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叶青青》萧远堇

1、此叶青青

　　盛夏，日光倾城。
　　蝉鸣声连成一片，在不经意的时候便已笼罩了整个开封城，等注意到的时候，已仿若轰鸣。

　　开封府后院的香樟树下，一处石桌。白色的石凳上坐着一蓝一白的两个身影。

　　“为什么就是不响？”
　　展昭望着手中一片青青的薄叶，好看的剑眉不解地皱起。

　　一旁白玉堂手支着面颊，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展昭，叹气。
　　都快半个时辰了吧，这猫怎么还没放弃。白玉堂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一坛竹叶青，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然后一口饮下。

　　“臭老鼠，偷酒喝！”展昭瞥瞥嘴，很迁怒地骂一声。

　　某老鼠气结：“……死猫！这是我买的酒！！”

　　展昭转头，咳咳，今天风真大啊。

　　“……”

　　“唉，猫儿你要不算了吧。”
　　又喝了两杯，白玉堂有点忍无可忍地看着展昭正襟危坐地在那里捏着片叶子猛吹。当然了，除了偶尔漏气的“噗噗”声就一点音都没有。

　　“不行！”展昭送来一个白白的大圆猫眼：“我还就不信了，明明你吹起来看上去那么简单的……难道老鼠吹得，猫吹不得？”

　　“呀，猫儿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猫啦？”
　　某老鼠笑得桃花眼眯成一条线，“唔……！”死猫，踢得好痛啊。

　　哼。
　　展昭无视白耗子的龇牙咧嘴跳脚状，瞥过头去继续吹~~~

　　“……”
　　白玉堂一阵夸张地痛完了，发现那猫竟然还在吹。
　　天，这猫开始钻猫角尖了。
　　白玉堂脱力，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没事找事想到教这笨猫吹叶子的呢。不对！主要问题在于这猫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是街边上的小屁孩都会的东西，这猫硬是折腾了半个时辰都没学会……

　　某老鼠不敢在这种时候给那猫撸倒毛，只好郁闷地把一个个桃花大白眼直往天上翻。

　　“哎，老鼠，到底为什么就是吹不响啊？”
　　又过了一会，某猫终于吹不下去了：“是不是你给我的叶子不好？！”说着，就要去拿白玉堂刚才吹过的那片放在桌上的那枚青叶。

　　“……”
　　白玉堂看着展昭如此小孩子气的行为，无语望天，然后一把夺过展昭手里那片被他摧残了半天的叶子，在手里抖了抖：“笨猫，你少以小猫之心度你白爷爷之腹。你看看你，好好的叶子吹得全是口水！”

　　展昭瞪眼：“少胡说，哪有？！”
　　说着，顺便踢一脚。然后很恶质地发现白玉堂那雪白雪白的衣角上印着俩大脚印的样子真是各外顺眼呐~

　　“……”白玉堂欲哭无泪，到底谁说这臭猫是好人的？？！！

　　“喂，笨猫，看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啦，再学不会你白爷爷就不奉陪了！”
　　小小威胁一下，白玉堂伸手将那枚被展昭含了半天的青叶轻轻抿在唇间，闭上眼睛。

　　此时的阳光角度刚刚好，透过头顶香樟翠绿的枝叶，化为遍地点点的流光，微风拂过的时候，便如碎了一地的鎏金。

　　夏日微醺的空气中，瞬间流淌出的悠扬而清脆的曲调。声音潇然，清冽而不荒凉。仿佛空谷的长风、山间的融雪。
　　展昭靠在桌边，微微阖眼。静静听着、看着。

　　眼前仿佛出现了彼此相遇前的那个白玉堂。
　　那少年白衣白马，连腰间的长剑也并是一片雪白。他嘴角的笑容必定轻狂，随意束着长发，是否也总是踏月而来，乘风而去。他是不是会在每个日光静好的夏日，轻轻摘下枝头飘摇的青叶，安然而不萧瑟地吹上一曲。

　　眼前的流光支离，随着绿叶扶疏的轻响，拢过白玉堂有些凌乱的发梢、胜雪的白衣，展昭唇角绽开的弧度温暖明媚。

　　笨老鼠。你可知道，这般清澈自由的音响，本来就该只有你一人才吹得出，是别人再学也学不来的。展昭轻笑。

　　“呐，吹完了，说了不是叶子的问题吧！”
　　白玉堂一曲终了，将手中的青叶丢还给展昭：“猫儿你继续努力？”

　　“不要了，不想学了。”展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却在白玉堂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那枚叶子收进了袖里。

　　“回去睡午觉吧，困死了。”

　　“喂，你这懒猫！亏你白爷爷陪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一个音都没吹出来就不学了！？”某老鼠气急败坏，然后看展昭真的走远了，又只好气呼呼地跟上。一路边磨牙边想着等下睡觉的时候看我不趁机将你这臭猫踢下床！

　　夏日的微风还在暖暖地吹着，拂过年少的人们的眉梢与眼角。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了笛声，近处，树影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