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31、31

　　“晚上不睡觉呗，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李言一点儿都不在乎姨妈有没有来，整理自己的小书包，待会儿离开宿舍就要出去玩，心思全都在玩上面。

　　孙珠胜把卷子塞到黑色书包里，担心道：“回头你去看一看吧，这都半个多月没来，别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千万要重视啊。”

　　李言大手一挥，根本不放心，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身体有什么问题，“哎呀，你就少操心，放假半个月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也别去，还有啊，别忘了开学带奶奶做的烧饼，我可喜欢了。”

　　说着就着急忙慌离开，孙珠胜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都不行，瞧着人离去的背影，右眼皮一直在跳，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能迷信，可关键时刻还是选择相信。

　　孙珠胜慢吞吞到董扬佑身后，坐在小电瓶车上抬头问：“你的成绩单出来了吗？”

　　每逢考试出结果，孙珠胜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现在已经不是和自己比，是和身边这个学习成绩优秀的比较，要努力地追赶他，虽然差距很大，但到现在都没有放弃。

　　董扬佑从口袋里拿出成绩单塞到她手里，“看一看差多少。”

　　五十分的差距，不是孙珠胜可以做到的，但是从七十到五十，这半年提升整整二十分，对她来说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就连李言都对她刮目相看。

　　孙珠胜手指向右侧轻轻一划，停留在最后的总分，七百一，瞳孔放大不解地问：“你这会没考好？怎么没有上七百二啊。”

　　全市甚至全省能够上七百二的都只有几个，更不要说这次卷子的难度，董扬佑考了低一些也很正常，但孙珠胜可不满意，认为他正常发挥原先预估的分数没有问题，不想还是有点距离。

　　“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七百一，还是能够在文科一班待着。”孙珠胜笃定道，诚信中学每学年都会进行分班，高一是根据中考成绩，高二是根据选择文理科和高一最后一次大考定班级，放完假就读高三，又要进行新一次的分班，老师们常说的高一是个分水岭，现在每一个阶段都是。

　　董扬佑不想待在一班，因为知道孙珠胜会去三班，所以他暗箱操作，选择跟着她。

　　“这个单子我给拿着，帮你收藏好，以后也适合纪念。”孙珠胜笑道，瞧着董扬佑举起胳膊拿着的手机，对着镜头比耶，“快拍。”

　　董扬佑手指按下拍摄的瞬间，孙珠胜的嘴角已经往下掉，拍出来非常的不好看，左边嘴角上扬，右侧嘴角已经扯下来，非常不满意道：“一点儿都不好看，快点重拍。”

　　虽然董扬佑喜欢拍照片，但技术一般般，被孙珠胜嫌弃了很多次。

　　“开慢一点啊，昨天下雨路上都是水泥。”孙珠胜小声提醒，抱着他的腰部，烈日炎炎下后背全都是汗，黏糊着又不松手。

　　董扬佑开着电瓶车往家去，一路畅通无阻，等到家门口看见奶奶收晒干的黄瓜块，孙珠胜下车后快速地跑过去，搀扶着奶奶不利索的手臂，红着眼眶说：“家里大缸不还有吗？怎又晒了？”

　　奶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没事儿，你不是喜欢吃吗？多给你准备点，以后干不动了，你还有得吃。”

　　“够了，这些我都能吃好几年，放在冰箱里又不会坏。”孙珠胜连忙抢过袋子，不让老人继续弯腰，本来摔了一跤腰就不好，要是再出差错想都不敢想。

　　老人被两个人扶着回房间，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去黄瓜大棚，也没有什么事情，年龄上去干活没什么力气，就做主租出去给别人，不管做什么都行，一年接近五千块钱，也是够花的。

　　再加上之前的保险和积蓄，零零散散也有大几万，老人想着最起码可以撑着孙珠胜上完大学，所以在一番盘算后才会松口，而这件事她悄悄地做，儿子他们都不知道。

　　肚子的不舒服因为心急而严重，孙珠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拳抵着肚子，身体靠在奶奶肩膀上不让人发现异样。

