了，没用一个问题，就套出了信息。
第一个关键信息确认：叙述者“我”是女性，这为所有事件奠定了视角基础。
【......】母本的声音又恢复了更加冷漠的机械女声，彻底剥离了情绪，毫无感情波动地道，【开始。】
海龟汤的题目也会提供信息。
于是，元以昼问：“题目你还没告诉我。”
【《神吃了那女孩》。】母本道，【你还有39次提问机会。】
随即，“神吃了那女孩”六个字浮现在那六条规则之上，闪烁不祥白光。
元以昼一阵懊悔，这问题问了等于白问，还白白浪费一次机会：“你好记仇啊！”
忽而，一阵哆嗦闪过背部皮肤，元以昼问：“用完次数，我还没解开这个海龟汤，会发生什么？”
【会死。】母本言简意赅。
“......”元以昼心下一沉。
她就知道，父本的奖励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圈套一圈，一环扣一环的死亡陷阱。
她瞬间敛去所有松弛，在谷堆上挺直脊背，锐利的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文字。
元以昼知道，必须从最核心的谜团入手——
那个“传女不传男”的符号。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我叫小娟（五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