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的故事》梅酝

25、第 25 章

　　从边境站到无名，这条路还是第一次走，依着山行走自然就会看到沿途美丽的风景，往常做事都蜗居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现在到了新地方，心情便不同，沉重中带着小心。

　　褚沛彰做过的事情太多，这两年他自己都数不清楚是真是假，认识的人被他一个个送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比冰块还要冷的心，做出的事情也很残忍，不会因为任何的情面而去做改变，他就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

　　褚沛彰隐姓埋名只为了做一件事，那就是让陈威被逮捕，这人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他不知道的，也和警方交过手，但没有人查地找到他的行迹，做事非常隐秘，并且不相信任何人，连兄弟都会被怀疑。

　　二〇二二年的冬天对夏煦钰来说，最困难的不是巡山，是没有地暖，哪怕打开电热毯一夜也只是温温的，双手双脚依旧冰凉，早上冷得她六点钟就睁开眼玩手机。

　　每天的生活确实很枯燥，说好去找李芳华，但是她都嫌太远了，不想要折腾而退后，加上邹博在部队里，入伍五年了，就休假过一次，这得亏是李芳华，要是换别人估计就会有怨言。

　　毕业后两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李芳华在山区支教，邹博也有了个队长的称呼，现在又是党员，夏煦钰在巡护工作上越来越细心，同样也在宣传方面都彻底落实到位。

　　近年来无名大火基本是天气原因，而不是人为，夏煦钰也替自己和这群伙伴骄傲，因为努力看到了结果。

　　外面一条马路之隔，今天不上山巡护，二叔要去偏远一些的村庄再和住那边的老人讲一讲用火，尤其是马上过年大家都要上山，免不了路上抽烟什么的，肯定要讲得仔细些，有些时候就是细节错误才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钰姐，你走那么快干嘛？你又不会开车。”高安从宿舍里面咋呼地跑出来，夏煦钰被他的音量吓到，这平时不说话就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现在这样一开口魂都没了，瞪了他一眼问：“你现在是好利索了是吧？谁发朋友圈四百多天就这样到此结束，是不是非得我再说你一遍？”

　　高安背着黑色小包，听她这么说压根不生气，自从那天晚上被骂之后，宿舍里几个人没少调侃他，完全没了之前的颓废劲，就和夏煦钰说的，被绿两次，不代表会出现第三次，所以抱着这种想法继续振作，相信明天会更好。

　　“姐，你坐前面吧，然后今天我们去那边村子不熟悉，到时候就坐在车上哪都别去，那边村子欺生，要不是高安婆婆住在那里，我们说不定还得被打一顿。”扎德把斜挎包的肩带挂在脖子上，打开车门往驾驶座去，上个月刚拿到驾照，被他揣在兜里天天捂得热乎，到手第一天就在显摆，好像搞的就他有。

　　夏煦钰到现在不去考驾照，单纯因为不想去，还有就是山路难开，就是杨叔开了那么多年都会出现问题，更不要说她们年轻人。

　　夏煦钰系好安全带车就往前开，屏幕上的导航距离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面包车不像小轿车开暖气方便，但这个天气穿得多坐在车上就不会感受到冷。

　　棕色围巾折叠一次，然后挂在脖子上，一套就收拢，空隙没了脖子也更加暖和，夏煦钰调整椅背问：“这次回去得带上你外婆去医院了。”

　　高安解释道：“上周我爸回来给她看过了，我这回过去就是专门和村里人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出事情，哪有人给他们兜底，村里头那几个老头都还是烟鬼，离了烟活不了的那种。”

　　坐在后面的王建强还在打瞌睡，每回巡山第二天都是一脸睡不醒，不管在哪里都能睡，尤其是眼下黑眼圈，关掉灯都能看见在发亮。

　　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打清醒，王建强睁开眼满是疑惑，不解道：“干吗呢？我啥也没干又被你们扇一巴掌，回去就和杨叔说你们又打我。”

