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桥》陈相心

9、第 9 章

　　于格颇有些尴尬，立在原地点了点头，没敢看季忠义，转头寻找季书桥。

　　她恢复了平静神色，捧上他带过来的花，往长桌走，解了包装把花往瓶子里插。十指纤细，动作优雅，闲闲问季忠义：“你怎么来了？”

　　季忠义寻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整个人仰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觑她：“绕到你这来给妈妈买陈皮红豆沙，顺便过来看看你。”

　　停顿了半秒，又问：“逸盛的事，你有新想法？”

　　季书桥莞尔，拍了拍手踱步过来，在季忠义对面坐下：“和平局势下的经济发展，旅游业、酒店业会成为重中之重。”

　　“但是，大哥，我并不急于这一时。”她把刚刚随手扎的头发散开，发里的馨香绵延到于格脸上，季书桥用手理了理，又把头发重新扎好。

　　“市场上老牌集团稳扎稳打或推陈出新，还有新晋品牌往里面流，这杯羹人人想分食。对我来说收购逸盛最大的好处就是逸盛这个品牌够响亮。”

　　“不过，也得看这块招牌值不值那个价。”她一直肃容，讲到这里有些自矜，翘起了嘴角，“我向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话说完，于格把水递到她手上。
　　“谢谢。”水温刚好，玻璃杯贴在掌心温温热热。

　　他说“不用”，又把另一杯水递给季忠义，季忠义没接，于格把水杯放在几案上。轻轻一声响，季忠义从沙发上起身，抱胸面对着窗外站着，城市的霓虹印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看不清好坏情绪。

　　半晌，回头问她：“比如？”

　　“蒙拉港是个好例子，你曾说过，要把蒙拉港建成斯威士兰最大的私人港口、最大的煤炭装卸港口。那么从那里辐射出去，资源、能源、公共交通基础设施等等，每一项都该囊括。”

　　她毫不掩藏野心，眼睛晶亮为据。

　　季忠义没回应，重新在沙发坐下，看着于格：“你有什么看法？”
　　于格坐在一旁认真听他们兄妹讲话，冷不防被季忠义提问。

　　他抬头看着季忠义，面色平静：“美股升破高位，投资者仿佛放下了戒心，追逐风险时鲜有关注风险管理，问题便会逐渐累积。”
　　“如要投资酒店业，确实不急于这一时。”

　　“这几年，西部地区摩擦不断，如果冲突升级，全球供应链受阻将会引发航运海运价格飙升，煤炭能源价格会暴涨。”

　　他说完季书桥笑出声：“你跟你大哥聊这些吗？”
　　于格摇摇头，季忠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偏过身朝着季书桥：“走了。人我带走了，你自己睡吧。”

　　于格没反应过来，但是本能地不敢挣扎，由着季忠义揽住肩膀带出了门。

　　季书桥一直送到门口，看着电梯门合上，再一次笑出声。
　　他也并非吊儿郎当嘛，龙生龙凤生凤，他有天赋。

　　生意上，她从来走一步想三步，她要布局物流、能源资源业务版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泽信深耕航运物流业多年，是个好选择。

　　于格，他很不错。

　　电梯里就只他跟季忠义，两人并肩站着，隔着些距离，谁也没开口，空间里只有舒缓的钢琴乐流淌。

　　一直到地下停车场，出了电梯厅，于格送季忠义上车，站在黑色的飞驰跟前，季忠义状似语重心长：“你就这样做她那个？”

　　他眉心蹙起，像在斟酌用词，一开口：“暖床的？”
　　“别浪费时间了，我看她只馋你身子。”

　　“那也是我的本事。”于格脱口，季忠义噎住，快速摇了摇头，有些看不上。

　　于格清了清嗓子，语调平缓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很好，没有人比得上她。”

　　“我知道是我高攀，我回了泽信，我在努力，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哥，你相信我。”

　　“哼！”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上头？真是年轻！季忠义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味不明，没反驳没赞许，手在车框沿上握了握，“没开车？我送你。”

　　“不了哥，我住这里，我在隔壁2栋买了房。”

　　行啊，真是好样的。
　　季忠义摇头叹气：“好样的！”

　　于格心一紧，他可没觉得季忠义在夸他。

　　好久后季书桥收到季忠义的消息：“你给他下了迷魂药？”
　　季书桥愤恨，都怪他坏她好事！

　　连轴转的工作，脑子里绷着弦，她需要解压。
　　来的是于格，她很惊喜。

　　情事被季忠义打乱，也没什么抱怨，但是这会儿她将睡未睡再来惹她，就让她愤愤了。

　　明明人很疲累却睡不着，她从床上起了身，铺了护理垫，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了小玩具。

　　不需要借助有颜色的视频，脑子里闯入的是于格。
　　那场未完待续，她现在续上。

　　在让自己愉悦这件事上，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可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庭出生，这些年，从人生安全角度讲，也不会随随意意跟旁人有□□上的纠缠。

