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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欺骗 ...

  •   苏怀夕看着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不从中作梗,只顺其自然。”

      “就当你我,相知一场,全你心愿。”

      她说着,别过脸去,快速收拾着药箱,生怕楚温酒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多谢苏谷主。”

      楚温酒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开口问道:“苏谷主为何会在此处?”

      收拾好药箱后,苏怀夕才勉强应道:“我被光明教的王坤右使请到此处,说是盛非尘有性命之危。”

      竟是如此。

      苏怀夕继续道:

      “来这再遇故人,真好;看到你还活着,更好。”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的沉重气氛也消散了不少。

      夜幕渐渐降临。

      流云小筑坐落在峡谷深山之中,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建筑,白墙黛瓦,掩映在葱郁的树木间。

      篝火在院落四周跳跃着,木柴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偶尔溅起,又迅速落在微凉的夜风里。

      光明教的子弟在外围警戒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保此处的安全。

      苏怀夕给盛非尘留下安神镇痛的汤药后,便识趣地离开了,留下两人独处的空间。

      就在楚温酒出去喝汤的功夫。

      流云小筑的主卧已经换了个样,屋内的陈设精致典雅,连蜡烛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龙凤烛,显然是王初一特意安排的。

      此刻屋内只剩下楚温酒和盛非尘两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烛火在烛台上晃动跳跃,光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王初一向来会来事,还在屋内摆了一壶上等的女儿红。

      楚温酒坐在盛非尘身边,低着头,用沾了温水的锦帕,极其缓慢,仔细地清理着盛非尘身上的伤口。

      苏怀夕让他给盛非尘换药。

      这活只能他来。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痕,轻轻吹了吹。

      心里别别扭扭的,把清虚道长彻底恨上了。

      “很痛吧?你师尊也真是太狠了些。”

      盛非尘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一直焦灼地落在楚温酒低垂的侧脸上,看着他精致的唇线,看着他长发垂下时在脸颊上投下的淡淡阴影,看着他苍白的肌肤在烛光下几乎透明的模样。

      心里那股沉闷的痛楚,比身上的伤口还要更重几分。

      楚温酒还发着热。

      盛非尘脸上有些凝重,他微凉的指尖触到楚温酒红红的脸颊,缓声道:“怎么还没有降下来,我去叫苏怀夕。”

      楚温酒一把拉过他,道:“你安心坐下吧,大晚上的,王初一这小孩子家家的,都知道把洞房花烛准备好了,你是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我可说了,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阿酒……”

      楚温酒笑了笑,道:“逗你的。”

      “我没事,很快就不发热了。”

      “阿酒……你和苏怀夕,说什么了?”盛非尘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确实降低了,放心了些,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

      楚温酒半靠在他怀里给他上药,狡黠地说:“说……我很生气,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却还什么都没和我说。”

      “你不准备老实交代吗?”

      “阿酒……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只是,别再离开,别再那样对我了……”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小心翼翼。

      当初得知楚温酒可能出事时,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绝望,后来发现楚温酒再次抛下自己时,那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如今再见楚温酒,所有的情绪沉淀下来,都化作了眼前的不舍。

      不敢、不会、不想再失去他。

      他这般小心翼翼,唯恐眼前这人只是梦幻泡影,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楚温酒擦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手上的动作慢了些。

      心脏好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盛非尘见状,伸出手,轻轻覆在了楚温酒冰凉的手背上,连他手上正在缠绕的布条一同握住。楚温酒手上的动作又顿了顿,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盛非尘的声音放得极软,带着几分示弱和恳求,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我先做错了,之前不该对你发脾气。你也做了让我生气的事情,你不是说扯平吗?那么我答应,我们便都扯平了,好不好?”

      “既然我们都有错,那就都别生气了。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离开了。”

      他拉着楚温酒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听,我心脏都在说抱歉。”

      “我真心实意,万分郑重!”