　　王建强上个月刚满十八，是队里现在年龄最小的，所以大家就可劲欺负，脾气又好，怎么做都不会生气，就变成人人都喜欢招惹他。

　　夏煦钰看不下去地帮王建强说话，“高安，你要是没事儿干就睡觉，别没事儿找事儿，人睡好好的，非得手欠打人？”

　　王建强是真的困了，被打也不足以清醒，又闭上眼睛继续睡，高安则是把她张着嘴巴睡觉打呼噜的样子拍下发到群里。

　　在走县道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夏煦钰没被突然冒出来的雷声吓到，反而是王建国的叫喊声，“我去，把我吓死了。”

　　夏煦钰吐了口气，把手机关掉不再去看上面的内容，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喜欢翻看过去和褚沛彰的聊天记录，这样就能想起过往的一点一滴。

　　时间的流逝也带了很多可怕的东西，比如忘记，即使有照片，夏煦钰看了半天，也未必能够在脑海中绘出褚沛彰的面庞，脑袋向后靠叹了口气，扎德听见后问：“钰姐，高安失恋叹气，你叹气也是因为失恋？”

　　人人都想知道她的八卦，人人都没办法从她嘴里挤出，就连杨叔都几次三番试探过，得到的回答都很直白，因为是私事，所以不方便说。

　　“想多了，你们这群人不能盼着我好？还失恋，就没恋过，满意了吧。”夏煦钰说了违心的话，确实像失恋，但更准确应该是失联，漫无目的等待又是否能够坚持，谁能保证在未来的几年心不会变，就像李芳华说的，如果不在一起时间久了，感情淡了可能就成不了，更不要说像她这样都没联系两年的人。

　　高安拍着她肩膀安慰道：“姐，你不要伤心，真的，我们两个难兄难弟绝对可以互相携手到老，以后我养你们。”

　　扎德嘲笑道：“就你这谈个恋爱被绿一次的簑气样，还劝别人不要伤心，管好你自己想好下一次谈恋爱了找个靠谱的，别找那种看上去就在外面玩的花，你自己傻乎乎还凑上去，腆着个脸求人家。”

　　扎德在这方面最容易戳别人的心，比在伤口山撒盐还要痛苦，相当于将他的事迹讲给全世界的人听，要么来一句真糟糕，要么来一句真无语。

　　高安怼道：“我去，那怎么不说之前给你那个前女友买东西，还专门跑那么远，结果扭头就分手，第二天又谈了个，你这是什么知道吗？渣男，还不知足。”

　　夏煦钰对两人言语上的互相攻击已经习惯，就没有他们说到结束的话题，一件事可以说个无数遍，但每次提都会让人哭笑不得。

　　本应该是互相残杀的场面，最后却将话题扯到王建强身上，“我这样不比王建强那个缺心眼的强多了，玩游戏人家女孩子想要他微信，他来一句，你手机坏了吗？这上面不能说，还得加微信？”

　　高安笑的几次故障都把手拍红，只要一笑就很好笑，双脚跺小板凳发出咯吱声，“笑死我了，建国这小孩真的是油盐不进，对谈恋爱是一点儿不感兴趣，这几个月就做五件事，巡山、睡觉、吃饭、上厕所和玩游戏，咱也不知道这游戏怎么就那么好玩。”

　　“你们不懂游戏的乐趣。”王建国可不允许别人说他玩游戏，所以很正经地为自己狡辩，“我这叫打发时间和寻找快乐，哪像你们年纪大了天天补觉。”

　　这斗嘴归斗嘴，可是刀连连扎在夏煦钰身上，她不满地咋舌道：“什么意思？仗着自己年龄小就可以说别人，你看着，等以后新进来的站员说你年纪大是什么心情。”

　　夏煦钰撇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实在是无语，没办法让人和这几个小屁孩继续聊天，实在是太幼稚，明明才三四岁，这代沟就异常的明显。

　　“快到了吧，待会儿留个人和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夏煦钰最近嘴馋想要吃零食，控制不住自己，之前在大超市买的都被她吃光，现在天天巡山运动量上去就想要买东西。