　　她在国外长大，生理课上讲这些内容早就习以为常，以致回国读大学在寝室向舍友安利玩具时收获一片惊讶和几张绯红的脸蛋。

　　不过后来都被她带入坑，正面对待身体的性需求。

　　此刻伴随颅内快感的是自己的零星懊恼，是自己不要于格电话的，否则现在她一定要打给他。
　　最后纾解的时候，迷乱中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是他好。

　　于格也很好。
　　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对着天花板神思飘游，房间里昏暗，混沌般的浓墨流淌。

　　“这就是你日本的不虚此行。”
　　他惦起季忠义的话，季书桥是这样跟他形容的？

　　不虚此行？
　　是多年后异国重逢了他不虚此行？还是他活好让她满意，压根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仅仅是□□欢愉的快感。

　　如果季书桥知道肯定要笑，他是怎么得出自己活好这个结论的？
　　眼下有奇异的兴奋，不管她对他还有没有几年前的一丝丝好感，他们之间有那份旧情存在着就行。

　　他燃起斗志，打开浏览器搜索：怎样在X生活里让女生更愉悦？
　　有正经的科普，有身体力行的教学。他随手挑了一部，认真地研习过程中，脑子里全是季书桥贴在耳边软热的喘息。

　　身下难忍，他没再忍耐。

　　疾风骤雨过境，平静下来之后，余韵里人如清心寡欲的贤者，倚靠在床头喘气。

　　脑雾消散，画面里妍丽娇美的季书桥又变成了在湘南海岸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姑娘。

　　娇美和清纯，火热和淡然地杀伐果断，都是她。
　　不管哪一面，他都喜欢。

　　好遗憾自己以前没有关注过她，错过了这么多年。他忍不住低声笑，带着些些自嘲，自己跟她的差距，确实不短。

　　早起精神十足，驱车往泽信赶。
　　他走得早，每日到江城的时候才会赶上早高峰。相距大几十公里，季书桥是否也行车穿梭在宜城忙碌的车流里？

　　这样想，让他生出一股他匹配得上她的感觉。

　　于格加快了速度，到公司先去见于明峰。
　　他很少来于明峰办公室，秉承着自己是普通员工要从基层做起的原则，在泽信，基本不会去见于明峰跟于砚。

　　他今天到得早，而于明峰一贯很早。见他来很开心，父子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于明峰问他工作如何，有没有什么难题。

　　于格低头笑：“你说过不会过问。我要汇报也是讲给大哥听。”
　　于明峰朗声笑：“好，不问。”

　　随即转了话题：“今晚回家吃饭行不行？你人虽然在公司，我跟你大哥见你一面也很难。回家吃顿饭，陪陪我们。”

　　他听父亲提出请求，还是摇头拒绝：“当初说好，我不住家里，我需要每天回宜城。”

　　他嘴里的话伴随着于明峰落寞下去的神色，立刻又添了一句：“这样，中午跟你一起吃饭。”

　　于明峰点头应下，像怕他反悔，吃饭话题止住，又打听：“为什么每天要去宜城？我问你大哥他嘴紧不肯说。”
　　“你想念你妈妈，也不一定非要天天回宜城。”

　　他有些赧然，实情并非如此，没想瞒着于明峰，索性讲给他听：“我喜欢的姑娘在那里。”

　　他声音清亮，大大方方，脸上带着自豪的笑。

　　于明峰来了兴致，脊背一挺，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身子往他这边倾了倾：“谁家的姑娘？”

　　于格两手交握：“大哥知道。宜城寰宇集团，季国民肖美云的女儿。”
　　“她叫季书桥。”他脸上笑意朗朗，重复她的名字，“季书桥。”

　　于明峰朗声笑：“寰宇季国民？寰宇也在海外布局港口建设，能力不容小觑。”

　　“肖美云啊。”他把肖美云的名字轻声咀嚼了一遍，声音有些感慨，神情像忆旧事，“季国民夫人跟我同乡。二十年前在咱们的祖籍松平见过一次。”

　　“那年松平发大水，我们出不了力，能为家乡做的贡献就是捐钱捐物。”
　　“后来建成的医院和几所学校投用，当地政府请我们回去看看，就那时候，跟季国民夫妇见过。”

　　“这么多年，隔得也不算远，始终没有机会再碰面。”

　　于明峰追忆往事生出些时光流逝的寂寥，喝了口茶，调整了一下心绪，又问于格：“那时候也带你回去了，你还记得吗？”

　　于格摇头：“没印象。”

　　于明峰笑话他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差，又追问：“追上人家姑娘没？”
　　“还没有。”他坐端正，胸膛挺直，“但是我对她挺有用的。”

　　“哦？”
　　“有什么用处？”

　　他摸摸鼻子，垂了眸：“你别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