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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三年 ...

  •   春冬交替,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

      三年时光如指间沙,悄然流逝。

      三年后,立春。

      江南烟雨迷蒙,如丝如缕的雨雾缠缠绵绵,笼住了青石板路,润透了乌篷船的竹篷。

      官道旁,一间名为“春来”的小客栈却依旧和往常一样热闹。

      南来北往的客商,行色匆匆的江湖客挤满了大堂。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汗臭味混合的颓败气息。

      三三两两的江湖客聚集在桌边,压低声音议论着近期的江湖大事。

      众人脸色各异,众彩纷呈或惊惶,或漠然,或麻木,或兴味十足。

      角落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正沉默地坐在条凳上。

      他相貌平平无奇,瘦骨嶙峋,脸色蜡黄,时不时咳嗽两声,看起来十足是个病恹恹的痨病鬼的模样。

      往人堆里一放,根本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他面前的桌上只摆着一碟酱仔姜,搭配一碗素净的白粥,吃得极慢。

      突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几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汉子,追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商人冲了进来。

      那商人面如菜色,胸膛上的衣衫被血浸透,踉跄着摔倒在门槛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眼神里满是惊慌。

      大喊着:“救命!”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汉子乱刀砍死。

      角落里的布衣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微微抬起右手,脸色稍凝。而后停顿了一瞬。

      下一刻,他从脚边的包袱里一掏,竟然掏出了两片晒干的甘草,手指一捏,微一抬手,手腕轻抖,甘草片无声弹出!

      “噗!噗!”

      先后两声闷响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手腕骤然剧痛,钢刀“哐当”落地。

      另一枚甘草则精准打中了后面一人的膝盖,那人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是谁?”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让行凶者愣住了。

      客栈小二更是吓得手里的茶壶都差点摔了,那些原本看热闹的江湖客更是四散张望,眼神警惕地寻找是谁暗中出手。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虎虎生风的黑影从客栈门口冲了进来。

      是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眼神里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嘴里还念叨着:

      “张掌柜,你也太没用了些,这两人都躲不过!”

      他二话不说,抬脚一踢,旁边一张横凳“嗖”地飞身而上,挡住了那汉子正要砍下的刀。

      紧接着跨出一个马步,抬手便是一掌。

      那掌风带着凌厉的呼啸,狠狠拍在离商人最近的凶汉子胸口!

      “砰!”

      那汉子被这一掌拍得倒飞出去,撞翻了两张桌子,碗碟碎了一地。

      紧接着便是口喷鲜血,躺在地上抽搐着。

      眼见着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铁砂掌!是铁砂掌!”

      有人惊呼出声,脸色骤变。

      “这是光明教的人!快走,别惹麻烦!”

      “这两个行凶之人和后面那个光明教的少年不是一伙的!”

      角落里病恹恹痨病鬼的布衣男子,趁着这一变故,悄悄往人群后挪了挪,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光明教?

      又是个什么新的教派?

      区区三年而已,怎么就换了人间了呢?

      这三年……江湖变化竟这么大?

      而且铁砂掌……那不是当年幽冥教王坤的独门秘籍吗?

      怎么会落在光明教手里?

      再有,这不是个小孩吗?

      那黑皮肤少年看也不看地上的汉子,嗤笑一声:

      “算你们识相,知道怕就好。快滚吧!小爷今天心情好。”

      说着又抬脚踹飞了一个吓得呆愣的汉子,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野性的彪悍。

      他走到那惊魂未定的商人面前,瓮声瓮气地问道:

      “张掌柜,你可不能死,你要死了,我怎么跟主人交代?”

      “你可别害我……挨罚!”

      “小爷要是被罚了,第一个拿你下油锅!”

      那病恹恹的痨病鬼:这小孩,这么凶的?

      那叫张掌柜的商人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滚,全身不住地发颤。

      自从看到这少年,他抖得比看到那两个行凶的大汉时还要厉害,他嘴唇哆嗦着:

      “王……王小……坛主,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我不想回去,真的不想回去!”

      说着,他竟挣扎着往客栈的二楼栏杆上爬。

      王初一一脚踩在他的肩上,脸上带着怒意:

      “我倒想给你痛快,可你欺上瞒下玩得可真是厉害啊,你竟然敢做那事,就等着主人亲自发落吧,主人没发话,我哪敢私自做主?”

      那商人眼见求救无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药丸,就要往嘴里塞!

      王初一动作迅疾,一把捏住他的下颌,狠狠一扣,那药丸“咕噜”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商人眼底满是绝望,见服毒无望,一头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咚”的一声。

      额头瞬间流血,显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你敢!”

      王初一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犯的事还没交代,就想死?谁允许的!”

      说着,他狠狠踹了商人一脚,又吩咐跟来的手下:

      “把他抬到楼上房间,再去附近找最好的大夫来,务必让他活着!”

      那几个还没倒下的行凶汉子,见此情景又惊又怒,却不敢上前,只能色厉内荏地叫骂:

      “世风日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现在这世道,都由你们魔教掌控了吗?”

      “光明教贼子作恶,光天化日之下,竟无一人敢拦!”

      其他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只敢看戏,不敢插手。

      “呵,不是你们先来追杀我们张掌柜的?打不赢就开始嘴炮,要脸吗?”

      “小爷吵架吵大的,怕你?”

      王初一不屑地啐了一口,声音如洪钟。

      “现在这世道,是个人都敢骂光明教两句?”

      “要我说,还是我们主人太过仁慈,才让你们这些人渣、败类、蹬鼻子上脸!”

      “你们看看自己的脸,多大啊!挂着正道的名头,干的却是拦路抢劫的勾当,还有脸说我们是邪魔外道?”