　　“你啊，就是不想麻烦人。”奶奶慈祥地看着她，可说完话眼底又出现迷茫，谁也不知道这副身子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时光，她现在想要动弹，是因为不要懒下去。

　　奶奶的情况并不像孙珠胜所想的那么好，做完手术的一个月不能下床，在医院里躺到可以走路，其间爸妈回老家看望，但也是几天就走，她又在学校不能回家，今天一看见人就收敛不住，眼泪老是冒出来，又掉不下去。

　　老人摸着她后脑勺，轻轻地按揉，手指在脑袋上的几个穴位用力，“学习累不累？要不要给你把家里后面那个大鹅烧掉？”

　　孙珠胜是连连点头，嘴馋鹅汤许久了，之前奶奶从集市买回来就是想养大一点，现在正和她意，“好呀，让小董去杀鹅。”

　　“去，小董是你能叫的？没大没小了啊。”老人虽然凶她，可脸上是笑着的，没有真的去责怪，董扬佑这个行动派则是说干就干，放下书包到厨房把围裙挂在脖子上，孙珠胜跟在他后面帮忙系，弄了个蝴蝶结在上面。

　　董扬佑一个不会下厨的人，现在这两年跟着奶奶一起都学会了很多，慢步走到大鹅旁边，警惕看着它的动向，随后弯腰一抓翅膀立马抬起来，瞬间的成功让孙珠胜惊呼：“厉害啊。”

　　抓鹅在行，杀鹅董扬佑也在行，有模有样地跟在奶奶身边看了几次，后来就上手熟练，满地的血，孙珠胜嫌弃地坐在台阶上，“你就不觉得味道难闻？”

　　“吃的时候你不会觉得难闻，咸得眉毛都要掉。”董扬佑戳破她的心思，孙珠胜尴尬偏过脑袋去看外面的樱桃树枝，“你说我们买的这个樱桃树，今年开出来的果子好吃吗？”

　　去年买来的，栽种和浇水他们是一点儿都没用上力，全都是奶奶一个人，现在又迫不及待想要结果，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会，那个买家和我们说了，要过两年才可以，想吃回头带你去集市买。”董扬佑眼睛盯着大鹅上的毛，用力地撕扯还发出声音，“家里的樱桃树还得五六年才能结果。”

　　孙珠胜的期望落空，本以为今年就可以吃到，不过想想还真的不可能，遗憾道：“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大盆里面的鹅很快就没了毛，表皮被热水烫得收缩，脖子上的雪已经凝结成块，虽然残忍可煮熟后吃到嘴巴里可就不是这样想。

　　大刀在鹅身上快速地斩成一个个小块，熟练得让孙珠胜都想要让他去县里餐厅后厨找个工作，实在是太麻溜。

　　“你说，等你去当兵了，会不会没当成消防员，反而去炊事班待着？”孙珠胜玩笑道，下来一层台阶和董扬佑肩并肩，“你烧还是让我奶奶烧？”

　　董扬佑哼笑道：“我要是让奶奶上手，你不得把我劈成两半？”

　　孙珠胜切了声，“什么意思？我有那么暴力吗？”

　　水管对着董扬佑的掌心，血被冲刷，“拿洗手液，不大能待会儿都是腥臭味。”

　　“你给我拿。”董扬佑淡定道，仰头盯着孙珠胜，见她一脸没办法还是乖乖的给他拿东西，得逞道：“想要好吃的就是得听我的。”

　　孙珠胜把洗手液挤在他手心，脸颊狠狠地用力，“不需要你也可以吃好处的，有奶奶。”

　　董扬佑扬着嘴角，眉眼弯下来，“之前谁说我做得比奶奶好？现在又翻脸不认人？”

　　“还需要什么？我帮你找。”孙珠胜避开话题，这话听他嘚瑟了无数遍，就是说个不停，让人头大。

　　奶奶坐在椅子上看两个小孩吵闹，虽说长大了不应该这样，可真的到了认为自己老了的时候，又舍不得。

　　总想着活的再久一点，这样就可以看见孙珠胜成家立业，可以在将来有一个好的依靠，从前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认为不找对象养活自己就好了，可现在不一样，如果没人陪着，就会像她每天等着太阳上山再下山。

