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爸，妈，这两个字，离于跃太遥远了，他已记不起自己最后一次叫是什么时候。
他恍恍惚惚地跪着，手里还端着茶，似隔着层雾，看到眼前那张温柔的脸，和梦里那个给他检查作业的美丽女子慢慢重叠在一起……她们是一个人，是一个叫项亦然的女人。
萍水相逢，甚至是隔了一世，没有关分血缘关系，却一次次给予他人性中最无私的爱和善。
迷雾之中，他又听到她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带着回声：“跃跃，你要是不想叫爸妈也没关系……跃跃？”
于跃回过神来，仰头看面前的人，视线渐渐对焦……清晰。
那时而睿智优雅时而温柔可亲的眼睛正看着他，满是担忧：“怎么了？”
胸腔里热意翻涌，他再次往上递了递那杯茶，声音不大，却很稳：“妈妈，请喝茶。”
【妈妈……】
他没有叫“妈”，而是像刚在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依着人类文明反复浸润的本能，冒着奶泡泡，叫出全世界发音极相似的那两个音节——妈妈。
太久太久，没有说过这个词了。
他还没有长大，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没有人听，没有人在他唤出这声时答应他，没有人在他哭喊妈妈的时候过来抱抱他……
于是，现在，他把中间那一段全部剪掉了，把自己和那个幼小的孩子连接了起来，似乎这样做，那段空白就没有存在过。
外婆，你听到了吗，我管别人叫妈妈了。
你是会怪我，还是会为我高兴？
……
项亦然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作为一位母亲，她太懂这两个叠字里所包含的依恋。
不是妈，不是老妈，而是——妈妈，软软的，带了童真，带了撒娇。
那是他等了几年才再叫出来的啊，这么好的孩子，他爸妈怎么就不要了呢？
顾云加搂住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孩子还等你接茶呢。”
项亦然忙颤抖着手接过去，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哭了，心里难受得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闷不透风。
顾项逢默默看着，喉头哽得发痛，他的男孩，他喜欢的男孩，好想现在就抱抱他，告诉他，以后都会越来越好。
于跃拍拍顾项逢：“茶。”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了层薄薄的水雾，却始终坚强地噙住了，没流下来。
顾项逢被那水雾罩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第二杯茶给他。
于跃举起那杯茶，斜着递给顾云加：“爸爸，请喝茶。”
顾云加感慨万千，接过来喝了一口：“好，好。”
顾项逢拿了最后一杯，递给项亦然：“妈，请喝茶。”
两个人又跪着往后挪了挪，双双弯下腰去，磕了三个头。
头触地的那一刻，顾项逢默默想：有点像夫妻拜堂。
他斜瞥过去，见到于跃已直起了身，小方毯前的瓷砖地板上，留下了两滴极小极小的水珠，心不由又揪了揪。
项亦然和顾云加在最后一个头磕完后，扶住他们，各给了一个红包。
红包是特制的，极厚，至少有一万。
于跃捏得紧紧的，睫毛还略带了湿意，半天才道：“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顾项逢跟着说：“爸，妈，谢谢你们。”
他谢的并不是红包。
他谢他们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如此厚待，给了他最渴望的家庭温暖。
项亦然调整好了心情，又拿出前面藏在背后的东西：“这是新年礼物，祝你们俩今年鸿运当头，万事皆顺。”
那是两只手机。包装盒都还没拆。
于跃想拒绝：“阿……妈妈，我已经有了这么大的红包了，不能再要手机。”
“说什么呢，那是压岁钱，要是仔细算算的话，我还少给了个认亲的红包……不过，你叫了我妈妈，我们这就不叫认干亲了，我可就省了！”她笑起来，“新年礼物是一定要的，顾项逢每年都有，没有的话还要发脾气，快拿着。”
顾项逢帮他接过来，又嬉皮笑脸地拿了自己的：“怎么我也有？我以为你只给他买呢。我那个还能用。”
项亦然白他一眼：“真要是没有的话，你还不得又要闹，说我偏心……你那个放家里备用吧，给你爸用也行。”
“哎！谢谢妈！”
这样总算是结束了。顾项逢把于跃拉起来，又给他拉了拉裤腿，扯平跪痕。
项亦然语重心长地叮嘱：“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兄弟了，亲兄弟，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顾项逢瞬间石化：“……”
您要不要看看您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么起劲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亲兄弟？刚才不是夫妻拜堂吗？
于跃忍住笑，答应道：“好的，妈妈。”又把手悄悄伸到后面，狠狠怼了一下顾项逢的腰。
顾项逢嘴角抽了抽，不情不愿：“哦……”
“好啦，这么晚了，都快去洗洗睡吧……跃跃，你的睡衣啊内衣啊洗漱用品全放在顾项逢房间里了，还有新衣服、鞋子都在他的衣柜里。”
于跃愣住：“还有新衣服新鞋子？”