      楚温酒笑了笑,心脏好似被人用手攥紧一般,疼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的表情冷凝了下来,抬眼看向盛非尘,眼神里带着几分犹疑。

      盛非尘知道他在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事无巨细地说起之前的经历。

      他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那么,他便把心剖出来给他看便是了。

      “你还记得焚樽炉失窃,醉仙楼有刺客取你性命,向你射箭吗?”

      “那个刺客,是大师兄。”盛非尘说。

      楚温酒瞳孔骤然一缩,果然是这样,那么一切便说的通了。

      “其实我早就怀疑是大师兄拿走了焚樽炉,所以才将计就计。在昆仑山的时候,我负责拿钥匙,大师兄负责取焚樽炉,我们商议好,打开天元焚之后,我只取无垢心法,他拿藏宝图。”

      “那后来呢?”楚温酒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盛非尘的眼神暗了暗,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那东西太过邪异,确实不该存于人世。”

      “什么意思?”

      “我有你给我的第三把钥匙,加上之前的那两把,大师兄有焚樽炉。我便和大师兄在昆仑瞒着师尊和那些武林前辈,打开了焚樽炉。”

      “焚樽炉打开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传来,我和大师兄都猝不及防,被死死吸住。我们的内力好似决堤的洪流,被那炉子疯狂吞噬,根本动弹不得。就在我们俩合力想要将那东西推开的时候,朱长信出现了。”

      “我不知道是大师兄提前通知了他,还是他早就盯着我们的动静,总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直藏在暗处,看到我们俩动弹不得,非但没有施救,反而在看到天元焚被打开后,想杀了我们灭口。”

      盛非尘的脸色沉凝如霜,眸色黑如深潭:

      “朱长信拔了剑,想要杀我。大师兄见状,却一掌把我推开。最后,大师兄是被朱长信和那炉子害死的。”

      盛非尘闭上了眼,仿佛眼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声音哽住,万分沉痛,脸色挣扎,“我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大师兄为何要这样做。”

      “朱长信见我没死,又抽出我的剑来杀我。”

      他顿了顿,“朱长信确实拿到了藏宝图,也看到了无垢心法,我那时内力几乎快被焚樽炉吸干了,只能用身体硬抗。在混乱之中,我确实祭出了流光剑,也确实给了朱长信一掌,但那都是因为他要杀我,我才不得已而为之。”

      “麦冬说,你师尊进来和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你正在焚烧什么东西?是藏宝图和无垢心法?”楚温酒想起之前麦冬的话,忍不住问道。

      盛非尘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封信。”

      “是什么?”楚温酒不住好奇,焚樽炉内,为何还有会有信?

      “是齐寿尊者留下的,他说,无垢心法和藏宝图若是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天下必定大乱,所以拿到之后,务必立刻销毁。我记下来之后,便将两样东西都尽数焚毁了。”

      “里面就只有那两样东西吗?”楚温酒静静地听着。

      盛非尘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碧蓝色珠子,那珠子形质浑圆,内部有流光转动,看起来流光溢彩,十分奇异:

      “还有这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它不一般,便留了下来。”

      楚温酒看着那颗珠子,眼神里满是疑惑,实在不知道此物的用途。

      他握着盛非尘手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他能感受到盛非尘叙述时的煎熬。

      原来当初的真相竟是如此,贪婪,才是真正的凶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楚温酒沉静片刻,缓缓说道:“那两样东西只有你知晓,江湖正道和武林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必之后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昆仑不会放过你,武林盟也不会。只是不知道麦冬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

      盛非尘屏息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幽深冰冷:“师尊在我被关进寒冰洞之前,曾私下见过我一次。”

      楚温酒抬头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盛非尘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师尊念在师徒一场,与我做了一个交易。他让我交出完整的藏宝图和无垢心法,便可让我假死脱身,离开昆仑。”

      “清虚道长?”

      楚温酒心中大震,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没想过清虚道长,这人是名符其实的正道魁首,太过光明磊落。

      但是世上,真有这样纯粹正义,不染尘埃之辈吗?