　　扎德手中的方向盘一打，和前面的白色别克车打了个照面，村庄只有临近过年才会热闹，很多年轻人都会提前半个多月回家就是为了共同和家人度过阖家团圆的日子。

　　行驶的道路相反，但最终目的地相同，褚沛彰猛地吐了口烟，烟雾在车厢内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停在黑色掉了漆的大门口迟迟没有下车，在等里面的人给他发消息。

　　雨天村庄每一条路都是泥，走一步陷一步，褚沛彰收到消息后很快地下车，踉跄到后备厢打开，费力地提着袋子又抱着坛子，这几十万不好赚，没几秒浑身湿透。

　　大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一身黑和褚沛彰穿着红色的袄简直是一天一地，男生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做着这件事无非就是毒和赌，但褚沛彰盯着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会是吸毒，只会是贩毒。

　　因为长时间不吸的状态不是现在这样油光满面和生龙活虎，褚沛彰直接进去走到右边敞开的小房子里，什么加工器都有，绝对做了得有四五斤。

　　褚沛彰把臭烘烘的袋子打开，里面放置的各种腌菜早已经发霉，味道直冲天灵感，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地弯腰要吐出去，隔夜饭就在嗓子眼那一块，要吐不吐的非常难受。

　　“兄弟你这牺牲挺大啊，竟然敢出这招。”男生叼着烟头，打火机一摁，点燃之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递给褚沛彰，却不想人已经把挂在耳朵上的烟咬住，等着人给他点火。

　　男生瞧见里面东西，打火机慢悠悠地靠过去，褚沛彰嘴唇微抿，脸颊向内吸收了口，烟雾瞬间吐出去，牙齿咬着烟爽快道：“就好这口。”

　　话虽然说得模糊不清，但也能让男生听见，一墙之隔外面的雨声再大都听不见，专门为了贩卖毒品造的这个小房间，不然被发现了可不是进局子那么简单的事儿。

　　男生双手互相摩擦生热，站在褚沛彰的后面问：“兄弟，你看着也不大，干这几年了？”

　　褚沛彰帽子和口罩也不戴，和男生对视之后，将自己的双手给他看，上面全都是伤痕，没有一块是好的，不屑道：“我？少说也是四五年，七八岁就在社会上混，摸爬滚打什么没经历过，我做事儿你就放心，就是这东西得一点点取出来，你不着急吧？”

　　对陌生人都会有警惕性，更不要说褚沛彰是第一次到这进行交易，所以话不能自己主动说，而是等别人问，多的他也只能揣测，不好太过于听信这些人的话。

　　男生打量他，打得像模像样，就是这身子板太差了，就这两三分钟的时间，站也站不住，作业坐不住，就和有多动症的小孩一样。

　　“和我干怎么样？保证你吃香喝辣。”男生的邀请褚沛彰可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从上身口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屏幕靠近让他看，“这些都是我的，和你干？你和我干还差不多。”

　　褚沛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很快就把手机塞回去，不忘把拉链车上，很是骄傲地挑眉说：“就这点东西，半天就搞出来，还能给你送到这儿，本事比你想的还要打，能给我多少好处？”

　　男生很是惊讶，明明看上去不大，做出来的事情却很大胆，这照片上要是运转快的话，一天就能千斤，但就只有几个人确实太少了。

　　“你那招不招人，给介绍几个小工过去。”男生其实想让自己进入到这里面，只不过褚沛彰的回答让他找不到错处，没办法再开展这个话题。

　　“介绍？这里面都是我们上头熟人，你以为谁都能进去的呢？做生意谁都可以是伙伴，谁都可以是敌人，这种事情小心为主，谁都怕发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事情，我过来都是抵着性命来的，你们能接受？”

　　褚沛彰知道男生不会再想要去那边，这句话足以让他对那边产生害怕，这才提了一次和命有关的，就怕得不成样，偏偏还做这种蠢事，于心不忍嗤笑这群进入歧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