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 28 章 ...
-
“姐,热水器你看一下热不热了?不放着水再等等,实在不行你去澡堂子洗。”
高安站在院子里喊话,夏煦钰打开门说:“我再看看,你回去睡吧。”
夜晚无名即使有小吃街和夜市,但到了十点钟马路上的灯光便会骤减,夏煦钰爬到三楼阳台,刚来这里日常的活动都是问题,如今却成为练体能的一把手,来到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和她比耐力,但是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她,按照杨叔的话来说,有使不完的劲。
身后的咳嗽声让夏煦钰回头望过去,杨叔裹着军大衣抱着小椅子朝她走去,“还坐在这发呆呢?每周这个点儿就逃不过,我看啊,你还是放不下。”
这群年轻人的事情,杨叔可都知道,夏煦钰进入到巡护站三天的时间,就被他打探清楚,起初上面派个女生过来,以为就是拍拍照,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过来工作,也就是那时候对那时只有二十二岁的夏煦钰打心眼里钦佩,有着男生身上都没的决心。
夏煦钰望着天空笑道:“算不上放不下吧,杨叔你和你阿姨认识的时候是通过相亲,那几年有了很多感情,只是我和他分开了才两年,就感受不到曾经的爱意,就和扎德说的,长时间不见并不会让思念变深,反而会将人忘却,好像自己也变了。”
她承认自己内心情感有着微妙的变化,想找个诉说的都没有合适,要不是杨叔上坟回来,这些话也讲不出口。
杨叔不抽烟,只是拿着一小瓶白酒在她旁边小酌,享受着晕乎乎的刺激,“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有了那么多快乐,难道还不够吗?你说扎德不好,说他浪费女孩子的感情,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呢?”
“小钰啊,记得去年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嘛?如果你等不到他,那就放下,或许会有新的开始,身边也会有合适的。”
到后面就开起了玩笑,夏煦钰听着就不对劲,话里话外就是让她不要等褚沛彰,去找别人,心中下意识地反对,同样也把想法说出口,“叔,别人都是劝和不劝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保家卫国,为什么要放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夏煦钰平日里就喜欢犯轴,这种事儿和她讲不通,杨叔作为过来人也不过是讲真心话,因为时间久了,心就很难去跳动,像个机器人生活在这个世界。
天空的星星好像失去了闪烁的力量,在夜空中不是闪闪发光的样子,暗淡得像她眼睛,泪水却像钻石晶莹剔透地落在手背,迟迟没有滑落到地面。
“叔,其实真挺想他的,以前他做什么事情都被我骂一顿,总是做着吃力不讨好的,哪怕做好了也会被我骂,那个时候脾气确实不好,我妈都说褚沛彰摊上我这样的对象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一样忍受我这坏脾气。”
夏煦钰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确实挺丢人的,说这种事情,不说心中也不舒服,倾诉者就成为杨叔。
突然能够理解姐姐对她说的那句话,等待的时间会将人的心性折磨,到最后受不了地想要发泄,却最终只能将部分情绪隐藏在心中,生根发芽之后带来的破壳就像身处迷宫的幻痛。
杨叔劝道:“既然还喜欢,担心什么呢?安慰的话你自己已经讲出,就不要再担忧,都已经是巡护站里面的头头了,这点儿事看不开,可不是让别人看你笑话。”
每个人总归要经历情节,能不能过去也就看个人的造化,杨叔深知这里面的困难,才会要她想清楚,说那些听上去劝和的话,实际则是让她想明白。
蜿蜒的山路看多了会让人头疼,宿醉之后的褚沛彰还没缓过劲,白天的小吃街太凄冷,口袋里的车钥匙在一点点晃动,身体的不舒服让他不想开车,耽搁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得要快点回去。
坐在车上的褚沛彰盯着手机导航,这条路并不通向无名巡护站,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又迅速将记录删除,深呼吸地靠着椅背,后脑勺磕在枕上,紧闭双眼胸腔起伏严重,控制不住地抓住边上黑色小枕头,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却因为眼睛的用力而挤出,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上。
车厢内无声地落泪,褚沛彰几滴眼泪就双眼通红,一晚上没睡好,回到山沟沟都是红血丝,停在陈威家门口迟迟没下车,车内后视镜的他衣着不整,头发乱糟糟坚固的像碰了发胶,下巴的胡子两天打理就冒出像种子发芽的那种长度。
褚沛彰平复自己的心情,瞪大眼开门下车,同一时间大门敞开,陈威亲自接人进去,瞧见他这样,昨日王晨和他说的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威哥,你这找的小屁孩说一句可就往心里去,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不过也怪我,车他家里的事情,说到痛的地方半夜还在偷偷地哭,回头你可得帮我好好安慰。”
褚沛彰径直进去找了个小椅子,装作要吐不吐的模样,惹得陈晨很嫌弃他,把人往旁边推,自己这边留下香袋。
陈威从衣服内侧口袋掏出一支烟,褚沛彰又先见之明地给他递打火机,又自己拿出烟叼在嘴里,不相信任何人递给他的东西。
“要不要和我一起干,你就负责专门跑这条路,等以后发大财了,线路多,等我把周围都打通,你就成为我们的帮手,亏不了你,一年几百万都不是问题。”
陈威发出邀请,褚沛彰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诚信之人,他上面可是有人,所以不能轻易答应,现在两边都已经被看到他身上的机灵聪明,如何同时把握也是最重要的。
“这不得行,我干这行是我大哥带的,不能不声不响就转头跟着你,不然多对不起她,你要有活以后让我大哥找我,我也乐意跑这一趟。”
