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24、第 24 章

　　和黄伊成为同桌，施胡姝棠认为的幸事之一，成绩提高的同时，眼界和思想也会有变化。

　　“你看吧，我就知道结果是这样的，因为我之前看过，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还是穷苦人很多，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别看父亲是军人，那也是他们用多年的坚守换来的，我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我是独立的，如果因为他得到了很多，是我该感谢他，而不是像这个小孩狐假虎威。”

　　春天悄然而来，坐在麦当劳里的两人都没写作业，为的就是放松出去玩，要是拿作业，可就变成大傻瓜。

　　胡姝棠不得不点头认同，而黄伊说的话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有着一定参考性。

　　手中的冰激凌快要化掉，黄伊不喜欢去舔周边的，用纸巾擦掉丢在盘子上，前面还有汉堡和可乐没吃。

　　“我还记得当时外出研学，老师说了一句很对的话，每个人生来都可以改变最初的命运，或许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也可能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行动力，就是取决于想不想，但是今年过年我到比较远一些的山区，其实不是他们想不想，是有些注定了，所以到现在都很佩服那些从大山，偏远地区，贫困地区走出来的学生，最后在社会立足，无关家庭和金钱，这条向外走的路，只有他们自己。”

　　胡姝棠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话题，眨巴着眼睛问：“你这是出去一趟有感而发？”

　　“小棠儿，你是不是今天早上收到信，高兴得都忘记老师布置的作文，人生中的命题。”

　　胡姝棠还真的忘记，仔细回想黄伊说的话，就算扯到再远，都能将话题放在作业，撑着脑袋很是无奈，“不是都出来玩了吗？为什么还在想学习的事情，出家门是怎么说的，再说作业是小狗。”

　　“哎呀，这不是忘记了吗，再说了，突然想到而已，你这冰淇淋怎么吃那么久，难不成大姨妈要来了？”黄伊说得坦荡，尤其到了冰淇淋，胡姝棠笑着的眼睛一下子垂下来，“没来，就是突然觉得冰淇淋比以前吃得要冰很多。”

　　胡姝棠叹了口气，再冷的温度，也不及施和安信里所写，晃眼已经大半年，互相看不到的日子里，虽然都在为了学习而努力，紧绷的精神也只有到了休息的时候才会有所好转。

　　黄伊哦了声，“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觉得，难不成是因为施和安在那边，照我说你就是太过担心他，有这个时间操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成绩，这周开始往后就要开启了刷题模式，数不清的卷子向你靠拢，自顾不暇了都。”

　　“别说了，还在头大呢。”胡姝棠捂着自己的眼睛，早已提前打好预防针，现在的卷题都足够压榨睡眠时间，更别说以后，如今和黄伊在学校，到了晚自习，考的要么是仙气，要么就是咖啡，就是她喝咖啡没什么作用。

　　半年的时间，胡姝棠考试的分数在逐步往上增长，但和黄伊比还是差很远，所以她在努力地赶超，结果却不理想。

　　黄伊的分数一直在年级前十，虽然上下波动得厉害，但一直没有掉出，胡姝棠也羡慕她，相同的学习时间，领会得却多。

　　有一位好学生在旁边，胡姝棠的学业进步飞快，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全然忘记，压根不记得当时黄伊什么样子。

　　“只有你自己过得更好，才不会对拥有的吝啬，和没得到的而自卑。”

　　交心话是在回去的路上说的，只是黄伊并不能理解胡姝棠真正的想法，前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和爷爷准备夏天要割麦子的工具，以及收麦子的卖家，现在却待在J市心安理得备考，这一切来得太快，适应的太快，改变的太快，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胡姝棠和她说完之后，黄伊拍着她手背不以为然道：“那又没什么，都来这么长时间说这些就没意义，该是你的就接受，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上天的安排，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我看啊，要是你这样，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想施和安身上，省得我说破嘴皮子。”

　　调侃的话讲多了，胡姝棠也察觉到自己和身边人的不对劲，微妙的变化无法说清，紧闭的心会因为突然的话语变得悸动，将那部分忧愁包裹，最终吞噬。

　　“小棠儿，在我看来，那些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不去依靠别人，就只剩下自己，那天我还和你说，怎么去提升，学会关注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是最正确的。”

　　黄伊像个老师，和她同龄但懂得道理比同龄人要多，胡姝棠能学会很多，如果在过去的环境下，她可能会向后退步，而不是像今天往前走。

　　“其实得感谢你们，教会我很多。”胡姝棠诚实道，讲不出特别夸赞的话，所以现在脸憋得红通通，像是被太阳晒红。

　　黄伊挽着她胳膊笑眯眯问：“我觉得是你悟性好，说什么都能明白，不会浪费我的时间，那天你在黑板上写的想去首都，也是承载着施和安的愿望吧，我们一起考去北京，然后到那边坑我哥的钱。”

　　黄伊时时刻刻都要坑亲哥一把，小到平时的零花钱，大到生日礼物，就没有小价钱，偏偏黄晖有钱能够造，不然就她花钱没分寸，薅羊毛也只薅他一人，有苦说不出。

　　“我自己有钱。”胡姝棠手里有着家里的钱，过去父亲抚恤金剩下的，爷爷都搭在她卡上，还有马洋冰给的零花钱，那天去商场给叔叔买东西，正好让店员帮忙查一下里面有没有钱，一看有五十多万，吓得她回去第一时间就是找爷爷，银行卡里的每一笔钱都有来源，唯独月初会有一笔五千多的账，是通过不知道的账号打给她。

