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34、第 34 章

　　傍晚厉安和陈团长待会回来，胡姝棠正看着自己带来的书本，里面都是些新疆的美丽风景，她虽然没有去过，但很向往，毕竟头一回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吐鲁番的葡萄吃过了，很甜，甜得像是蜜糖在嘴巴里。

　　“施和安，你的日记本里还写着什么？”胡姝棠好奇道，虽然看了前面部分，但最近一段时间在另外一本上，说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他拿出来。

　　施和安单纯觉得丢脸就没有让她继续看，里面很多豪情壮志，还有各种各样的诗句，都有些令人难以启齿，更别说让她看。

　　“看一下不会怎么，厉安那小学生作文我都没笑话他。”

　　胡姝棠不说还好，一说外面正在俯卧撑的厉安立马站起来，靠着墙边双臂抱前，“我的作文怎么了，非常大的完美好不。”

　　明明比胡姝棠大两岁，但看上就不像施和安那样靠谱和沉稳，也难怪陈团长说他屁大点事就得吆喝半天，非得整得所有人都知道，结果答案还不令人满意。

　　“赶紧走，不睡觉，明天再去巡山，让你体验什么是刺激。”施和安警告道，指着空荡荡的走廊，示意他赶紧出去，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现在又被他吵得脑袋都要炸。

　　厉安撇嘴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男人，变心真快，几天前还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施和安受不了地起身过去把门直接关上，厉安在外面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懂，胡姝棠却笑得捂住肚子，后背靠着椅背，“他怎么那么逗。”

　　“上塞懂吗？没人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来人了一个劲地表现自己，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放在他身上。”施和安解释道，这两年可是把厉安性格摸得透透，眼睛一转想什么都能知道。

　　胡姝棠把书页折一个小角，低头问：“但这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缺少说话的人，你没事儿多陪陪他说话，别让人太孤独。”

　　合着施和安每天都要照顾这么细心，不平衡地了呢下她腰腹的赘肉，“以后你陪他说话，我不说。”

　　胡姝棠合上书本往前面推，瞧见人不高兴，上手掐他脸颊，左右晃悠了几下，人没生气下手就更加重，“有你在，为什么要我，他们都是你的战友，也是家人的存在，你的背后有他们，他们的身后也有你的坚持，不是吗？”

　　“小棠儿，太董事会没有糖吃，知道吗？”施和安提醒她，但胡姝棠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懂事，关乎于很多人，上升到国家，以大局为重。

　　但他希望她可以不要明白地将所有话藏在心里，也正是因为看到过她逞强的样子，才会更加令人心疼。

　　胡姝棠被他抱在腿上，双脚搭在地面的小石凳，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啊，懂事的小孩很难吃到糖，只有那些会哭的才能拿到，但是不在乎有没有糖果给我，因为本身就不需要。”

　　“以前家里在农村的时候，爷爷总说不要和别人比较自己没有的，而是看到自己所拥有的而去珍惜，其实到现在也没明白其中的道理，大人们总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根本没有错。”

　　施和安拍着她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

　　“那是因为你们，如果没有呢？想来想去不知道幸该是不幸。”胡姝棠惆怅道，因为她的父亲，才有现在，可是马洋冰那天说的话，无论如何在心中都无法疏解，或许这就是人生。

　　施和安抱紧她不说话，在这方面他没有资格开口，胡姝棠也不是故意提及这件事，脸颊蹭了蹭他下巴，一天的时间这胡子感觉长得比头发还要快，“你们这里有刮胡刀吗？去把胡茬剃了吧。”

　　胡姝棠话语里不嫌弃，但眼睛可是清楚得很，施和安偏不如意，故意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没有。”

　　铃声突然响起，胡姝棠被吓得直接站起来，施和安一个字也不说，直接跑出去，她跟在后面险些把棉拖踢掉，要不是黎天抱着自己的大锅路过，挡住了走廊，险些脑袋磕在瓷砖上。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原先外面还热烘烘，现在看着一辆辆车出去，胡姝棠魂都没了，她以为的戍边永远都是书本觉得新闻上看到的片面，还有许多都是未知和没有被公布的。

　　黎天习以为常地站在营房前，指着开车的施和安说：“每次他都是第一个坐上车，规定两分钟之前，他却能一分钟，速度比陈团长还要快，所以大家都说他像只老鼠，一不注意人就跑到车上做好准备。”

　　在城市里，胡姝棠能够看见许多消防员出警，马路上回荡着响声，令人担忧也刺激，感觉声音一响起来，心脏都加快许多。

　　“你们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吗？”胡姝棠难以置信地坐在台阶上，备战准备的他们，脸上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也是想象不到的事情会发生，真枪实弹的状况没有见过，他们却每天都在经历。

　　黎天摸着自己的手臂，刀伤带来的伤疤很长，但正如大家那天嘲笑施和安，说他那些想法有病，可是换在任何人身上，都愿意留下伤疤，证明在边境留下了自己的汗水，血液融入雪里。

　　如今已然是和平年代，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戍边军人承担了许多，时至今日在许多报纸上能够看见消防员和警察牺牲后，媒体的大肆报道，报社加印，但军人的离开很多都是寂寂无闻。

　　伴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胡姝棠从中了解到了许多几年前牺牲在边防事业的军人，但都是一两条，整个页面的下半部分空荡荡。

　　“你们女生是不是都会担心这，担心那，想得太多。”

　　黎天这颓废样，就让胡姝棠知道他到现在都还在纠结什么，两人坐在台阶的两侧，中间就想有条河流把两人挡住，摇摇头认真分析自己，“看情况吧，大事上不会犹豫，小事做不了主，就像来这边，冲动之下的决定，路上想过放弃，但是坚持下来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觉得除了担心，其实更多的是看不见以后，我身边就有一个特别喜欢规划自己未来的朋友，她会安排好未来去做什么，把父母也安排上，施和安妈妈说，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安全感。”