      王初一一脚踹翻了一条凳子,怒骂道:

      “赶紧滚,若不是小爷今天心情好,早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了!”

      那几个汉子见事情败露,又打不过王初一,只能灰溜溜地骂骂咧咧逃走了。

      这话一出,客栈里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显凝滞,不少江湖客立刻低下头,端起酒杯掩饰神色。

      谁都知道,如今的光明教势力滔天,可不是他们能惹的。

      角落里那病恹恹的痨病鬼也见状也跟着低下头,悄悄往后门挪,想趁乱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还有要事,可不想卷入这些莫须有的纷争。

      可谁知,王初一的视线偏偏就落在了他身上。

      少年眼睛一亮,大步流星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喂,你哪的?刚才那手暗器功夫不错啊!”

      他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又看了看布衣男子身上背着的鼓囊囊的包袱,肯定道:

      “你随身携带这么多药材,是个大夫吧?快,去看看咱们张掌柜,他还能不能救!”

      布衣男子:?

      你下手那么狠,现在称呼“我们”张掌柜?感情刚刚当沙包打的是自己人啊……

      布衣男子躲闪不及,眼中神色一变,又故意咳嗽两声,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怒意:

      “这位小公子,还请……放手,我不是大夫。”

      “你少废话!”王初一根本不听解释,手上力道更足。

      “你一身药味都快溢出来了,手指灵活漂亮,暗器准头又好,不是大夫也是郎中!别跟我磨叽,快,救人要紧。”

      布衣男子:你打人的时候可没见这么紧张。

      这少年有些难堪地说:“这人手里握着几十个商户的身家性命,他死了,我可交不了差!”

      说着,他拉着楚温酒就往楼梯口拖。

      布衣男子,也是就倒霉催的,被抓壮丁的,楚温酒眼底寒光一闪。

      右手微抬,手腕上的冰蚕丝镯轻轻转动,一根细如发丝的透明丝线悄然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只要他再用力,这丝线就能割破王初一的手腕。

      可是,他而今这状况,就算是和王初一打起来了,能脱身吗?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江湖客的议论声传入耳中,他又强行按捺住了手上动作。

      “……皇甫家倒了才多久?这世道就乱成这样了……”

      “谁说不是!武林盟现在姓朱了,那新盟主比皇甫千绝还狠,独断专行,连装都不装了!”

      “武林盟朱长信做长老时不是向来以谦虚大度,仗义执言传颂江湖吗?如今身登高位,如何跟变了个人似的?”

      “哎,都是人性啊,身居高位,钱权在手,哪还能愿意做人呢?”

      “唉……你们快别说了!自从新盟主继位,江湖正道死了多少人?最开始是南少林的空隆法师圆寂,紧接着便是崆峒派的刘长老,前些日子,听说点苍派的李掌门都因为剿灭光明教分坛失败,死了……”

      “哥们几个越说越邪门,你们说,天元焚那玩意儿找回来了吗?之前不是说焚樽炉被幽冥教拿走了吗?现在怎么都没人去寻那至宝了?”

      天元焚!楚温酒听到这几个字,心头一紧。

      “快别扯天元焚!几年前那童谣越传越邪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反派都快打破头了,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道?呵,现在谁还信正道?幽冥教早就改名光明教了,人家现在才叫替天行道,专打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伪君子!”

      “嘘!小声点!被光明教的人听见,你小命不保!”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当然不怕光明教找过来,光明教要是愿意收留老子,老子就是加入了又能如何?”

      “兄弟,上道啊!”王初一一脸兴奋,拽着楚温酒还不住给那好汉点赞。

      楚温酒被王初一拉着,耳中听着这些纷乱的议论,心中却一片沉静。

      皇甫家覆灭,朱长信上位,光明教崛起……

      天元焚的风波果然还没停!

      当年消失的焚樽炉现今是在这所谓的光明教吗?还有当初被清虚道长拿到昆仑的那两块天元珏,还在昆仑吗?

      他低下头,百般思量。

      现在他只想尽快脱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还有事情要去完成。

      可这时候,这个叫王初一的光明教弟子却偏偏缠住了他……

      到了楼上房间,那商人躺在床榻上,浑身是伤,额头的血还在流,气息奄奄,眼看就要不行了。

      “快给他看看!”王初一推了楚温酒一把。

      楚温酒看着床上商人的伤势,眼神淡漠。

      他是用毒的好手,却绝不是救人的医者。

      他再次对王初一说:“我救不了他,他伤势太重,我只会用些粗浅的草药,治不了这么重的伤。”

      王初一皱着眉,盯着张掌柜看了一眼,语气松了些:

      “不用治好,只要吊着口气就行,等带回总部,自然有大夫治他。”

      楚温酒又看了看商人,摇了摇头:

      “他失血太多,又撞了头,我真的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他转身就想走。

      “站住!”

      王初一步子一跨,挡在门口,黝黑的脸上满是狐疑。

      他上下打量着楚温酒,从羸弱且平平无奇的面容,瘦骨嶙峋的身形,再到这病秧子、痨病鬼似的气质,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嘀咕着:

      “奇怪,你这身形怎么越看越眼熟?就像是……像是在哪里见过,就是瘦了些。”

      楚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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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推推我的预收《炮灰社畜,但万人迷》 乐观幽默事业脑社畜受x阴湿孤僻疏离贵公子攻】 叶又青拿奖那天穿书了。 是一本烂尾限制文里的炮灰工具人。 纠缠主角受,作天作地,又蠢又坏,黑料满天。 剧情刚好卡在他对主角受霸王硬上弓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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