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辩护日志》栖子青

19、第19章

　　说完程景明又觉得自己有些往上贴的意思，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许昭点头。

　　外面已经大亮了，太阳却还未出来，天气阴沉沉的，她看着天光心里一凉，“现下是什么时辰？”

　　她说好今日要去木匠师父那帮忙的。

　　“约莫辰时了吧。”程景明回道。

　　“我昨日找了个活计，今日约好上工，我得先走了。”许昭简单解释了一下，现在去不知道晚不晚，若是第一天上工就迟到，师傅肯定会对她不满。

　　许昭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管怎么办，先去再说吧。

　　叶芸在门口见许昭要离开，连忙追上去拉住她，“姑娘……姑娘还在生我的气吗，别走……”

　　许昭拍拍她的手，突然想到什么，她反手扯住叶芸，“你跟我一起去。”

　　“啊？”叶芸反而缩了缩，“去……去哪里？”

　　许昭把叶芸一起拉到了杂货铺，让她待在外面先别进去。

　　许昭和师傅打了个招呼，说明叶芸是来帮忙的，不会多要工钱，师傅点点头同意了。

　　“进来吧。”许昭朝她招了招手，“会刨木头吗？”

　　叶芸摇摇头，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活了，家里人总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她们家也不是一开始便落魄的。

　　“不，我不做这个。”叶芸强硬地往后退了一步，“女子怎可抛头露面，我自当听我丈夫的话相夫教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许昭笑了一声，拉着叶芸出来看街上的人，一字一句道:“路上卖菜的不是女子？开布庄的不是女子？卖豆腐的不是女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许昭原本是打算让叶芸多接触外面，等事情结束了她自己也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谁知道叶芸反应这么大。

　　“……我……我怕。”叶芸许久才憋出一句。

　　“怕什么？”

　　叶芸不自觉的抠着手指，“我怕他们的指指点点……”

　　许昭认真的看着她，“比你丈夫的打骂更吓人吗？”

　　叶芸不说话了，许昭也不想着立刻就能改变她的想法，起身给她搬了个凳子，自己刨起木头，师傅时不时来指点一下，对坐在一旁的叶芸也没说什么。

　　叶芸如坐针毡，半天了才小声道:“姑娘不是说帮我吗？为何还不去衙门找丁大人？”

　　许昭头都没抬，“因为我也要生活，你保释的钱还是我出的，我们两张嘴都要吃饭。 ”

　　叶芸脸红了，“……抱歉，给姑娘添麻烦了。”

　　嘴上虽这样说，可叶芸绝口不提帮忙的是，眼睛看着许昭手里的刀片，似乎是在犹豫。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上升，叶芸也越来越坐不住。

　　正当叶芸要起身时，许昭却突然放下东西道:“去吃饭吧。”

　　两人买了两个烧饼，许昭为了不耽误时间让叶芸先回去，自己吃完又跑了一趟衙门，恰好赶上丁檐和程景明吃午饭。

　　程景明蓦地放下筷子从位子上弹起来，若无其事道:“许许许姑娘，你怎么来啦？”

　　许昭看了他一眼，嘴上连带着关心道:“怎么结巴了？生病了？”

　　没等程景明想好怎么回答，她就转向丁檐行了一礼，“丁大人，案件怎么样了？”

　　丁檐老神在在的，边吃饭边说:“没什么其他疑点，凶手是叶芸，周海身上有被指甲抓的痕迹，两人在动手前似乎有过争吵。”

　　许昭点头，叶芸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唯一有点用的，就是搞明白叶芸杀人前发生了什么。

　　程景明等两人说完才慢吞吞地开口:“……没有生病。”

　　许昭反应过来对方是答她方才的问话，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询问了一下:“殿下怎么没回家吃饭？”

　　程景明噎了一下，“……偶尔尝尝衙门的新伙食。”

　　许昭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多问，“换换口味也好，我下午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说着迈腿往外走，程景明追上去，许昭却突然停住脚步，两人差点撞上。

　　“殿下可还有事？”许昭不经意地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程景明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追了出来，少年脸上满是迷茫，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许昭的衣袖，那里沾了些尘土。

　　程景明伸手，靠近，轻轻扯住她的衣袖。

　　许昭皱了皱眉，脚下却没动。

　　“许昭衣裳……脏了。”程景明认真地帮她拍了下，许昭看着他像是在做什么大事的表情，头脑一片空白。

　　男人拍完又退到了合适的位置。

　　“没事了。”程景明睫毛快速抖动，或许是叫住对方的理由让他心虚，没等许昭回答他就溜了。

　　背影仓促又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人家出来，明明有话要说的，可看见女子袖口的灰尘就只剩给人拍灰一个念头了。

　　程景明只记得，她似乎总是干净的。

　　许昭沉默着抿了抿唇，没再问别的。

　　待她回去，叶芸已经拿起她上午的刀刨起木头了。

　　见人回来，叶芸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来帮帮你。”

　　许昭捡起一旁还没安上的凳子腿，用锤子梆梆地把它敲进去，“你看，女子能做的东西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叶芸叹了口气，苦笑着:“姑娘去过衙门了吧，人确实是我杀的，我知道你心好，但事情到这份上，谁也帮不了我。”

　　许昭不赞同她的话，“我并非是要帮你脱罪，你若有罪该丁大人判定，而非是我，叶姑娘，你能告诉我当日发生了什么吗？”

　　叶芸思忱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我只记得那日相公回来时很不顺心，我顺口问了几句，他只说是没拿到多少钱，我不敢说话，就把饭端了上来。”

　　说到这，她的手抖了一下，“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相公嫌饭菜烫，一下就把汤砸在了我身上。”

　　叶芸捋上裤腿，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血泡，长在了她的小腿处。

　　“我不敢说话，相公就拿起扫帚打我，我实在受不了，手里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我拿起斧头威胁他，让他不要再打我了。”

　　叶芸放下衣裳，“他并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从没有反抗过他，这次也是一样，我不敢真的打他，但是他却从厨房拿来了刀要砍我，我实在害怕，就……”

　　她呼吸沉重，“就砍了他，我眼前全是红色，我看不清，我又怕他继续打我，我只能一直砍一直砍……”

　　许昭握住她不断推着木头的手，给她递了杯水，“好了，喝口水，事情已经过去了。”

　　叶芸抱住茶杯，好一会才缓过来，“谢谢你，姑娘，你是个好人。”

　　许昭没答话，从她看到现场时，她就知道凶手已经很明朗了，所以她从未往脱罪上想，她需要的是古代正当防卫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