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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沈听澜将帽子扣在少年头顶,抬眼望向窃窃私语的人,脸上挂起和善的微笑,语调却是冷的,“与其在这里看热闹,不如回头看看你身后那位将要摔倒的老人。”他轻笑一声,“那是你的家人吗?”

      “啊!爸!”一声惊呼,吸引走了原本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

      沈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郁青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的帽子,望向一旁态度恭敬的虎二,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沈先生派人跟踪他?然后专程在医院等着他?
      可是为什么,郁青以为上午在家中那场谈话已经足够沈先生改变主意解除婚约了。难道像沈家这样的豪门连前夫的动向都要关注吗?前夫?没有结成婚算前夫吗?

      郁青的脑子乱糟糟的,手背不容忽视的疼痛灼烧得他心烦意乱。

      “跟我来。”肩上忽然一重,属于另一人的气息侵袭而来,淡淡的,类似水生调香水的气味,像是破晓时分,清冽的海风裹挟着熹微晨光掠过鼻尖,一点点唤醒迟钝许久的感官,细致入微地侵袭肺腑。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抱歉。”沈听澜很自然地收回揽着郁青的手掌,抬脚走在他身前半步,重复道:“跟我来。”
      他的声音很轻,连原因都未阐明,却似乎笃定了少年会跟在他身后。

      郁青本应转身就走,他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一切,但望向男人的背影,不知怎得,他的双脚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有人站在身前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两人进了一间空病房,已经有护士在等着。

      “做什么?”郁青停在门口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对方正垂眸向护士讲述他的情况,语速较平常要慢一些,因而显得格外温柔稳重,“手上被浓硫酸泼了,已经冲水处理过……”这些显然是有人提前告诉他的。

      屋内所有人望来的目光似乎都含着关切,郁青并不习惯这样的场景,胸腔处泛着古怪的膨胀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将那里的空洞填满了,那感受是如此突兀,令人不知所措,他想要找一个原因,“我们都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派人跟着我?”

      “什么?”沈听澜转过头,他来得匆忙,并没去车上取充电的助听器,少年恰巧又站在他的左后方,小声的询问落在他耳里糊成了嘟嘟囔囔的一团。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或许小嫂嫂自己还不知道,他看起来相当委屈。

      “先来包扎伤口。”沈听澜叹了口气,见郁青仍藏着伤口,语气更缓了些,“过来。”
      郁青下意识往前了一步,又住了脚,心中因男人接连掠过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泛起失落,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有些害怕。

      一天之内,他情绪起伏的次数都快比过去一个月还要多了。

      少年强撑镇定,“请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
      “这个话题我们之后——”未尽的后半句被响起的电话打断,郁青注意到他的铃声变了。

      沈听澜安抚地看了郁青一眼,接通电话。

      郁青垂下眼,听见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肩上忽然落下一片温热,“乖乖包扎,有什么委屈待会和我说。”

      看着男人步履匆匆地走出病房,郁青心想自己才没有委屈,就算有,为什么要说给他听,他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按着护士的指引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护士递来的药吞下,淡淡的苦涩由发麻的舌尖漫延,他皱着眉将受伤的手掌递给护士。

      “这一块全都被腐蚀了,很痛吧?”护士并不关注娱乐圈,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许人也。只是见对方样貌不俗,处理伤口又如此配合,不免心生好感,“这肯定会留疤哦,一年两年都褪不了。” 这小伙子长得太俊了,护士都有些心疼。

      “没关系。”伤口处坏死的皮肉沾上药水更显得可怖,郁青一眨不眨地看着,脑中却有些走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三岁时,有一回生病发烧,那位总来照顾他的阿姨大概是请假了,他想烧一杯热水喝,却把手掌烫伤了。他那时已经知道受伤了要去医院找医生,出门走了很久,没找到医院,却稀里糊涂地被一个香喷喷的“圣诞老人”捡回了家。

      到家后,“圣诞老人”摘了帽子胡子,抱着他双眼放光,“我也有弟弟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后来,他知道了“圣诞老人”的名字,Emerald。
      郁青将这名字在唇齿间滚了一圈,恍惚间,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那是……沈先生的气味?
      沈先生和Emerald,闻起来是一样的吗?是他弄混了吧?