　　“我也会害怕和提心吊胆，怕消息来得突然，就像是施和安骨折没有和家里人说过，但是不好的情绪过去了，就没那么恐惧。”

　　胡姝棠确实挺想劝他和家里人联系的，记得同乡有个当兵的，是七年前，胡向烽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位消防员离开，当初和家里人闹别扭，好几个月没回家，结果工厂发生火灾，救火途中发生爆燃，好几个人牺牲在里面。

　　“你要不拿我的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趁现在还早。”胡姝棠主动把手机放到两人中间，还伸长手臂再往前够一够。

　　许是因为胡姝棠讲的事情，黎天没了往日的倔强，谁说让他打电话，能生气一整天，今天却收敛自己的脾气，抓着手机，笨拙地点开电话，小心地输入号码，是联系家里唯一的方式。

　　铃声响了许久，久到胡姝棠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信号不好，久到想着那边会不会因为是陌生号码而不接，久到天空都出现了月亮看得入迷。

　　电话接通的瞬间，胡姝棠不是当事人，却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大气不敢呼地盯着手机屏幕，虽然不是唯一的光亮，但也算得上照亮黎天世界的光。

　　“是谁啊。”那头男人沙哑咳嗽的声音让黎明开不了口，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是他们家的教育方式，但父亲的威严一直都在，加上和母亲可以聊天，但面对父亲就是哑口无言。

　　啪嗒一声，黎天听得出这是把房间的灯打开，哆嗦着嘴巴还没有喊出声，就听见母亲说话，“谁啊，赶紧挂了，明天还得带着小妮去幼儿园报到。”

　　家里大姐姐的孩子今年已经三岁半，到了还上学的年龄，老两口没什么活，在家里就是照顾小孩，睡得也早，不像年轻精力旺盛，一天三份工，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最小的也有出息。

　　“是我。”喊不出的爸爸妈妈，和情不自禁掉下的眼泪，胡姝棠呼了口气起身远离，见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所有的误解明明都可以用嘴巴说，但他们却不愿意开口。

　　很多家庭都败在了沟通，胡姝棠自己也是，和爷爷平日里很少说那些感人的话，虽然对别人来说很容易，但对性格内敛的一些人，比登天还要难。

　　胡姝棠不知道黎天和爸妈说了什么，但在走廊里，哭声突然变大，里面在等前线消息的一群人出去关心，到最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而让人笑出声。

　　胡姝棠的手机拍下这一幕，见过庄严的一幕，也见过可爱的一面，来到这儿的心安理得，或许是因为军人在自己旁边，来到了内心想去却不敢去，如今真真实实到达的地方。

　　施和安去执行任务，胡姝棠也睡不着，找出之前写的信，现在看这两年写的，总觉得尴尬还脸红，写下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黎天打完电话，聊了好半天才想起把手机还给胡姝棠，都哭红了像街边卖的烤火腿肠。

　　敲门声让她迅速起身过去，打开门不出所料地接过手机，面对他的谢谢，也只是不可爱三个字，于她而言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等待的时间胡姝棠并不闲着，在营房绕了一圈，穿着施和安都要拖到地上的军大衣，每一处都认真看，高原似乎雨水很少，起码看了半个月的天气预报，都是大晴天，虽然不热，但紫外线特别强，不知不觉就容易被晒黑，更不要说他们每日都要接受阳光的沐浴。

　　“爷爷，你听得见吗？”

　　胡言说出去的话，胡姝棠听得见，但反过来传到J市就没了声音，马洋冰见状也就把电话挂断，“给她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打算在那边待多久。”

　　施华强一点都不着急，淡定道：“哎呀，人家好不容易去一趟，待个十来天怎么了，又不会添什么麻烦，就算高考分数出来了也没事儿，志愿不还得等到下个月吗？”

　　胡言还挺想看一看那边是什么样的，如今全指望胡姝棠手机里的那些照片，老了也就不像年轻人体力那么好，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胡姝棠发了一长串消息，马洋冰读给老人听，还不忘骂施和安一句，反正这人不管做什么都不讨好，不打电话要挨骂，打了电话挨批。

　　【你在那才是最安全的，要回来发消息，给你买回来的机票，夏天的票好买】

　　生怕胡姝棠就待在边防团一整个暑假，不过最久也就是一个月，再长点儿保不齐真是添麻烦。

　　距离高考出分还有几天，她反而不像黄伊那样紧张，对分数在意，平时小考都是胡姝棠害怕考不好，现在反过来还让人找到了她难得见到的一面。

　　【那是因为对自己有着高要求，所以才会期待出分的那一天】

　　屏幕上的圆圈转来转去，好半天才收到消息，胡姝棠快速地打字在上面，拿到新手机逐渐玩得溜，但长时间输入文字，手指还真的有些不舒服，比写字还疼。

　　【会考高分的，平常发挥好，高考发挥得更好】

　　胡姝棠对自己的分数有数，六百二三十上下，已经是她能够获得最高分，陈琳要给她估分，一句话就被哽住。

　　“会的分数就到手，不会就没有，老师我都考完了，那些卷子头疼。”

　　胡姝棠是真的对学习产生微微厌恶感，尤其再次看到自己房间里的那些卷子，巴不得赶紧卖掉。

　　【疲惫的时光，有个肩膀让自己依靠，安慰的话语让心浮气躁的我逐渐变平静，无法让人从他身上脱离视线，每一眼都像梦境中那般梦幻，几次都分不清身处所在之地是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