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的故事》梅酝

40、第 40 章

　　“我的爸爸，这边歪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老爷子我都那么大了还要参与你们年轻人的活动，这不是明摆着没事儿找事儿？”

　　老人最不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嘴巴上说着不准备，其实自己偷偷摸摸跑去理发店，还到商场买了新衣服，就差没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这两天很是开心。

　　早在褚沛彰参加表彰大会的时候，家里人就已经得到他的消息，所有情况都讲明白，老爷子听了血压直接涨到一百七，要不是家里发现他情况不对，现在应该住在医院里，而不是生龙活虎的嘴犟。

　　“这个家可算是有了生活气，等彰彰回来你可别凶他，有命活着回来就行，咱们和和气气地吃顿饭，明天再说这件事都来得及，别又把人气得跑出去两三天不回来，当初你不容易他读警校，竟然胆子大的去人姑娘家里住。”

　　夏母站在门口就听见褚新的抱怨，孩子要回来也就开心许多，阴沉沉的家等来了让大家快乐的人，前两天的手术和准备也就没有白费。

　　夏纨威和男朋友还在超市买东西，两家子虽然就在对门，但两个人一起回家值得重视，两边要是说得好，褚新一激动就赶紧给人订婚，巴不得赶紧让人娶媳妇。

　　“褚新，你那边火锅好了没，我这儿让阿姨烧了几个菜，芳华也过来，现在已经到了，在机场等煦煦两人，咱们齐活了就到外面院子烤火等着。”

　　夏母把东西放在桌角旁边倚着，后面陆续提着几个大袋子，有老爷子喜欢喝的Y省古树红茶，也有需要补身体的名贵药材，这个年纪更应该注意，养身体并非一朝一夕。

　　夏母送来的这些东西，老头子看了眼就气地指过去，“看看这是干什么，来就来送什么东西，我这儿缺你那些？”

　　“来归来，送归送，您就收着吧。”夏母笑道，老人的话在她这里可起不到作用，现在东西也都到了，就差下飞机，只怕那头还以为他们不知道想着给个惊喜，其实她们才是操盘手，毕竟飞机票都是褚新定的。

　　这个空荡的家，等了三年半的时间才等到褚沛彰回家，不仅仅是他的家人担心，夏煦钰父母也从开始的安然自若到害怕，就这样托付女儿给他，又没能回来岂不是黄粱一梦。

　　夏母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女儿考虑，做母亲的顾虑自然多一些，她害怕夏煦钰钻牛角尖，傻傻地等一辈子，如今倒是可以彻底放心，两人要好的外出拼搏事业，又要好的回来，虽然出了小差错，但也没那么重要。

　　“我姐现在天天出去玩，和老赵待在一起是越活越年轻，她以前可宅了，四点一线的生活，现在也知道去市里转一圈，虽然还没有出市，但有老赵在，这都不是问题。”

　　夏煦钰路上念叨着自己姐姐，典型的姐宝女，孩童时期和青春期对夏纨蔚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现在因为是说一不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

　　褚沛彰听她说，心想被李芳华传染上了，从下飞机见面到等车的这二十分钟，前面两个人手挽手的快快乐乐，他两个大箱子和一个粉色的包在身后，比起性格和背包的差距感，脸上的伤疤引人注目，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几眼，有的已经走过了却还是会回头打量。

　　李芳华瞧这可怜的样子，摸着她后脑勺安慰道：“褚沛彰不介意，他们也只是看着心里有想法，你不开心干嘛呢？当初都能够教训别人，现在长大了像个鹌鹑胆子变小了？”

　　夏煦钰探头望着前面还有多少人，晚上打车的实在多，但不是节假日还会有这么多人就变得不平常，L市只有到了节假日才会人多，因为外地打工的人都会返乡，道路上的车变多，飞机上的人也坐满。

　　她叹了口气，低头盯着自己左右晃动的右鞋尖，“那种眼神令人不舒服，你都说了我以前的性格和别人硬碰硬，但是现在不同，出了社会又不是在学校有老师兜底，不舒服也得接受那些异样的目光。”