      “嘶。”尖锐的疼痛将郁青的思绪唤回。

      护士赶忙将动作放得更轻了些,忍不住道:“造孽哦,那个泼硫酸的畜.牲,对着这么一张年轻漂亮的脸竟然能下得去手!”她的话很碎,似乎不在乎少年毫不搭话的冷淡态度,又问:“刚刚那位沈先生和你什么关系?你是他弟弟吗?”

      “没有关系。”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兄弟关系。现在两人就是没有关系。

      少年说的是实话,落到护士耳里却成了气话。方才两人进屋的互动她一一看在眼里,已然脑补出“年幼弟弟在外捅了篓子闹着要断绝关系,哥哥任劳任怨收拾烂摊子”的戏码。

      “沈先生也不容易啊。”这位护士实在是好心,想到沈听澜日日来医院探望昏迷的兄长,一面包扎,一面劝道:“一个兄弟被泼了硫酸,另一个到现在还躺——”

      “吱呀”病房门恰在此时推开,打断了护士的未尽的后半句。

      “躺在哪里?”郁青敏锐地捕捉到了护士口中的有效信息。

      正主都来了,护士哪好意思继续说,对着少年使了个颜色,垂头利落地将手中绷带打了个结。

      沈听澜一步步走近了,将手中拎的东西放在一边,目光落在郁青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掌上,悄声念了一句“小可怜”。

      郁青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取笑自己,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答什么,索性也学他方才的样子,装做没听见。心里却还在想护士的话。
      护士说沈先生不容易,一个兄弟被泼了浓硫酸,另一个……按照语境推测肯定是躺在什么不好的地方,既然护士知道实情,那肯定是躺在医院。

      所以真的是为了冲喜才和他联姻的?推导出正确答案,本该高兴才对,可也许是因为伤口太疼了,郁青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过他为什么还要想这个呢?反正是要退婚的。又或者说,他已经退婚了,毕竟退婚这种事就该和分手一样,一方去意已决就视为关系自动解散。

      “和你一起送进医院的人伤势比较严重,正在进行手术。凶手已经被警察抓.捕了,他随身携带浓硫酸,故意行凶是板上钉钉的事。”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待会我陪你去警.察.局录个笔录。”

      郁青悄悄转了个方向,不同于听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这会儿其实有点想答话,但嘴唇却像是黏上了,嗓子眼里也像是吞了一朵积雨云,霸道地糊住了喉咙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索性便继续装做没听见。

      “……生气了?”盯着少年沉默的后脑勺。沈听澜哑然,江助还想让他假扮成沈观止来追人,结果他竟然在第二次见面就把人搞生气了?

      郁青不说话,他才没有生气。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心情也变得很奇怪。心脏沉甸甸的,好像能滴出水。但明明,沈先生并没有伤害他。男人分明,已经算是对他比较好的人了。

      “……我先出去。”尽管很想留在第一现场吃瓜,但接收到沈听澜的眼神后,早已完成使命的护士不得不识趣地起身,退出病房,为这对“命苦的兄弟”留出独处的空间。

      护士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更显得凝固。郁青抬头看向同样沉默的人,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你有些发抖,是觉得冷吗?”

      “……”郁青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未受伤的那只手背忽然就覆上一片温热。

      男人的手掌温度很高,指尖粗糙,滑过他的手背时带起了一片酥麻的颤抖,似乎很关心他,“一直在发抖,吓到了?”
      少年摇了摇头,顺着他的动作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那是……气得发抖?”声音中染上了一层笑意。
      郁青下意识抬眼去看他,却撞见一双狡黠的笑眼,狐狸一般微微眯着,对方很明显在拿他打趣,“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呢?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派人跟着你,可以吗?”