　　后来胡姝棠临时想起，女孩子都喜欢问男生有没有私房钱，施和安说没有，她不相信，翻看银行卡明细记录，那天才知道工资真的都上交了。

　　“兄弟，你也不至于穷的东西都买不起吧。”厉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工资刚发到手，下一秒就汇出去，自己还知道留给一百块钱当花费，他倒好，变成穷光蛋了。

　　施和安把自己的银行卡放回去，拜托休假的队友帮忙汇款，也有自己休假专门汇款，反正每个月雷打不动地把钱转过去，照厉安的话来说，钱都没到手摸过就出去了。

　　站在镜子前，施和安摸着自己的腹部，执着于腹肌，但和厉安相比，他的腹肌肉并不明显，为此被不少人笑话。

　　“小安，列队准备出发了。”厉安在外面喊着，施和安早已换好衣服就等吹哨，手套戴上，防风口罩一出去就没有用，棉花做的耳罩也只能抵挡风，挡不住冷气。

　　巡山之路的艰苦在于能不能看见当天的日出，在宿舍休息的一天很快度过，但外出的一天，一个小时恨不得花两倍时间。

　　踩在雪山之上，沿着戍边线路走，从开始的气短胸闷，到现在可以跑得飞快，对于别人是极限，可这样的高度和活动，是戍边军人的日常，他们忍受着寒风，任由冷空气像冰碴砸在自己脸上，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脚步依旧不停，从高空看，像极了一条蜿蜒的龙在行动。

　　每次走这条路，施和安都会想起胡向烽，而面前的绳索，就是连接那年他们要跨越的山峰，望过去长到要和下面的河流融为一体。

　　施和安不恐高，但看见大自然的巧夺天工，油然生出敬畏，厉安在前面打头阵，陈团长则是走在他旁边。

　　早出晚归的一天，连队里的人都吃完饭，他们才走到门口，几十公里虽然不是负重，但回到宿舍还是得要休整。

　　“瞧瞧你们一个个虚得像什么样，来这大半年还没能像个合格的兵，我看你们也就这样了。”陈雷军的吼声让坐着的几人都说不出话，厉安累得不想说，施和安不愿意说，拿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发愣地瞅着外面，时间确实过得快，快到他都记不得来多久。

　　在军队让自己变得更加坚韧，是来到这最正确的决定，改变察觉不到的惰性，同样发觉自己的不可能。

　　站在宿舍里，可以看见春日的雪山比冬日温暖许多，白天要是站在这个角度，阳光会更透过玻璃到身上，会更加温和，或许因为心在J市，想起这个时候应该是和老爸拿着矿泉水瓶去公园接水，前些年刚搬到J市，巴不得家里的水都是自己去接的泉水，过了几年也就没兴趣，说白了不想多去外面走一走，如今再想过去也难，可惜没有和胡姝棠去过。

　　施和安不自觉想起她的成绩，上一次写信还把成绩单寄过来，在高二年级排前一百，是他之前可没想过的，但这个分数想要在高考中名列前茅还是差距很大。

　　施和安担心她会因为高三的模拟考受挫，因为分数下滑得特别厉害，当初一模考也是高估自己和小瞧出题老师，不细心的情况下没有拿下高分。

　　平日要是考不好，胡姝棠会失落好半天，问她也不会说，只有看见分数表的时候才能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

　　【考试前调整心态，不好当成正式考试，哪怕考不好也会有下次，不要太在乎最后的分数，哪怕是高考也没关系】

　　【卷子我看了，比上次考试有进步，但很多并不是你应该犯的，写完再仔细看一看，不要因为认为对了就不再校对，很多时候甘肃的差距就是这么来的】

　　施和安把自己的照片发给她，带的相机拍下了一整个队伍，大家都比用眼睛看得白了不少，那时美颜也没有，经年后，再回望这张照片，许多人都已经叫不出名字，即使下面写着，脸也是对不上的。

　　【找得出哪个是我吗？】

　　不管施和安站在哪里，胡姝棠都是最先看到她，上天好像提前告诉她位置在哪儿，最边上也抵挡得了阳光，这支队伍的存在不仅仅是戍边，是攀登高峰永无止境，是面对困难不知畏惧，是砥砺前行带着使命。

　　马洋冰瞧见这张照片的时候，真没认出自己儿子，找了好半天，还是胡姝棠指给她看才知道，“这是安子？怎么变丑了。”

　　队友家长是心疼孩子受苦了，她倒好，是在乎长得好不好看，施和安虽然五官随了父母，但身上的气质倒是和外婆很像，从他出生带到八岁，后来生病去世。

　　家里很少提及四位老人，一是因为都走了，二是如今有一个，不好在面前提，还有就是没什么好提的，离开的人经历这一生，完成自己的使命，活着的人还在继续生活。

　　胡姝棠把照片放到相框里，摆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阿姨，这样以后想看就不用偷偷地看了。”

　　胡姝棠可是看到过她偷偷摸摸翻看施和安照片，嘴巴上虽然说舍不得，但真到了想的时候，是抑制不住的思念，口干都不愿意喝水。

　　“谁看他了，巴不得离我远一点。”马洋冰嘴硬道，眼睛却忍不住往相框前瞄，生怕胡姝棠注意到她。

　　胡姝棠没忍住地把相框往前挪，喝了口水不再说照片，反而提到写信，“阿姨，要不你写几句吧。”

　　马洋冰自认是个有骨气的，打赌还没结局，自然不能先投降，更何况知道施和安那狗脾气，写了也当作没看见，还是个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色。

　　“不写，等他立功之后再说。”马洋冰肯定道，绝不妥协一下。

　　【没有父母不担心施和安，但是在军人家庭，在施叔叔身上看到了什么是坚守，在马阿姨那里学到了什么是坚持，也见证施和安的信仰和传承，这些虽然在生活中很常见，但都是我没有注意到的，从而吸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