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25、25

　　坐在电瓶车和小轿车所看到的风景不同，孙珠胜抱着书本全程不说话，呆滞的模样被董扬佑通过车把手右侧的后视镜看见，“在看什么？”

　　“收玉米的季节到了。”孙珠胜看着人们在望不见尽头的田地间辛勤劳作，突然眼眶酸涩，想起之前丰收爷爷会从市区回家帮忙，可现在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孙珠胜嗓子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又憋不回去，良久后空腔中的口水呛到她，咳嗽几声额头抵着他后背，“你说我奶奶要是知道成绩不好会怎么样？”

　　在大路上骑行，过路的大卡车和两侧道路被占据的地方，艰难地停在一辆三轮车前，“奶奶不会说你，放心吧，她宝贝着你。”

　　走到摊位前，像是来到自己家，拿着袋子装着满满的橘子，虽然卖相不比超市里好，却比那边的要甜很多，这一买就是八斤，拎在手里几秒就有红印出现。

　　“买那么多。”孙珠胜认为他有些败家子，黄瓜大棚后面，就是她二大爷家鲜红的橘子树，都还没有采摘，非得花钱来买，虽然价格很便宜，才一块钱一斤，但在她这里就是贵了。

　　董扬佑用力抬着胳膊放到前面小框中，幸亏托得住，不然就和前面的小孩，全都洒落在地，都没缓过神的时候，孙珠胜已经蹲在马路边的白色长实线帮忙捡，没几秒周围人多了起来。

　　董扬佑弯腰把橘子丢进巨大的编织袋，等孙珠胜弄好后才回到自己的小电瓶车旁边，闻着新鲜的羊汤，嘴馋多看了几眼。

　　“走了，再不回去奶奶就要着急了。”董扬佑笑道，转着手腕滋溜一下，“抱紧了。”

　　孙珠胜搂紧她的腰，“那你走大路，这样快一点，从儒房这里走。”

　　董扬佑来L市几年，已经被周围镇全都摸得清清楚楚，以前在S市东南西北都需要依靠路边上的路牌，可现在脑袋中就像有个指南针，完全不会晕头转向。

　　“远了，走小路直接进村里，还可以从黄瓜大棚看奶奶在不在。”董扬佑一句话把已经转晕了的孙珠胜带回来，仔细寻思的到底哪条路近，最后还真的是他所说，惊叹道：“厉害啊，记得这么清楚。”

　　转着把手，三分钟就到黄瓜大棚，两个人来得凑巧，奶奶正在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放在三轮车上带回家清洗，瞧见两个人回来后，疲劳的脸上多了笑容，“回来啦？家里锅灶上有烧好的炖菜。”

　　孙珠胜看到奶奶后的第一眼，心中突然多了委屈，埋头苦干不吭声，脸色没有前段时间回家那么好，就能看出来心情不好，老人没在外面问，拍着董扬佑后背说：“笑董这是又长高了？”

　　“一点点，不算高。”董扬佑搬着铁锹，青筋暴起，“珠珠长高不少，都快到我肩膀了。”

　　接近一个暑假的时间，再次回到村里，孙珠胜的个子有了变化，正如董扬佑所说，原先才一米五五的个子，这段日子噌噌噌地往上涨，穿上鞋都快要赶超李言，而身高的快速增长也带给她一定的不方便，原先正合适的衣服变小，没办法再穿。

　　“她爸妈个子都不矮，她能矮到哪里去？”老人笑道，坐在宽敞的椅子上，双手握住三轮车方向把手，“赶紧跟上，家里收拾着好好的，就等你们。”

　　烟雾缭绕的厨房，刚打开门就听见小狗的叫声，可在看见奶奶后立马坐在地上乖巧地舔着小脚，黄色毛发，大大的眼睛，竖立起的耳朵，摇着的尾巴，小土狗就是乱叫都会让人觉得可爱。

　　孙珠胜喜欢得不得了，一步步地靠近，确定小狗不排斥她，可以上手摸才蹲下来，小秘密盯着小狗狗幼稚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狗狗？”

　　小狗呜呜地看着她，趴在地面翘着尾巴，孙珠胜忍不住上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它头顶，毛茸茸的在十月份温暖极了。