      “你给了吗?”楚温酒问。

      盛非尘沉默片刻,道:“给了。藏宝图和无垢心法,我都给了他。”

      “我已经派教中子弟盯着他了,若是师尊真如他所说,不会去寻找宝藏,那便罢了;若是他真怀了私心,那么这背后的真相,恐怕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楚温酒很快意识到:“你给的是假的?”

      盛非尘点点头,他拉着楚温酒的手,目光紧紧锁住他,带着几分不顾一切的疯狂:“我给的藏宝图,是用来稳住正道武林的,不让他们对光明教赶尽杀绝。”

      “他答应了吗?”楚温酒问道,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盛非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答应了。他知道,把我逼急了,我宁愿带着所有的秘密一起下地狱,他什么也得不到。”

      楚温酒瞬间明白了。

      为何盛非尘如此自信能逃脱,他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搭救”,需要一场看似意外的假死。

      所以清虚道长才会放任王坤,放任光明教集结势力,因为他需要有人来救走盛非尘,需要一场意外让盛非尘合理地消失,而不是让他死在昆仑,激起光明教彻底的疯狂反扑。

      想通这一切后,楚温酒又问道:“你给的地图是假的,可若是武林盟的人出现在了你标注的地方,那是不是说明,师尊他表现出的不屑一顾,其实是在暗中寻找真正的宝藏?林闻水只是他的傀儡?”

      盛非尘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屋内的气氛也随之沉了下来。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低垂的眉眼,看着他平静外表下隐藏的隐忍,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这就是全部了?”

      盛非尘点了点头。

      “阿酒。”盛非尘顿了顿,而后开口,声音坚定:

      “我一定能尽快修炼完无垢心法的第九层,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到时候,我们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只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王坤叔叔会帮我们看着光明教,王初一也长大了。”

      楚温酒缓缓抬起头,烛光在他的眼中跳跃,像是映照出了一片破碎的星河。他看着盛非尘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恐惧,爱恋和不甘,看着他沉沉的脸色和身上的伤口,轻轻笑了。

      那笑容就像是昆仑山巅绽放的雪莲花,苍白脆弱却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释然和一些微妙的眷恋。

      “好啊。”他说。

      然后他笑了,笑着笑着,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清澈幽深的眸子里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地砸在盛非尘紧握着他的手背上。

      盛非尘心疼地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而后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亲。

      高兴地说了句,“好。”

      “你是傻的吗?”楚温酒别过脸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浓浓的鼻音,

      “你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要救我。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你难不成真的要跟我一起离开,殉情吗?”

      盛非尘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道:“那又有何不可?”

      “不行,我不同意!”楚温酒的语气变得坚定,反手用力回握住盛非尘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奇异的力量,“这样死,也太不值得了。”

      盛非尘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

      楚温酒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认真:“我答应你,我们找一个好地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你安心修炼无垢心法,我的性命,就全全交给你了。”

      他看着盛非尘,目光里带着一种飞蛾扑火式的决绝,声音轻柔却坚定:“所以,你要努力。”

      盛非尘听着这句轻飘飘却重于千钧的承诺,心脏像是被放在烛光中烘烤一般,又暖又疼。

      他凑过去,轻轻蹭着楚温酒的鼻尖,呼吸间满是对方的气息,清明中带着几分忧伤。

      之前所有的巨大悲痛,此刻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猛地将楚温酒紧紧抱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下一刻,盛非尘微微低头,吻上了楚温酒的唇,带着所有的眷恋和珍惜。

      房间内灯火摇曳,夜风轻轻吹过窗棂,带来几分凉意。

      烛光明灭之中,两人紧紧相拥,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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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推推我的预收《炮灰社畜,但万人迷》 乐观幽默事业脑社畜受x阴湿孤僻疏离贵公子攻】 叶又青拿奖那天穿书了。 是一本烂尾限制文里的炮灰工具人。 纠缠主角受,作天作地,又蠢又坏,黑料满天。 剧情刚好卡在他对主角受霸王硬上弓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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