褚沛彰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陈威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没有转移,打量他的拒绝是不是真心的,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毛衣都挡不住,“小伙子看起来还挺知恩图报的,我和你老大说过了,两头办事儿拿两头的钱,怎么样?绝对亏不了你,这样也只是暂时的,等以后就知道现在这些才是翎毛凤角。”
褚沛彰表现出油盐不进的样子,“那不行,回头我得去问我老大,你说了不算,有没有吃的,喝了一天的酒,到现在都没有。”
一桶泡面在桌面,褚沛彰第二次来就已经知道水壶在哪里,走过去大拇指按着盖子旁边的把手,啪嗒一声下面的红灯闪烁,又回去坐在小马扎上把方便面拆开,从来到这儿就不畏惧,而两个床铺的下面藏着几个黑色袋子,他猜测这是运往其他地区的,但因为没有可信的人,宁可放着也不会冲动送出去。
房间内算不上破旧,该有的还是会有,但吃穿用度也算得上奢侈,别看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穿的衣服都是名牌,一件也得要好几千,可见不是出去买而是专门有人送过来,而这个购买渠道和送货人褚沛彰在脑海里记下这个细节。
想要夺得这些人的新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获取,褚沛彰需要在脑海中布局,想好每一步都该怎么走,不然就会一步错步步错情况发生,因为栽在这个人手里,所以这回决不能出错。
二〇二〇年褚沛彰从警校毕业,进入到边境站,接受上面的任务和雕牌,每一步都是为了收局,从两千年到现在,二十四年的时间,这股势力没有减少,反而在大规模地扩散,用过很多方法但都没有用,反而折损了林正岫这一员大将。
褚沛彰和陈威的面对面,是将他当成自己的敌人,可扮演的角色令他不得不归为同伙 。
泡面香味激发了褚沛彰的哦,昨天本就没吃多少,现在闻到香味吃起来也就狼吞虎咽,陈晨都看不下去地给他根火腿肠,就像院子里的小狗,给就拿,惹得他笑嘻嘻。
“这一单五十万,你这钱一分不花,留着干嘛呢?”陈晨可是能查到褚沛彰银行卡上的流水明细,在银行里都有他认识的人,更不要说这小小的银行卡,不过也仅仅是县城的。
褚沛彰不拘小节地用手背把自己嘴巴上的红油擦掉,大大咧咧道:“打小没家,留着钱娶媳妇啊,我现在手里也有百万,可房子太贵了,才够首付的钱,不然以后怎么娶媳妇。”
陈威是有儿女的,作为父亲和丈夫他一直说是做建筑包工头,所以家里人并不知道他敢这一行,那年孩子出生过得不好,就跟着陌生人走了这条道,一点儿也不后悔,反而还很感谢那个人,不过十几年前就被救地伏法,而他还在做这件事,只因为不满足所拥有的金钱和毒品带来的快乐让他享受这样的幻迷。
“长得丑还挺有志向。”陈晨嘲笑道,却不知这句话在褚沛彰身边就像鞭炮突然作响,抬脚就把桌子踢翻,没吃几口的泡面洒在地面,直接把人抵着墙面,一只手把他抽大烟的工具甩开避免砸到自己头上,接着拎起他衣服领子直接把人身体抬起,距离地面几公分,生气的他脖子和手背青筋凸起,血管在灯光下紫红得像是能够瞬间突破皮肤爆出,“麻痹,你再说一句。”
明明大褚沛彰十岁,却没有他的气势,被拎着像只鸡仔不敢动弹,目光看向自己哥哥,微微摇头让人帮个忙,陈威却冷眼旁观,这闹剧不会变大。
褚沛彰还真的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讲到长相这方面,如果不是为了他们这群狗崽子,他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长得谁看了都害怕。
褚沛彰把人丢到旁边的床垫上,把桌子重新翻回去,又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傲气劲反而让陈威对他另眼相看,要的就是泼辣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然这一行没有狠就干不下去。
褚沛彰开着车到检查站对面山峰的崎岖小路,一山之隔,危险悄然而来,虽然隔着远,但也能够看清楚郑廷灿正在认真检查每一个过往车辆。
褚沛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出现后悔的心态,这万家灯火的安宁有他的一份力,便足够了。
一个人前行即使看不清尽头,却还是能够将所有的道路记在心中,毫无差错都得行走。
山区一到下雨路就不好走,夏煦钰却特别喜欢雨天,因为火灾不会发生,一切着火点都会被滂沱大雨剿灭,不会有人出警,那些消防员也可以在宿舍里做着想做的事情。
依山县有一位消防员会弹吉他,杨叔当初还给她看了视频,夏煦钰就像炫耀自家小孩一样,把褚沛彰打鼓的视频找出,过去六年像素低了很多,但人还是能够瞅清楚。
“这小伙子确实不错,长得也挺好,不过没有说帅气。”高安说到后面就越来越没谱,夏煦钰撇嘴嫌弃地不再去看他,把电脑上的文件重新整理,正好也比较闲,打算明天休假的时候去学校那边找李芳华,正好学校放假,她有机会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的状态。
世界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圈子,夏煦钰因为在巡护站工作,认识了杨连夏和知道无名那些消防员的名字和长相,因为李芳华认识了自己姐姐教的学生的对象,竟然和李芳华所在学校的校长认识。
王建国摸着自己英俊的脸颊,洋洋得意说:“姐,这人本子上写得还挺厉害,志气挺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做到。”
夏煦钰低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是褚沛彰在一篇文章中写下的一句话,那时问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加上这句,现在看原来是蓄谋已久。
“人生价值分为两种,一是自我价值,二是社会价值。自我价值是向社会索取,社会价值则是贡献自己。”
注:本章最后一句话出自英雄邓璞的入党申请书,在二〇二四年二月贵州山火中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