　　这只小狗才半岁，但性格却捉摸不定，这还没有见过孙珠胜就乖得不行，可换成别人就叫个不停，奶奶时常拿她没办法，家里经常亲朋好友过来，都得听着它叫半天才消停。

　　董扬佑双臂抱身前，小狗看完孙珠胜就一直盯着他，买它的主人在面前，哪还容得下别人。

　　“你买的？”小狗一直围绕董扬佑寸步不离，孙珠胜察觉到这小狗的热情，仰着脸问：“它怎么这么亲你啊，还拿脑袋蹭你。”

　　董扬佑弯腰坐在小马扎上，两只手把小狗抱起来，然后四只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我买来的。”

　　孙珠胜啊着，吃惊道：“你买的？现在小土狗买来可不容易啊。”

　　可能是小狗听懂了，四只脚也不扑棱，屁股一抬坐在董扬佑膝盖上，四仰八叉地躺着，阳光照在上面，很是悠闲，尾巴晃来晃去非常的有节奏。

　　“你都没离开学校，请假去的？”孙珠胜不解道，这段时间眼前人一直在学校，哪来地空过去，“你翻墙去的？”

　　董扬佑揪着她头顶上的一小撮头发，玩笑道：“想多了，托人买的，天天拿着我的照片，让这小狗认识我。”

　　孙珠胜切了声移开视线，小狗被奶奶照顾得肥肥，肉很敦实，“吹牛逼谁都会。”

　　“没吹，是真的，不然它泽呢吗看见我这么热情。”董扬佑拍着小狗的屁股让人下去，起身扶着孙珠胜站起来，后面饭香味冒出来，一整天没吃饭的慌，路上给他剥的橘子都是水分不占胃。

　　孙珠胜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大盆里粉条炖得软烂，“肚子饿了，你多吃点。”

　　视线在书包上的拉链停留许久，坐在奶奶旁边慢吞吞吃饭，董扬佑是囫囵吞枣，吃的比谁都快，吃得多长的也高，平时还锻炼，一点儿都不长肉，孙珠胜多想分出去几斤肉给他。

　　“珠珠学习还行，开学后学得太快，很多人都跟不上，奶奶你放心，她这么聪明的脑瓜子，不会有问题。”董扬佑打包票，很笃定告诉奶奶，完全不担心她的成绩，反而当事人一听见就担心，小心瞥着奶奶的侧脸，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发抖，谨慎听身边人的话。

　　“哎呀，小孩子学习跟不上没事儿，又不是只有一回高考，考不上咱就再考，慢慢来，就算不上大学去读个别的学校也没事。”奶奶慈祥地看着孙女，不觉得孩子哪里不好，就算考不上也没有关系，两个孩子到县城住宿的第一个月，她开着三轮车去诚信中学门口，那天岸上整条道路都非常的暗，唯独大门里面的几幢教学楼都还亮着灯，学习得累不亚于他们干农活。

　　学习上的落差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够缓解，哪怕当时认为可以有重新开始或者继续向前的勇气，可当差距越来越大，身边人好像慢慢地朝着分数线行走，只有她停留甚至是倒退，所以内心的焦虑会催促她继续学习，但这样的学习到最后都是无用功。

　　“珠珠，你跟在小董后面不要着急，还有好久呢，哪有那么快就考试，咱们慢慢走，蜗牛都能走到终点。”

　　粉条被孙珠胜扒拉到董扬佑碗里，他最喜欢吃这个，“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小碗堆积成山，董扬佑筷子都夹不起来，要不是眼疾手快，都会掉落在桌面，狼狈的端起来大口吃，等到下去一小点，撇嘴无话可说，“在食堂是谁抢我的肉丸？”

　　孙珠胜不敢去看他，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现在住校，董扬佑都没办法给她带饭去，好在食堂味道有些长进，所以吃的也比较多。

　　“我抢的，那你还吃了我的羊肉骨头，奶奶留给我的，被你吃掉。”孙珠胜为自己找借口，理由让董扬佑欣然接受，“行，我的错。”

　　不屑地笑了笑，孙珠胜尴尬地低头，好不容易度过难熬的吃饭时间，立马不停歇地换椅子重新写卷子。

　　董扬佑跷着二郎腿在她旁边坐下，手指缠绕她耳后的碎发，时不时碰到脖子，孙珠胜痒得转头按住他的手，“你先别碰我，太痒了，不许动手动脚。”