　　锅内的热气往上冒，孙珠胜看着煤气灶上的火，转头把锅灶堵住，“要不要我帮你切小料？”

　　“别，不需要。”董扬佑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不让人靠近切配台，“你过去就是要我的命，让你削个苹果都费劲，还给我去找那些佐料，还是我自己去吧。”

　　孙珠胜收住脚步没有继续过去，笑嘻嘻问“你怕了？”

　　董扬佑点头认真道：“怕了，你老实坐在小马扎上哪里也别去，耐心等老鹅汤出锅。”

　　董扬佑的烧汤手艺和奶奶的对比，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而孙珠胜的喜好也从只吃肉而变成喝汤。

　　幼时家里的肉很少，都是平均分开来给饭桌上的人，孙珠胜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看得清楚，最后肉大部分都到哥哥碗里，剩下的也只在她盘子中。

　　“明明是差不多的步骤，就是放的料有点不一样，怎么烧出来的口味差距很大。”孙珠胜疑惑道，端着碗沿着边沿吹，吹了几下后问：“你是不是偷偷放了什么秘密武器。”

　　董扬佑在她脑门前弹了个疙瘩梨，按照L市方言的意思，就是不握紧的拳头弹脑门，“哪有什么秘密武器？多喝点，那一盆都是你的。”

　　孙珠胜就是再想喝也喝不掉那么多，加上这大半年的学习，对她来说胃已经饿小了，也不会变回原先的食量。

　　“帮我解决，我不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孙珠胜笑道，脱口而出的话却让饭桌上的两人都各有心思，奶奶瞧着他们俩之间越来越像，是看在眼里却不会去说，很聪明的知识该怎么避开，之前的那次确定已经让她猜到之后两人不仅仅像现在这样相处，是会有更大的情况发生在他们身上。

　　从孙珠胜开始会因为董扬佑无故到来而无措，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到可以胆子大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让人进门，分享每一个东西的作用，带着他到地里或者大棚里干重活，所有的好与不好他全都知道，一切都在朝夕相处中互相坦白。

　　奶奶有时会觉得看见这两个小孩就好像老了的自己和丈夫，可能一天到头说不了什么话，但所有做的事情都有在为对方考虑和着想。

　　“珠珠，待会儿记得把碗洗了，上次小董帮忙拌香椿说好的自己去洗，吃完了跑得比小狗都快，不可以这么懒。”奶奶轻声道，心里可是对孙珠胜没有一点儿埋怨，说的是事实，总不能全都让董扬佑一个人干了，按理说他应该是客人，到最后主客相反。

　　孙珠胜不情不愿地哦了声，撇眼看着董扬佑，对此非常不满，可有怨言她又不好直白地说，最后还是听话端着碗盘筷到厨房，坐在小凳子上挤着洗洁精，恨不得一瓶全都弄进去，生怕泡沫少。

　　董扬佑幸灾乐祸走到厨房，带着生气的呼吸声，“让你帮我洗个碗那么费劲？”

　　“当然啊，谁愿意做脏活累活，好久不在家里帮忙，一点儿都不想动，就要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别的什么都不做。”孙珠胜对放假的期望是彻底破灭，这才回来第一天就洗碗，接下来肯定还有很多活等着，但她不是讨厌，单纯没办法平衡学习和农活。

　　董扬佑蹲在她面前，举起手发誓，“洗了这一回，以后都自我洗。”

　　孙珠胜不相信他的话，冷不丁哼声，湿漉漉的手抓着盘子拾起来，用力的瞬间，盘子向前滑落，直接掉在灰色地面，刹那间粉碎，找不到完整的一块。

　　打翻了盘子所留下的碎块被扫到簸箕中，可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将地面所出现碎渣解决，碎了就是碎了，即使努力地拼凑也不会回归原样，而人生的选择看似有很多，可不经意选择的其中一个，可能是最好的，但也会是最坏的，不可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