“是啊，今年项局拨款，我自己买的，你来看看喜不喜欢。”顾项逢拉住他手腕，扯进了房间。
打开衣柜，满满当当的衣服，于跃再次上演穷小子进城。
“这件白的，是你的。这件黑的，是我的。怎么样？”两件同款的羽绒服，极轻薄温软，用手掂着就能猜到价格不菲。
“很贵吧？”穷小子套上衣服，干巴巴问。
“还好，别管价格，我……咱爸有钱，该花就花。”顾项逢给他拉上拉链，转了一圈，“帅！好看！”
穷小子抿着嘴笑了一下，一副朴实羞怯的样子，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顾项逢又穿上自己的，他是真得很适合黑色，整个人立刻沉敛、矜贵了不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个人肩并肩，一起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微笑。
黑的张扬俊朗，白的清雅温润。
“是不是很般配？”顾项逢得意洋洋。
“还行。”于跃口是心非。
“还有裤子，要不要试试？”
“不要。”一口拒绝。
顾项逢呆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闷笑道：“你不好意思脱裤子？”
“不是。”
“你早晚不都得脱？难道今晚全副武装睡觉？”
“……”
“于跃，你脸又红了。”
“我的睡衣呢？我先洗澡。”
“你先去洗，我等会儿给你送进去。”
“不行！”又炸毛了。
“好好好，给你给你。”顾项逢笑得唇角都发酸，“灰的，蓝的，尺码一样，你想要哪套？”
于跃气哼哼地对比了一下，果断拿起灰色，怎么着都觉得这套更加man一些。
顾项逢把蓝色睡衣抛着玩，嘴里还在欠：“男不男人又不是看颜色……”
卫生间的门嘭一声关上了，然后又传来上锁的声音。
十秒后，门又打开了。
里面的人脸颊通红：“我没拿……内裤。”
顾项逢正拿了两条在对比，闻言抬头看他：“这次选什么颜色？灰的？藏青的？”
里面的人蹦了出来，一把抢了藏青的转身就走。
顾项逢在后面喊：“哎，尺码不合适的话说一声啊，我给您送。”
嘭……咔啦……
啧，这小暴脾气，平时装得挺好。
顾项逢歪在沙发里，拆了两个手机包装盒，这回不让他先挑颜色了。
自己挑了黑的，把银色的留给他，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之前买好的SIM卡，装了进去，开机，后面的设置没法代劳了。
他只好先换自己的，程序装了一半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
于跃别别扭扭地站在那，穿了柔软的灰色睡衣，清爽得像……棵小白菜，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吹风机在哪？”
顾项逢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站起身，给他找了出来，插上电源后，拨开他伸过来的手：“我给你吹。”
嗡嗡的热风吹出来，他的手插在那柔软乌黑的发间，轻轻划动，极有耐心地看那耳尖一点点再次红起来，和被风吹得微阖的长睫。
头发一点点变得蓬松干燥，吹风机收声的一刹那，他的吻也落在了那洗过澡后润泽泛红的唇上。
唇间都是自己平时常用的牙膏的清冽气息，他轻啄了啄，恋恋不舍地分开，哑声道：“我先去洗澡。”
于跃被那吹头发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又软又困：“好……”
顾项逢眼眸又深了深，强行忍住，把他拉去了床上，又拿了银色手机给他：“你等我的时候就把手机设置好，跟着里面的操作就行，SIM卡我给你装好了。”
于跃听到这清醒了点：“哪来的SIM卡？”
“我偷了你的身份证，去办的。”理直气壮。
“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不偷的话，今天还用不上，得等有空了再去营业厅办，多麻烦。”
“……”
“我还把你拉进了咱家的亲情网。咱爸是661，咱妈是662，我是663，你嘛，我给你跳过了664，选了个666。怎么样？666，听着就很6。”顾项逢啰啰嗦嗦说着，为自己的英明神武洋洋得意。
于跃默默听着，突然仰起脸，亲了那唇角一下，趁着那片刻僵硬，又亲了一下。
顾项逢的话停在喉咙里，伸手握住那细细的后颈便吻了回去，却意外地发现怀里的人此刻格外温顺。
他有点心疼，极温柔缱绻地在那湿漉漉的唇上贴了一会儿：“别乱想，好不好？”
“嗯。”于跃闭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
顾项逢忍不住又亲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你设置好了，就先下载一些常用的APP，比如微信之类，还需要什么等我出来了再说。”
他不知道，于跃上辈子是用过手机的。
“好。”于跃装得很像，小心翼翼地更像个穷小子。
顾项逢又心疼了：“你慢慢下载，别睡着了，等我。”
“好。”
“我很快。”
“你到底还洗不洗？”于跃睁开了眼睛。
“洗洗洗……千万别睡着！”飞身闪进卫生间。
不怪顾项逢啰嗦，此时的于跃，双颊微红，两眼迷蒙，怎么看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可是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早知道就应该自己先去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