　　董扬佑不听话地靠近她，眼睛带笑问：“要是还动手动脚怎么办？”

　　“扇你巴掌。”孙珠胜温热的嘴巴说出冰凉的话语，董扬佑瞪大眼睛下巴放在她肩膀处，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她家，大胆的行为并未让孙珠胜察觉，渐渐的对他这些肢体接触有了免疫，不会像开始大惊小怪。

　　董扬佑嬉笑道：“珠珠，你舍得？”

　　孙珠胜皱眉对他说出的这两个字不满意，小名被他说出来非常的不适应，是鸡皮疙瘩都会起来的程度，尤其是嗓音的变化，让她更加无措。

　　“别瞎叫，这只能我爷爷奶奶叫，你不许喊。”孙珠胜故意道，就是不喜欢他这样叫，总觉得像极了她刚才挑逗小狗的戏谑。

　　小狗乖巧地趴在桌下，脑袋靠着孙珠胜洁白的鞋子，半睁着眼睛困得不行，好在灯光不刺眼，尾巴从左右摇晃到安分地停止，只在几分钟之间。

　　孙珠胜画着红色圆圈，叹气询问：“就是这个，你跟我讲了无数遍，就是学不会，太难了。”

　　董扬佑只轻轻扫了眼，好像没看仔细，但拿着笔就迅速地写下答题思路，孙珠胜顺着他的手望过去，托着下巴认真看，“真正聪明的人是你。”

　　“谢谢你夸奖，赶上我的步伐。”董扬佑看上去不觉得夸大其词，非常笃定她可以做到，孙珠胜不相信自己，破罐子破摔地学习，有他的指导很快就茅塞顿开。

　　孙珠胜呵呵两声，“我要是能像你拿年级第一，市前十，也不会在诚信中学读了。”

　　椅子上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孙珠胜后背靠上去，没觉得膈应，反而淡定地依靠，校服外套摩擦他手背热乎乎的。

　　“别小瞧自己，说不定哪天拿了个第一？”董扬佑的鼓励在孙珠胜这里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才不吃这一套，和奶奶一样，得要看到进展和结果才会相信。

　　冰凉的手指碰到孙珠胜脖子，小心捏着她后脖颈上的肉，“不相信我的话？”

　　孙珠胜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拽着，关节之间发出响声，瞳孔变大，担忧道：“疼不疼？”

　　“疼死了，快给我吹一吹。”董扬佑把手递到她唇边，前半句还能激起别人的可怜，后半句就开始不着调。

　　孙珠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没有嘴巴？不可能自己呼一呼，让我吹是会上牙咬的。”

　　也就嘴皮子硬，心肠那么软怎么可能真的会长牙齿，董扬佑不在乎的把手背又犯贱的贴上去，下一秒孙珠胜狠狠地张着嘴巴在他牙齿上咬一口，整齐的牙印在上面，皮肤馅进去凹凸不平。

　　董扬佑嘶了声，没有立刻拿走，反而等她咬完再挪开，口水留在上面，面不改色问：“解气了？”

　　“说到做到。”孙珠胜傲娇地撇过脑袋，不和他掰扯这些，毕竟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虽说咬了人没有内疚感，但后事还得办，纸巾胡乱在他手背擦拭，语气僵硬道：“活该，你不惹我，我会咬你？是你自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好吧。”

　　得理不饶人，孙珠胜占据上风，也不退后一点点，董扬佑无奈低头看着手，这咬的还真不浅，感觉骨头都要被她咬出来。

　　孙珠胜非常嫌弃地把纸巾丢到他怀里，“赶紧拿走，别在这儿碍事，闲得没事干出去喂猪。”

　　“我不去，走了谁给你讲题？”董扬佑轻轻松松拿捏她的命门，知道该这么说才可以让人松口。

　　孙珠胜抿嘴不说话，眼睛向上瞥，虽到不了翻白眼的地步，但不服也是真的，装作听不见继续趴在桌子上整理自己的小台灯，奶奶新买给她的，原先那个太旧，一碰就容易坏。

　　董扬佑得逞的继续把手放在她后脑勺，没注意后面奶奶见到这一幕深深地眼神和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