      “还是说,需要我回答你那时的问题?”沈听澜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顿,重新变得柔和,“你再问一遍,我就回答,好吗?”

      他一笑,郁青便忍不住盯着他看。

      郁青原本想问两人都没有关系了,沈先生为什么还派人跟着他?但此刻,他又有些不想问了,便仍没有出声。

      面前的俊脸突然凑近了些,郁青下意识后仰身体,耳边响起男人的笑声。他这才意识到沈先生是在捉弄他,像是逗弄某种胆小的动物那般,刚要生气,膝上却忽然一沉。

      少年低头一看,是个鼓鼓囊囊的大牛皮纸袋。

      “不打开看看吗?”男人眯着眼,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郁青没有动作,沉默地盯着面前的人。沈先生平常在公司,也会对着合作方或者下属开这种玩笑并笑成这样吗?这一点和电视剧里的霸总好像也不太一样。

      沈听澜被他盯得心虚,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故作正经,轻咳一声,收起狐狸尾巴,老老实实道:“这里面是我特意让人从家里取来的亲签CD和一部分典藏版黑胶。”

      “!”郁青瞪圆了眼,立刻打开纸袋,难以置信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真的是Emerald的亲签CD!而且不止一个!
      他动作小心地一一拿出查看,Emerald出道以来发行的所有CD都在这里,还有几张市面上已经绝版的黑胶唱片。

      “这么喜欢?”沈听澜站起身,看着少年像是撞见巨型食物堆的小仓鼠一样,小心而又雀跃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不由感叹道:“原来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喜悦,好像全世界的阳光都洒落在他身上。

      “这么开心,看来是终于肯原谅我了。”

      “什么?”郁青刚抬起头,便听见“咔嚓”一声。

      沈听澜双手比成相框的形状,将神情懵懂的少年框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微微眯着一只眼,倒像是真的在拍照似的。

      “虽然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来得这么快。”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但我信守了承诺。那么你呢?”

      “我的独家亲签照片,记得快点给我。”

      “你给了我这么多。”郁青抱着那一袋子CD,成功被拐跑了注意力,早就忘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生气,方才那些古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一道溜走了,“你只要我一张照片吗?”

      沈听澜摇了摇头,“一张可不够。”他也算是半个商人,知晓郁青不是占便宜的人,便暗示道:“我可是把家里所有的CD都拿来给你了。”虽然都是从沈母的收藏柜中“打劫”的。

      “我给你100张。”郁青其实觉得拿一千张,一万张来换也没什么,但是他的照片拍来拍去,除了衣服换了,背景变了,其他都是千篇一律的,给那么多张好像也没有意义。

      “成交。”沈听澜站直身体,他并没打算真的从郁青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不过是看郁青有些情绪不佳,才故意逗一逗。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录笔.录。”

      郁青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原本下午还要去参加张导电影《镜花水月》的剧本围读会,这一耽误,剧本围读会是绝对赶不上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发信息向张导说明情况请了假,而后便去警.局录笔.录。

      虽然肇事凶手坚称自己是郁青的黑粉,此次作案完全是出于酒后冲动,但警.方调查出该男子与艺人陈池町关系匪浅。

      陈池町,就是先前和郁青同框后被买艳压通稿的那一位。根据调查得来的消息,陈池町在一周前去整形医院做了微调手术,不幸的是,手术出了点意外,效果远低于预期。
      再结合先前那醉汉泼硫酸前嘴里念叨的“害了小池”,凶手的行凶动机昭然若揭。

      已近日暮,郁青踏出警.局,在微凉的晚风中吐出一口浊气,该为了不是真的因为演技太差被泼硫酸而高兴吗?
      少年无意识地抿唇,用力闭了闭干涩的眼,偏头时看见熟悉的迈巴赫还在警.局外停着。

      沈先生竟然没走?霸总一般不都日理万机,很忙的吗?郁青有些意外,脚下却已经自觉转了方向。
      这似乎是是除了经纪人之外,第一次有人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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