　　“而且没有太纠结这件事，想明白就好了，没必要去揪着不放，更何况我可是记得安慰你的话，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会在乎除自身以外的事物，他们看完也就过去了，就是最初过不了心里这一个关，不是我嫌弃他变丑了，就是现在的社会风气变了，怕他遭人说。”

　　这突然的杞人忧天，上车前李芳华拉开车门语速很快：“人家可不在意，别操心了，回家喝粥吃榨菜吧，你们竟然没和叔叔阿姨说回来的事情。”

　　上车后夏煦钰靠着褚沛彰肩膀，垂眼小声道：“这几年家里变化其实挺大的，尤其是人民公园，那边到了春天很多鲜花开放都特别让人开心，小孩子们也不调皮，和家人坐在椅子上看，我姐的婚纱照就是在这边拍的，很好看，回头你去我家那个墙壁上就能看见。”

　　“煦煦，阿姨是不是更疼蔚姐？”褚沛彰问道，在他印象里，夏煦钰很依赖姐姐，但对父母却很少提及，就是一天不说话都没问题，父母也不怎么关心她。

　　这话听上去就好像是在挑拨离间，夏煦钰却笑得很开心，大家都会拿姐妹俩比较，但作为当事人，成年之前的训练和学业，母亲管得比较多，有时说话也是让人没办法听下去，中国式的典型父母，可她很清楚这些都只是为数不多的不好，在其他情况下家里的气氛都很和谐。

　　“算吧，因为我性格独立，我姐从小到大都让人操心，而且现在都三十多了还特别迷糊，不过马上结婚了，我爸妈的注意力就在我身上，他们都要六十多了，你爷爷也九十，这次回去肯定会说结婚的事情。”

　　快要步入二十六岁，夏煦钰看着李芳华和邹博领证，见证许多人身边的爱情长跑有始有终，虽然小部分的结局是不同的，可感情这方面和人生是一样的，如果不去尝试就可能会后悔，尝试了也未必要提心吊胆，只要胆子大点，结果不重要了，享受的就是过程。

　　别墅区的门卫在看见夏煦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毕竟好几年没有看到这户人家的女儿。

　　李芳华走在最前面打头阵，绕过小花园就能看见夏煦钰的家，只不过房灯早已关闭，只有褚沛彰家门口的一辆车还在闪着灯。

　　“来了，快准备好东西，那个彩带抓在手里别忘了丢。”

　　褚沛彰的表妹异常兴奋，难得参与活动，高中生活的无趣让她在这件事上找到快乐，最老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褚沛彰，他专门把沙发的位置换到靠近电视机墙壁那一侧，所有人都怀揣着激动的心等待这扇门被打开。

　　李芳华就是走在最前面都没有用，因为她没有钥匙，侧身抵着大门，钥匙扣扭进去的一瞬间，锁扣啪嗒一声，里面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帮他打开，向外的门遮挡了褚沛彰半张脸，还没走进去就被一堆彩带迎接。

　　“快点进来，别在里面傻站着了。”褚新笑道，回家的这条路太艰难，而在屋子里的人等待到最后耐心被消磨，如今见到了人，所有的不好足以被抵消。

　　褚沛彰站在门口沉默地换鞋，和家里人的相处早已改变，从前他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却怎么也讲不出口，即使调侃的话也只在心中。

　　夏纨蔚坐在旁边等待多时，要是再不来她真的要回家睡觉，靠在老赵旁边，腰上的手捏着她身上的肉，长胖了不少。

　　“蔚蔚，赶紧过来做，小赵你再不喊她待会儿睡过去看你怎么把她扛回去。”夏母的催促声让褚沛彰望过去，他这个姐夫长得确实挺让人有危机感的，坐在那里和身边人差距实在太大，他一个男的都打量半天。

　　夏纨蔚不作声地站起来，被扶着坐到椅子上，挨着夏煦钰，有人帮她拿东西就不需要自己直接上手。

　　饭菜都凉了，话还没说完，一人几十句的关心很让褚沛彰疲劳，现在愈发的内敛，可没有以前厚脸皮，别人说一句他应下来，讲的话也没了孩子气，本以为大家会关心他身上的这些问题，没想到只字未提。

　　早在电话里和照片上就清楚他做的事情，所以大家在这方面只字不提，也是怕他不开心。

　　爷爷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褚沛彰的第一筷子肉就是放在他碗里，欢快的氛围下，想要掉眼泪都困难。

　　“你自己吃。”老人响亮的声音被大家的关怀声遮盖，褚沛彰嗯了声，先是把外套脱下，然后挪动椅子到夏煦钰旁边，椅子之间缝隙都没了，手搭在她腰上，“爷爷，你多吃点。”

　　褚新瞧这两人越看越开心，“两个人这么要好我就放心了，芳华也结婚了，你们俩怎么想的？”

　　这才见面没几分钟，大家的话题就扯到结婚上面，还没办婚礼的夏纨蔚和没领证的夏煦钰这对情侣，都让老人们担心，不知不觉他们从大人变成老人，这些年的时光越过越快，尤其是疫情之后的日子，一眨眼的工夫春节就要到了。

　　“姑，不着急，我们俩有想法就会说，别催，自己心里有数。”褚沛彰直白道，夏煦钰也没有不好意思，“再说吧，这个事情还没有认真想过。”

　　去年夏天李芳华领的证，办的婚礼，但她没有回来参加，两人也是在L市大酒店办，统共就十桌，从领证到婚礼结束四天的时间，邹博又不歇息地赶回去，她也坐上回Y省的飞机，就像是走个流程，看别人结婚好像很轻松快乐，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劳累。

　　一夜没睡得再接亲房里装扮，六点钟鞭炮响，七点半新郎到楼底下，十二点就此结束，把人挨个送上车才能回家睡觉，仪式感有了就是太累。

　　也不是催两人结婚，而是谈了八九年，虽然期间分开，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归是好的，都不愿意放弃工作也没有关系，像现在这样时刻陪伴就是最大的幸福于两人。

　　“妈，我想喝那个丝瓜汤。”夏纨蔚轻声道，略微变得安静许多，适当地出来将这尴尬的话题掩盖过去，“阿姨烧的汤回头你把制作流程发给我，让他回去学，他做饭不好吃。”

　　他，自然指的是老赵，年龄确实不小了，和夏纨蔚之间相差几岁，但三十多岁找到共度一生的人确实算晚，尤其之前都抱着不结婚，碰不到能够共度一生的人，结果缘分抵挡不住，老天爷指派的这个婚姻线，让理想的爱情出现在两人身上。

　　夏煦钰垂着脑袋偷笑，还是亲姐了解她，大多数人都会因为父母的区别对待而不舒服，可她并没有，别人越是言语上对她好，她越是不容易敞开心扉，哪怕对待父母也是同样的，所以每回那些念叨的话，都是姐姐帮她承受。

　　不过她的年龄在当今社会不结婚的多了去，可家里这些长辈都老了，而且她是有结婚的想法，从最初就特别清楚想要的是什么，在外婆离开后，明白没有人会永远陪伴她，但人生的最后，希望有个人可以抓住她的手，喊着她的名字。

　　不管是在哪里，去任何地方，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心腔装满爱意，就足以支撑她走到最后，这双手只要不松开。

　　“行，我到时候发到你手机上，让小赵学一学。”褚新爽快道，瞧着他当着这么多人被说，也还是笑着，就知道大家的眼光没有错。

　　大人们的想法会有错，但也有好的地方，就像夏纨蔚和小赵，夏煦钰和褚沛彰，姐妹俩选择的人都是大家喜欢的，认可的，那未来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因为爱，历经千帆最终还是重逢，即使有过动摇，却因为想要在一起而继续坚定，心脏的疼痛也无法停止继续去爱一个人。

　　这是夏煦钰在深夜对褚沛彰说的情话，而他追着她再说一遍，不忘用手机录音机录下这句话，笑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因为一颗糖就能开心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